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些人，有錢都不賺！”
郭不凡的手機(jī)拿在我面前，沒人接活兒略顯尷尬，他趕緊把手機(jī)收回去。
我明白，那幾位比郭不凡更厲害的朋友不是不想賺錢，而是這走陰間的差事，稍有偏差就要人命。
沒人接就算了，我們只是問一下而已。萬一明天招老鬼的魂順利，一下成了，幾張符貼上去，它老老實實把劉欣交回來，今天的憂慮反倒是多余的。
我的車壞了，半個車頭癟進(jìn)去，發(fā)動機(jī)蓋呈人字形鼓起來，防凍液和水流了一地。心肝寶貝撞成這幅德行，只能拖去維修了。這里是盤山路段，距離市區(qū)我家三十多公里。我打電話叫救援，對方聽了我的位置，給了報價和等待時間。我說行，你們來吧。
救援公司的車調(diào)度出來再開到這兒，一個半小時都夠嗆。偶爾路過的車飛速從我們面前開過。為了安全，我倆翻過護(hù)欄站在盤山路的護(hù)欄外面。郭不凡吧嗒吧嗒抽著煙，沒有車開可不行，我打開手機(jī)找租車公司，正找著，一個問題涌上心頭。
“郭哥，咱們在這兒找到陰陽道和陰陽路，可昨天我被鬼走的陰陽道彈出來，你和老吳就在這坡下找到我。你卻不知道這里還有活人走的陰陽路？”
“咳咳……兄弟。你是不是還沒聽懂。有些鬼直接去了陰間轉(zhuǎn)世投胎，有些鬼躲著陰差的抓捕茍活在咱們身邊。還有一些悲慘的，受到法咒的禁錮。一個或幾個一起在某個地方無限循環(huán)。它們從陽間進(jìn)到陰間，又從陰間出來再去陽間。它們走的確實是陰陽道。但有個問題，有陰陽路的地方，必有陰陽道；有陰陽道的地方，不一定有活人能穿行的陰陽路??！”
“哎，這說起來比較繞嘴。鬼王管轄數(shù)萬里的封地中，九條陰陽路必配九條陰陽道。而成千上萬倒霉鬼循環(huán)的地方，就只有陰陽道了！”
“你懂了不？”
“懂了！”我點頭如搗蒜。
我倆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等了足足兩個小時。凌晨一點的時候，拖車公司的大爺們才開著救援車緩緩而來。又是將近半小時的緩慢裝車，我倆才坐著救援大爺?shù)能嚮氐绞欣铩?/p>
等天亮了，我們還要拿齊大爺給的資料去老鬼家探訪。白天要做的事情太多，到家沖個澡，我和郭哥趕緊睡了。
……
“呼哈……呼哈……”
又是這個聲音，我知道這聲音是在我的夢里。
“強(qiáng)子。是我，李峰！”剛剛在我耳邊呼氣的聲音說道。同時，一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貼上了我的床邊。
“李峰，你又來了，又來找我干什么？”
我很生氣，幾個小時前它給我托夢，告訴我老鬼的姓名和它在墓地的住址。這才過了三四個小時他又來了。這小子不去投胎，總在我夢里鉆來鉆去，真煩人。
它每天來幾次，我還睡不睡覺。
我沒張嘴吐槽它，李峰倒先對我發(fā)難了：“強(qiáng)子，我來就是想問問你，為什么跟鐘婆婆吵架？你不是想救劉欣嗎，我都告訴你去問鐘婆婆，她什么都知道。你們態(tài)度好好的，問就行了。這下好了，把鐘婆婆氣走看你們用什么辦法找劉欣！”
站在我身邊的這團(tuán)黑暗就是李峰在陽間的形態(tài)，突然那黑暗一轉(zhuǎn)，一個虛幻透明的人形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隱約看見他的臉。這是李峰死后一個月，我第一次看到它的臉龐。
李峰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身體變成半透明狀，衣服上也全是血。我很納悶，頭七那天給它燒去那么多東西，有衣服有鞋子，我還特意去扎紙店破天荒的給他燒去了紙扎的電腦冰箱，空調(diào)家具。
可這小子，現(xiàn)在的穿著就是個乞丐！
“李峰，我給你燒的東西呢，衣服鞋，還有那些家用電器呢？別跟我說，它們都被墓地里的鬼搶走了！”
“哎，別說了。”李峰嘆氣搖著頭：“強(qiáng)子，我是剛死的新鬼。死了才知道，鬼的世界跟人一樣，都是弱肉強(qiáng)食的森林法則。它們都是一伙的，搶就搶了吧，我不在乎。現(xiàn)在你要關(guān)心的是劉欣！”
“強(qiáng)子，你不覺得我死的冤嗎？為救劉欣我死了，可現(xiàn)在，她去了陰間。那，我為什么要死啊。讓我活著不好嗎，我還是處男呢！嗚嗚……”李峰突然哭了起來。
“兄弟，對不起，都怪我們！”
我知道李峰心中有恨，心有不甘。我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伸手去抱它。我的手卻穿過李峰透明的身體劃過去。
我忘了，它是鬼……
“李峰，這幾天我也心煩意亂的。那個叫劉桂芬的老鬼把劉欣帶到陰間，我和郭大師分析，很可能它要在陰間把劉欣的眼睛換給小鬼。不管劉欣最后是死是活，我都要救她。”
“如果沒有這事纏著，我早就讓郭大師幫你把那些鬼狠狠收拾一頓了。但是不行啊，時間緊迫救劉欣要緊。”
我接著說：“李峰，鐘婆婆不是人，她也是鬼，住在隔壁的郭不凡是抓鬼師，他看出來了。你說她什么都知道，問她能解決一切。剛才我們在墓地找老鬼的碑，你肯定就在旁邊。我和郭大師沒招她，她卻要殺我們。要不是我身上帶著一位陰間大人的氣息，我家這個房子，已經(jīng)是無主之物了。”
“李峰，你現(xiàn)在是鬼，是我唯一能接觸到不會害我的鬼。你每天跟鬼在一起，有沒有聽它們談?wù)撨^管轄這片地區(qū)，陰間大人的事？”
“嗯，有的。不過，那是鐘婆婆說的。”李峰點點頭。“我剛死是個新鬼，還沒融進(jìn)它們的圈子。安民公墓一共有兩千三百多墓碑，去陰間投胎的鬼兩千多個。剩下的那些鬼眷戀人間氣息，就留在公墓里。”
“說來奇怪，離安民公墓不遠(yuǎn)的那些墓地，黑白無常隔三差五就去抓鬼。手中鐵鏈扔下來，躲在明處暗處所有的鬼都會被帶走。可這安民公墓我住進(jìn)來一個月，從來沒見黑白無常進(jìn)來抓人。”
“有一天晚上靜悄悄的，鐘婆婆不在。到了凌晨，墓地里那些鬼一起從骨灰盒里鉆出來透氣。我那時剛來，被它們欺負(fù)，就躺在我骨灰盒里睡覺。它們?nèi)鍌€圍在一起聊天。突然我就聽見嘩啦啦一聲響，有東西從空中飛到墓地上。”
“接著就傳來數(shù)聲慘叫。我睜眼往地面上一看。兩個身穿黑色，白色衣服吐著紅舌頭的陰差拉著一條長長的鐵鏈，把聊天的那十幾只鬼捆在一起。而這兩位陰差大人落下站立的地方，就是我墓碑的前面。強(qiáng)子，你不知道。我當(dāng)時若出去透氣，離它們最近的我肯定第一個被抓。”
“我嚇壞了，捂著嘴躲在骨灰盒里。我很奇怪，我來了一個月也沒見黑白無常抓人，今天鐘婆婆不在，它們就來了。聽著那些鬼在慘叫，我心說活該，你們總欺負(fù)我抓走更好。”
“這時突聽白無常說，今天老太婆不在，這地方咱兄弟有陣子沒來了，生死冊上就缺安民公墓的鬼?？熳?，等會兒她回來就難脫身了。”
“陰差說的她，就是鐘婆婆。它們拉著鐵鏈和鬼邁步剛要走。我突然就聽見從那邊傳來簌簌的腳步聲，鐘婆婆拉著小鐵桶出現(xiàn)了。她在很遠(yuǎn)的地方，可身體一晃就到了陰差面前。”
“黑白無常見婆婆來了，臉色從剛才對鬼們的猙獰，瞬間變成恐懼。兩個人咚的就跪在地上。”
“鐘婆婆，陰差和那些鬼，所有人就站在我碑旁五米的范圍內(nèi)。它們做的一切我看的清楚，聽的也清楚。陰差渾身顫抖的跪在鐘婆婆面前，腦門上掉下的汗珠把泥土都浸濕了。”
“兩位小爺，趁我不在你們抓人呢？”鐘婆婆對它們說話了。黑白無常咚咚的給她磕頭。說請左使饒命，它們也是奉差辦事。
我看到鐘婆婆的眉頭擠在一起，狠狠的對它倆說：“別以為我老婆子離開大人，孤身一人就好欺負(fù)。不定哪天，我就回到他身邊了。哎，那孩子太年輕，動不動就跟我吵嘴……”
“強(qiáng)子，鐘婆婆說完這句話，就讓黑白無常放人滾蛋了。你問的鬼王，陰間大人，就是她說的這年輕孩子？”
年輕的孩子，左使饒命……這是我從李峰話里提取到的兩個關(guān)鍵詞。
我越聽越迷惑，鬼王，也就是陰間大人，不該是死亡千年被閻羅王分封的存在嗎，怎么在鐘婆婆嘴里，陰間大人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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