一路打打鬧鬧到了醫(yī)館。
“你給我站??!”陳小玲紅著臉叫道,氣鼓鼓地朝著周常走過去。
周常一溜煙竄到了陳洞明身后,指著陳小玲道:“陳叔,你看我這助手,成天凈給我搗亂就算了,還要打我!”
陳洞明也是一臉嚴肅,對著陳小玲道:“小玲??!我說你,不收錢給人看病就算了,現(xiàn)在醫(yī)館里這么忙,你不好好幫周常,還打人,你懂事點行不行?”
陳小玲氣得眼前發(fā)昏,忙解釋道:“是周常剛剛……”
“周常剛剛怎么了?”陳洞明問。
猶豫了半晌,陳小玲還真開不了這口,也只得剜了周常一眼,在醫(yī)館幫忙去了。
周常一臉惋惜地對著陳洞明道:“她真是不懂事,陳叔你放心,我以后會幫你好好管教他的!”
陳洞明:“那就有勞你了。”
陳小玲:“……”
正說著,一個身材勻稱中年人,走到了門口。
這中年人穿著一身白色Polo衫,臉上已經(jīng)全是褶子,可卻不顯老態(tài),給人一股年富力強的感覺。
周常注意到,這人一出現(xiàn),陳洞明的表情瞬間變了,牙關(guān)緊緊咬著,仿佛見到了血海深仇的仇人般。
醫(yī)館如今生意火爆,人來人往自是平常之事,但一次,周常卻感覺到有些不正常,這個中年人有些不一般。
陳小玲以為這是來看病的病人,走上去便要招呼這個中年人,可卻被從陳洞明給攔住了。
“你到后面去!”陳洞明訓(xùn)斥了一聲,自己走了上去。
在這中年人身上看了一眼,陳洞明的眼神里透露出敵視,冷冷道:“王恩,你還來這里干嘛?”
“我們好歹也是一起在這個地方呆過十多年,怎么我一回來你還一副要殺人的惡樣?”王恩笑瞇瞇地說著,眼睛不住地在醫(yī)館四處打量起來,嘴角不由地勾起:“十年過去了,醫(yī)館還是老樣子。”
周常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捅了捅旁邊的陳小玲問:“他到底是什么人?”
陳小玲撓頭想了想道:“這個王恩好像以前也是這個醫(yī)館的,應(yīng)該是師公的徒弟,后來師公比試輸了之后,那些徒弟全跑了,所以我爸反應(yīng)才會這么大吧。”
“你個小屁孩懂什么!”陳洞明轉(zhuǎn)頭怒斥了陳小玲一聲,冷著眼睛,盯住王恩道:“當(dāng)年那些師兄弟全跑了,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不一樣!但是這個反骨仔竟然跟著那個打敗師父的人走了!”
王恩搖頭笑了,嘴角掛著一絲揶揄道:“沒錯,當(dāng)年是我叛變,中醫(yī)已經(jīng)衰落了,只有學(xué)西醫(yī)才是出路,天下大勢浩浩湯湯,不為堯生不為舜亡,更何況是你我呢?”
他頓了頓,又道:“當(dāng)年我就勸你和我一起走,你聽了我的話,現(xiàn)在也不會是這副鳥樣了吧?”
“我什么鳥樣與你何干?”陳洞明冷冷道。
王恩淡淡笑了笑,也懶得再和他斗嘴,只是踱步在醫(yī)館里四處打量了起來。
走了額一圈,他的腳步,忽然在周常身邊停了下來,細細掂量了周常幾眼,開口道:“我聽說季紅春是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醫(yī)生治好的,看來那個小醫(yī)生,就是你了吧?”
周常點了點頭,瞇著眼睛看著王恩。
王恩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欣賞,淡淡道:“你不像陳洞明,你還年輕,未來還有一大把的機會,與其跟這兒季紅春這朵昨日黃花,還不如現(xiàn)在跟著我學(xué)西醫(yī)吧?什么師道尊嚴的,都是放屁,你別管陳洞明那個傻子!”
嘿嘿笑了笑,周凡沒有說話,而是盯著王恩看了起來。
“對了,這位是?”周常忽地指了指王恩身后一身著西裝的青年問。
王恩嘴角揚了楊道:“這個是我徒弟,現(xiàn)在是我醫(yī)院的內(nèi)科辦公室主任,CAMB畢業(yè),年薪二十萬!”
只見周常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思索了半天才開口問:“CAMB是什么?”
西裝青年:“劍橋!”
周常:“劍橋是什么?”
西裝青年:“英國的一所大學(xué)!”
周常:“英國在哪?”
西裝青年:“土包子,滾!”
一旁的王恩開口道:“他去CAMB的資格,就是我推薦的,小子,如果你跟著我,你的前途不會比他差。”
“哦,”周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走到了那西裝青年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眼,淡淡開口道:“你,明天來我們醫(yī)館上班,我給你年薪五十萬。”
西裝青年身子剎那間都震了震,差點沒摔在了地上,自己竟然碰到這種好事!
剛想回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自己師父這能在用殺人的目光看著自己,連忙咳嗽一聲:“我在我?guī)煾高@學(xué)的可不僅僅是賺錢,你以為五十萬就可以買通我了嗎?”
“一百萬。”周常淡淡說了一聲,“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給你三秒思考時間,三、二……”
“我同意!別數(shù)了!我同意!”
西裝青年終于忍不住了,急忙喊了起來。
一百萬可不是小數(shù)目,醫(yī)生這一行,到頂了恐怕也只有這收入,他才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他臉上掛滿了狗腿子的微笑:“我明天就來上班。”
聽到這話,周常抬起頭望向了王恩,淡淡道:“你說得對,什么師道尊嚴,都是放狗屁。”
王恩的眼皮子都在不停地跳著,他也沒想到,自己最喜歡的徒弟,竟然為了錢這么果斷地就走了,這也太忘恩負義了吧?瞬間他忍不住罵了起來:“你個反骨仔,枉我花那么多力氣培養(yǎng)你,你怎么說走就走!”
西裝青年撇了撇嘴道:“得了吧,我還不是和你這師父學(xué)的。”
“你你你……”王恩氣得臉色都青了,連太陽穴上的幾根青筋都跟著爆了起來。
陳洞明在旁邊樂得不可開交,嘴唇下撇:“看吧,你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王恩咬著牙道:“行,算你們牛逼,花一百萬就請這么個貨色!”
周常笑微微地道:“我沒有一百萬,醫(yī)館也沒有一百萬,我就是說出來樂呵樂呵而已,沒想到你徒弟這么經(jīng)不起誘惑,果然什么師父就有什么徒弟啊。”
那西裝青年一下子傻眼了,瞪著周常喊了起來:“你娘的拿我尋開心呢!”
周常嘿嘿笑著:“你也不想想,我這小破醫(yī)館,哪能請得起你這個B什么A什么畢業(yè)的高材生啊,我還就是尋你開心開心。”
西裝青年氣得整張臉都在發(fā)脹著,恨不得慟哭一番,剛剛周常說一百萬的時候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誰會懷疑?哪想得到,這小子就是在吹牛的!
他也只得厚著臉皮,緩緩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己師父,擠出一絲微笑道:“師父,我剛剛也是在尋開心的。”
“滾!”王恩指著門口怒罵一聲。
西裝青年看到王恩那發(fā)青的臉,也知道自己是做了大蠢事了,只得灰溜溜地從自己身邊繞過去溜走了。
王恩也是氣的臉色發(fā)青,他哪想得到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竟然這么容易就被策反了!
他咬咬牙,望向周常道:“小子,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耍嘴皮的,我要找季紅春,你們帶他出來!”
“師公在休息,不會見你的。”陳小玲站出來道。
王恩哼了一聲道:“什么休息,我看那老家伙就是故意躲著不想見我!”
說著,他便邁開步子往后院跑去了,一邊跑一邊大叫:“季紅春,你出來!”
陳洞明忙想攔住他,可奈何王恩死皮賴臉,一邊往院子里沖,一邊扯開嗓子大叫著。
“瞎吵吵什么!”只聽得一聲大喝,一個蒼老的身子從后院走了出來。
只見季紅春身著著一身睡衣,揉著惺忪睡眼,拄著拐杖從后院走了出來。
等季紅春眼睛完全睜開,看清楚面前之人的時候,登時氣得全身都發(fā)顫了起來:“好啊,你個三姓家奴還敢回來!老子揍死你!”
說著,季紅春拿著拐杖就往王恩的身上甩。
雖說季紅春已經(jīng)垂垂老矣,而王恩年富力強,但畢竟王恩可是當(dāng)了季紅春十幾年的徒弟的,看到這個師父王恩哪敢還手,腦袋上吃了一棍也只敢抱著腦袋往外跑。
不過王恩嘴可不軟,一邊跑破口罵道:“你個老東西,我好好的和你來商量事,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把你這破醫(yī)館拆了!”
“你還要拆我醫(yī)館!”季紅春一棍子又扔了過去,打得王恩抱頭鼠竄。
直到跑出去十幾米遠,王恩才又回過頭來,看到季紅春沒有追上來,才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季紅春道:“你個老東西怎么不識好呢,我這次是來給你送錢的!”
季紅春氣喘唏噓地叉著腰,倒是沒有追上去打人,只是皺著眉頭看著王恩。
舔了舔嘴唇,王恩揚起臉道:“你不是有一本《七煞八變針》嗎?當(dāng)年讓你教死活不肯教,現(xiàn)在我出十萬,你把七煞八變針賣給我!”
“你來就是為了這個?”季紅春被氣笑了:“還好當(dāng)年沒有把壓箱底的東西教給你,十萬就想買去?你做夢去吧!”
王恩哼了一聲:“你別不識好歹,我一直就可以找你要那本書,只不過我看你是個廢人不想再氣你,一直等到你恢復(fù)才過來。我就告訴你吧,今天,這本《七煞八變針》,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你還想搶?”季紅春冰冰地看著他。
王恩哈哈笑了笑道:“季紅春,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你覺得我的手段就這么點?”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走了過去。
王恩手舉著紙說了起來:“這張,是你陳洞明十年前簽下的欠條,一共二十萬元,上面約定的還款日期,就是三天后,只要你逾期未還款,我就可以到法院告你,到時候,這家醫(yī)館,就是我的財產(chǎn)了!”
陳洞明登時只感覺眼前一陣陣發(fā)昏,十年前確實有個人借給了自己二十萬,而且利息也極低,當(dāng)時他正缺錢,當(dāng)然想都沒想就借了。
而之后,那個放款給自己的人,也再也沒出現(xiàn)過,他一直都以為是自己撿了個漏子,現(xiàn)在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放款的人,是王恩派來的!
此時醫(yī)館的幾人,臉色都煞白了。
而王恩則是哈哈笑著,“二十萬,加上這十年來的利息,一共是四十萬,三天后就是最后還款日期了,若是沒能把四十萬拿來,就法院上見吧!”
陳洞明牙齒咬得咯噔咯噔作響。
他師父現(xiàn)在重出江湖,醫(yī)館的生意是好了不少,但也不可能幾天內(nèi)湊出四十萬來啊!
現(xiàn)在貌似,也只有一個辦法能保住醫(yī)館了。
陳洞明不由地望向了季紅春。
見此情形,王恩嘴角微微一揚道:“你還算聰明,沒錯,我現(xiàn)在并不想把你們趕盡殺絕,只要你們把《七煞八變針》交出來,這張欠條我現(xiàn)在撕了,順便還能給你們十萬!”
季紅春氣得快把牙齒咬碎,十年前,他就被這個徒弟給算計了,沒想到,十年后又被算計了一次。
他手剛剛恢復(fù),好不容易才重出江湖,卻在這個關(guān)頭把這個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醫(yī)館拱手讓人,他實在不甘心。
緊緊閉上眼睛,季紅春長嘆了口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