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方寒聽完以后頓時臉色大變。我從來沒見他怕成這個樣子,連忙小心挪了過去,湊在他耳邊小聲地問道:“苗東尉遲恭是誰,怎么你這么大反應?”他搖了搖頭,也不愿多說,只是隨意敷衍了一句,“讓我害怕的不是他而是這個人背后的那個組織。”
見這邊有了反應,中年人再次冷笑了幾聲,隨后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小兄弟,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
他此刻雖然奄奄一息的沒什么氣勢,但我的嘴巴仍舊不由得張開:“我叫齊墨。”
“這個名字很奇怪嗎?”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這年頭都興起問人名字來了?
“你姓齊?是從哪里來的。”
中年人聽完以后,有些驚訝的看了我一眼,再次問道。
“苗南。”
他聽完這話以后,就更是詫異了,一雙眼睛使勁在我身上打量著什么,瞳孔驟然縮緊,好像在回憶著什么:“你是苗南人,應該不可能,或許那兩人沒死也不一定?”
“你說什么?”
我聽中年人在兀自嘟囔著什么,連忙問道。
“行了,在這兒查戶口呢,快說,柳家姐妹中蠱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方寒看了我一眼,立刻打斷了我的問話。
我看得出來他很緊張,似乎有什么東西不讓我知道似的,而且這種感覺當初在師父身上我也遇到過,難不成我身上有什么秘密是他們知道的,卻又對我隱瞞?
尉遲恭不屑的回應道:“是又怎么樣?”
“當然是殺了你。”
方寒伸手一招,再次將那條綠蟲引了出來,死死地盯著尉遲恭。
“你殺不了我。”
尉遲恭竭力的扭頭看了我一眼。
隨后我就見他整個人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吐出一口發(fā)黑的血沫,想來是劇毒攻心,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見方寒已經(jīng)把綠蟲收了起來,緊跟著從腰帶上取下一只匕首,小心翼翼地向著尉遲恭走去。
感覺事態(tài)有些不對,我連忙沖過去把他推開,質(zhì)問道:“你想干什么?”
方寒給了我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當然是趁人病要人命,如果不殺了他,咱們兩個都得死。”
他這話說的義憤填膺,就好像真的一樣,不過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并且這里雖然是市郊但也屬于東海,弄出人命來搞不好可是要挨槍子的。
“你干什么?”
見我攔在尉遲恭的面前,方寒的臉色變了變,沉聲道:“你還想救他?”
聞言,我遲疑的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當時為什么會有這個沖動,但是直覺告訴我柳依依中蠱的事應該與他無關(guān),老丈人說他的死對頭是個藥材收購商,師父是個行腳醫(yī)生,自幼耳濡目染使我對于中藥有極強的敏感度,可眼前這人的身上我卻絲毫沒有聞到獨屬于中藥的那股氣味,所以下蠱的應該另有其人。
只是為什么偏偏尉遲恭也出現(xiàn)在這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瘋了?”
方寒瞇著眼睛看我,愣了一會兒又把匕首收了回去。
“隨你吧,你既然想要救他那我也不阻攔。”
“還得麻煩你一趟。”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尉遲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看我們兩個體型懸殊我可背不動他。”
“唉,我真是服你了。”
方寒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我的意思,他悻悻地走過去,一手穿過尉遲恭的手腕,將他緩緩扶了起來,緊跟著就往別墅外面走,這里的天色漆黑一片,我一邊跑到前頭為他帶路,一邊打電話叫了一輛出租車,前后等了大概快半個小時,方才見到昏暗的街頭漸漸投射過來一道車光。
“來了。”
我對方寒招呼了一句,饒是他力氣大,但是長時間扶著尉遲恭還是讓他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過就在我想要招手攔車的當口,卻忽然發(fā)現(xiàn)這車似乎有些不對勁。
看上去并不像是出租車。
它車燈的位置明顯要比出租車高上不少,仔細一看,方才認出來居然是輛八輪貨車,徑直往別墅這邊開來。
“怎么了?”
方寒見我攔車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一下,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噓!”
我做了一個噤聲手勢,連忙拉著他蹲了下來,這里的茅草有齊腰般高,正好可以掩蓋住我們?nèi)齻€的身形。
車子駛過來以后,就徑直往別墅里邊開去,到了門口,那電動大門吱呀一聲就自己打開了。
空氣里飄來一股中藥的氣味。
雖然并不明顯,可對于我來說,這種微弱的味道就好比香水,一聞就聞出來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隱藏在黑暗中的別墅,想了想,對著方寒說道:“你帶著他先走,我留下看看,這輛車有些古怪?”
“不行,萬一你出事我怎么交代?”
方寒不肯,當即把臉拉了下來。
“放心吧,我看幾眼就回去。”
隨后我也不等他有所回應,按原路就小心翼翼地摸了回去。剛才在后院,我看到有堵墻并不高,以我的身手沒費多大的勁就爬進了院子,樓下亮著燈光,我小心翼翼地從墻角往前挪,越往前走,這股中藥味就越是明顯,而且這院子無論哪里都是干凈的很,摸上去一層不染。
果然和柳星河說的一模一樣!
而出現(xiàn)這種異象的背后,則更加印證屋主人養(yǎng)著金蠶蠱。
“謝師傅,這么晚了還麻煩你多跑一趟,多謝啊!”
我聽到有女人的說話聲,隨后另一道粗狂的聲音響起:“唉,哪來的話,幫麻仙姑做事是我謝貴的福氣。”
“這批貨送完以后,暫時就沒什么事了,這里有十萬,你拿著休息一個月,等這邊事了,我們便動身趕往滇南。”
女人再次說道。
她的聲音很好聽,似水如歌般婉轉(zhuǎn)清揚,不時還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不過話說回來,仙姑還沒把那妮子弄到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本來事情快成了,卻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我養(yǎng)了數(shù)十年的金蠶被人滅了一道分身,蠱仙正在氣頭上,誰都不見。”
聞言,那男人明顯遲鈍了一會兒,悻悻地說了句:“這樣啊,那我就先走了。”
幾分鐘后,就聽見貨車發(fā)動的聲音,不多時就消失在了別墅門口。
我聽清這謝貴似乎是來幫屋主人送貨的,而且還叫他黑煞,難道這人就是柳星河說的那個死對頭嗎?
正想著,我就聽前院亮起一道清脆的口哨聲,緊跟著從圍墻后邊傳來令人悚然的響動,那些被飼養(yǎng)的蠱蛇此刻聽見哨音以后紛紛往前院爬。因為天色太黑的緣故,剛才我并未看清這些蛇的種類,此刻借著昏黃的燈光,不禁讓我頭皮發(fā)麻,因為這些蛇居然都是排名極其靠上的劇毒之蛇。
比如過山風、五步蛇、鐵甲金背、竹葉青、以及花背金矛蝮等等…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被其咬到一口,即便是刮破點皮,也能當場斃命。
我看著身后密密麻麻的一片,連忙爬到一處可以躲避的高臺,正想著等這群毒物爬走,手臂上卻傳來一陣冰冰涼的感覺。
回頭一看,卻是繡眼。
它此刻肚子有些腫脹,似乎是吃了什么東西,頭部也極其慵懶的趴在我的小臂上。
眼睛瞇成一道細線,吐著芯子。
我從腰間取下陶罐,把繡眼小心的放了進去,然后等那群毒物全部游走以后,方才跳下高臺,緊跟著從原處返回。
到了門外,發(fā)現(xiàn)方寒確實已經(jīng)帶著尉遲恭回去了,所以也沒停留,順路叫了一輛出租車就往柳家趕。柳依依此刻正倚在門口等我,見我回來,立即輕吁一口氣,嗔怪道:“你也真是的,那么危險的地方還一個人去,萬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辦?”我笑了笑,有人關(guān)心的感覺如沐春風,真的會讓人上癮。
不過這種時候,我也沒心思和她卿卿我我,連忙問道:“方寒呢?”
“在你的房間里。”
柳依依指了指二樓,神色間頗為怪異:“你們怎么救了一個人回來?”
“這件事等之后我再和你說吧,幫我準備一盆水,倒點醋,水醋比例各一半。”
我一邊快步上樓,一邊說道。
尉遲恭此刻正躺在床上,臉色鐵青,手臂上的毒液已經(jīng)順著血脈漸漸逼近了他的心臟,再耽擱下去,只怕馬上就要嗝屁了。
“你養(yǎng)的什么東西,這么厲害?”
我看了一眼方寒,他若有所思的坐在沙發(fā)上,眉頭緊皺。
“齊墨,別怪我不提醒你,他中的毒并沒有這么簡單。”
“什么意思?”
我一邊使勁把尉遲恭的上衣撕了,一邊對著方寒回應道。
他神色有些不太對,看了我一眼,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尉遲恭:“我剛才送他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幫他解了毒。”
蟲師擅長養(yǎng)各種毒蟲,對于解毒也有自己特制的解藥,所以我并不奇怪,只是方寒說他已經(jīng)幫尉遲恭解去毒蠱,那么他此刻身體上的中毒反應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我看著方寒,手里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或許他在我下蠱之前,身體已經(jīng)中了毒,所以我的那一道對他而言根本是多余的,因為他已經(jīng)快要死了。”
聞言,我愣了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我的能耐或許真的救不了他。
“畢竟是條人命,我要試上一試。”
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嘴里有我想要知道的秘密,所以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