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酷暑,艷陽高照,即便是夏末,江北市依舊酷熱難當。這種天氣,容易讓人變得焦慮。
下午三點左右,江北市醫(yī)科大學七年制臨床醫(yī)學??茖嶒灠嘁话唷?/p>
七年前,實驗一班里的學生有四十多人,到了今天,只剩下十二人。
人不多,但個個都是精英,堪稱是江北市醫(yī)科大學的瑰寶,將來甚至是華夏醫(yī)學領域未來棟梁的種子之一。
他們手里捧著一紙碩士學位證書,看著它時,每個人表情各不相同,或是激動,或是淚流滿面,又或是迷茫……
只有一人比較淡然,他叫王天賜,一個身高一米八五,看著消瘦卻帥得令人自慚形愧的青年。
即便是劍眉微蹙,他的嘴角依舊洋溢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看起來寧靜祥和,無形中便會感染到其他人,讓人變得心平氣和。
和其他十一人不同,王天賜進入江北醫(yī)科大學的時間只有短短三年。
但是這三年期間,王天賜卻不止完成了其他四十多人中,只有十一人完成的成就,且被學校免試推薦攻讀博士學位,以半年時間,完成原本需要三年還不一定能合格完成的學業(yè)。
他的光環(huán),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王天賜,他是江北醫(yī)科大學公認的天之驕子。
和其他人不同的還有一點,王天賜桌上的證書,是其他十一人夢寐以求的醫(yī)學博士學位證書。
不過在王天賜眼中,那就好像很平常的一張廢紙。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時不時看向旁邊空蕩蕩的座位,那神情明明無悲無喜,卻令人覺得苦澀。
“在座的各位同學,七年光陰,恍然如夢。”
講臺前,白發(fā)蒼蒼主管實驗一班的黃教授一改往日嚴苛、不茍言笑的面貌,他擲地有聲道:“今天的你們,以自己是江北醫(yī)科大學的一份子為榮,明天的你們,江北醫(yī)科大學將以你們?yōu)闃s!”
啪啪啪……
掌聲過后,黃教授雙手微微下壓,等學生安靜下來,他滿面紅光道:“在這里,我恭喜在座的各位,恭喜你們……畢業(yè)了!”
“哇哦,終于畢業(yè)了!”
“自由!”
“喜悅!”
“激動!”
“收獲!”
“……”
除王天賜之外,其他人扔書的扔書,扔帽子的扔帽子。他們像是在發(fā)泄,也像是在慶祝,這一刻,黃教授放下為人師表的架子,難得的任他們放縱、恣肆!
現(xiàn)場安靜下來,已經是十幾分鐘后。
學生們包括王天賜在內,突然整齊劃一地起身,他們目不斜視,一臉肅穆。
黃教授看著他們,慢慢地,表情也變得異常莊重。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十二人異口同聲,洪亮的聲音充滿著浩然正氣,在教室里回響不絕。
“當我步入神圣醫(y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
“我志愿獻身醫(y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yī)德,尊師守紀,刻苦專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fā)展。”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y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zhí)著追求,為祖國醫(yī)藥衛(wèi)生事業(yè)的發(fā)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
七年前,這間教室里有四十多人在此宣誓。七年后,教室里只剩下十二人。
七年前的他們,喊著宣誓詞時激動而熱血。七年后的他們,喊著宣誓詞時穩(wěn)重而成熟。
宣誓完,黃教授深吸一口氣,道:“同學們,外邊的世界繽紛多彩,但你們千萬不要忘記,有光明就有黑暗,大家一定要做到不忘初心。”
一句不忘初心,讓多數(shù)人熱淚盈眶,或許他們不確定未來的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此時此刻,他們有一顆赤子之心。
“接下來的時間本該交給你們的,不過有件事不得不說……”
黃教授賣了個關子,見學生都看著自己,他這才捋了捋并不長的胡須,笑瞇瞇看向其中一個學生。
順著他的目光,學生們驟然聚焦王天賜。
“王天賜同學半個月前提交了一篇論文,標題叫‘生命禁區(qū)’,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耳熟能詳。”
黃教授這話一出,現(xiàn)場突然鴉雀無聲,一個個看向王天賜的眼神都變了。
王天賜的一篇“生命禁區(qū)”,這半個月來,幾乎成為了江北醫(yī)科大學的禁忌。
因為這篇論文,在整個華夏國醫(yī)學界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端正態(tài)度仔細揣摩推敲的,有引經據(jù)典相互論證的,也有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
懷疑、駁斥者居多,其中不乏權威性人物,以至于這半個月來,江北醫(yī)科大學風云驟起,成為了醫(yī)學界的焦點。
而作為這篇論文的作者,王天賜卻一直保持著坦然的態(tài)度,面對一切的質疑,他條理清晰、涇渭分明的一一回應。
當然,有些所謂的專家,以無理取鬧的方式來質問、呵責,王天賜對此是不予回應的。
這就好像地球明明是圓的,可有人非得認死理說它是方的一般,他不承認,不愿意面對事實,這樣的人你跟他講道理豈不是對牛彈琴?
論文中,許多觀點標新立異,嚴謹?shù)尼t(yī)學學者能從中受到啟發(fā),頑固傳統(tǒng)的部分人,則始終不能接受,然后他們在沒有足夠力度的反擊中,開始倚老賣老,說王天賜一個學生,只會紙上談兵云云。
說實話,這樣的人在華夏國,一板磚下去,能撂倒幾條街。
這么說可能有些夸張,但王天賜就是這么想的,他雖然為人處事以和為貴,也沒什么脾氣,可他同樣不是什么逆來順受的主。
“這半個月時間,我們江北醫(yī)科大學飽受非議,好在事實勝于雄辯,就在剛才,我們學校接到一則消息。”
黃教授一臉興奮,“王天賜同學的論文‘生命禁區(qū)’中,關于‘人類潛力無窮’學說的觀點和注解,經過華夏國數(shù)十位醫(yī)學界頂尖權威人士,其中包括華夏醫(yī)學院方千金院士、華夏醫(yī)學院副院長徐德清,華夏醫(yī)學院費明教授等眾多知名學者論證成立。”
“關于‘壽不止于藥’的理論,經過華夏國號稱‘藥王’的杏林圣手伊天祥,以及伊天祥老先生創(chuàng)立的天祥藥業(yè)集團中多位權威人士反復論證,最終一致認可‘壽不止于藥’理論,對未來醫(yī)藥發(fā)展的方向,有著難以估量的貢獻。”
“關于……”
說了十幾分鐘后,黃教授終于是頓了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他看了眼王天賜,然后接著道:“至于王天賜同學提出的‘人定勝天,壽齊神仙’理論,各方暫時保留質疑的態(tài)度,但也沒有直接否定。”
“而鑒于‘生命禁區(qū)’中許多論點可致力于醫(yī)學發(fā)展道路中多數(shù)專業(yè)的改革,經華夏醫(yī)學院以及多方權威機構考究決定,將于下個月給王天賜同學頒發(fā)‘恩德斯醫(yī)學獎’……”
嘩!
這話一出來,震驚四座。
恩德斯醫(yī)學獎,那可是與華夏醫(yī)學科學技術獎并肩的獎項,如此殊榮,卻要置身于一個剛剛從江北醫(yī)科大學畢業(yè)的學生身上,那簡直不可思議。
就不知道,那些曾在網(wǎng)絡、新聞等媒體中,大肆抨擊過王天賜‘生命禁區(qū)’是紙上談兵的,那一批所謂的專家學者們會作何感想?
這一刻,在場的學生都不禁為那些專家學者感到臉疼。
而學生們并不會妒忌王天賜,因為人性使然,對于高自己幾厘米的人,人們可能會試圖二次發(fā)育去超越,但對于高自己兩個頭的人,那還是算了吧,徒增煩惱。
“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王天賜同學上臺,談談他對自己獲得恩德思醫(yī)學獎……”黃教授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下一瞬,他就驚得合不攏嘴了。
只見王天賜抬頭,一臉歉意打斷道:“黃老師,很抱歉,我選擇放棄恩德斯醫(yī)學獎。”
“什么?王天賜同學,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黃教授一把老骨頭差點都散了,臉上的表情急驟變幻,一會紅一會白的。
“天賜……”
“天賜……”
其他同學也傻眼了,恩德斯醫(yī)學獎啊,王天賜說要放棄?是他們出現(xiàn)幻聽了嗎?
“抱歉,我沒有開玩笑。”王天賜臉上的歉意未曾減少,但那無形中流露出來的堅定,卻也很明顯。
說完,王天賜的目光不經意掃了眼旁邊空蕩蕩的桌子,嘴角又見苦澀。
沒有她,一切仿若鏡中花。
轉身,離桌而去。
“王天賜同學,你等等……”黃教授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對不起。”王天賜感受到黃教授的情緒,他頓了頓身形,但最終還是沒有回頭,留下一句對不起,不徐不緩地離去。
別看王天賜平時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真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只要他認定的事,一般人根本別想去改變。
而作為王天賜良師益友的黃教授,他正是為數(shù)不多熟悉王天賜的人之一。
既然王天賜說放棄,那這事基本就定了。這又應了那么一句話,有時候學生太優(yōu)秀,當老師的也很絕望。
校園涼亭,王天賜手捧一本《素問》翻閱,對于方才發(fā)生的事,好像從未放在心上。
繁華終落盡,曖昧終成傷。
曾經,天涯海角,如今,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