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李青山揪起來，說是要進(jìn)行正式的拜師禮。
拜師的禮儀極為繁瑣，我先需要沐浴更衣，換句話說就是要洗個澡換套新衣服。據(jù)李青山說這是為了洗去俗世紅塵的因果，也為了能夠在拜師的時候干干凈凈的拜見祖師爺。
在我洗澡的時候，李青山招呼我爹去買了一些拜師需要的東西，又在院里放好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上香爐，然后跑到屋里，竟然換上了一套嶄新的道服。
俗話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別說，李青山換上這么一套，乍一看還真像是個得道的大真人，估計到鄉(xiāng)里騙騙老百姓絕對沒問題。
等我洗完澡出來，恰好看見李青山穿著嶄新道服，正在院里擺弄著桌子上的東西。
我哪兒見過穿的這么精神的李青山？竟然沒一眼能認(rèn)出他來。
“李道長？”
等李青山回過頭來，看到那張熟悉的猥瑣臉龐，倒是把我嚇了一跳。“李道長，你這是。。。。”
“咋？我還不能精神精神？”李青山回過頭去，繼續(xù)擺弄桌子上的東西。他在香爐上插上三炷香，輕聲道:“虎生啊，以后可不能叫李道長了，得叫師父。”
我不情愿道:“師父......”
李青山也不計較，微笑點(diǎn)點(diǎn)頭，又把貢品擺上桌子，一盤水果，一盤糕點(diǎn)，還有一杯清水，嘴里說道:“讓你沐浴更衣，是為了讓祖師爺看看，咱給龍虎山上收了一個好徒弟。至于我今天換了衣服，也是想給祖師爺看看，咱沒忘了咱是龍虎山上的人，沒給山上丟臉。”
說到龍虎山，李青山的聲音總是帶著一股很凄涼的感覺，就像是村里被人給拋棄了的小媳婦似得，怎么覺得怎么透著幽怨。
我小聲問道:“李道......師父，您真的是龍虎山的道士？還有，那本書上寫的天師到底是啥？”
李青山聽到龍虎山三個字的時候，身體明顯一抖，很久很久他才回過頭來，表情極為不自然，苦笑道:“虎生啊，不瞞你說，為師的確算是龍虎山的道士，只不過我過了這大半輩子卻從來沒有踏上過龍虎山。”
“說起來也不算是沒上過龍虎山，當(dāng)年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去過龍虎山，爬了上萬石階才到的龍虎山大殿門前，只不過被人拒之門外了。”
我聽后一愣，隨后就是不知道哪兒來的火氣，道:“您既然是龍虎山的道士，跟他們就是一家人啊，他們憑什么不讓你進(jìn)去？！”
李青山搖搖頭苦笑道:“雖然同樣是龍虎山弟子，但也有不同。龍虎山收弟子，分為內(nèi)門和外門。內(nèi)門弟子都是在龍虎山金光大頂正式拜見過祖師爺?shù)?。而外門弟子大多都是龍虎山上的道士在俗世里收的弟子。”
“在龍虎山上那些人來看，外門弟子根本算不得龍虎山上的人。
龍虎山上有一條規(guī)定，外門弟子終身不得入龍虎山。所以在收徒的時候，道士們也不會讓他們以龍虎山弟子自居，更不會讓他們進(jìn)入山門。
最可悲的是，外門弟子無論生前做多大功德，死后依照規(guī)矩，卻仍然入不得龍虎山的英祠殿。”
我疑問道:“英祠殿？”
“英祠殿就是歷代龍虎山上道士死后的入的祠堂，而外門弟子死后是不得入祠堂的。”
“俗話說落葉歸根，哪個外門弟子不是學(xué)了一身龍虎山的本事，哪個不是對龍虎山有無盡的憧憬？哪個不想真正的被龍虎山所承認(rèn)？可規(guī)矩就是這樣，外門弟子到死都不被龍虎山所認(rèn)同。
虎生，不瞞你說，我就是外門弟子。當(dāng)年他們不讓我進(jìn)龍虎山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更何況，我年輕的時候，犯過錯，他們沒把我抓去受罰就算不錯了。”
說到這，李青山忽然閉上眼睛，苦澀道:“說起來，我當(dāng)年犯的那些錯要是內(nèi)門弟子犯的話，龍虎山上肯定不會坐視不管，按山上的規(guī)矩，一條胳膊一條腿肯定是保不住了。”
“所以我現(xiàn)在時常都在想，我活了四五十年依舊瀟灑自在，莫不是沾了這個所謂外門弟子的光。”
有時候差異待遇，真的是很傷人心。
我頓了頓，好奇問道:“您...當(dāng)年犯了什么錯？”
“罷了罷了。不說了。”李青山避而不談，恰巧這時候我爹回來了，拎回來一只雞和一壺酒。
“李道長，東西買回來了！”
李青山正正神色，接過東西，對我爹道:“王老哥，你先退到一旁，拜師禮要開始了，這是我道門的秘密，不宜他人旁觀。”
“好，好。我這就進(jìn)屋。”我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道門規(guī)矩多，也沒多說啥，就進(jìn)了屋子。
李青山將那只雞放進(jìn)盤子，恭敬的擺放在桌子上，又到了一杯酒，這時候香爐上的香正好燃盡一半。
“王虎生！跪下！”李青山忽然喝道！
我急忙向著桌子的方向跪下，心里知道，拜師要開始了。
只見李青山望著桌子上的三炷香，朗聲說道:“龍虎山各代天師明鑒，在下乃龍虎山第四十九代天師云霄子傳人李青山，今日收王虎生為徒，定會敦敦教導(dǎo)，傳我龍虎山明志，斬妖除魔，替天行道，不負(fù)祖師眾望！”
然而等李青山最后一個字出口，本來萬里無云的好天氣忽然憑空一道炸雷，震耳欲聾！
緊接著，原本燃盡一半的三炷香驟然熄滅！
整個院子里好像被一股極為恐怖的氛圍籠罩。
“各位祖師是不同意么。”李青山回頭望了一眼跪下的我，咬了咬牙，走到我身邊，在我頸后一拍，我就暈了過去。
見我沒了知覺，李青山走到桌旁，忽然也跪下，再次朗聲道:“王虎生曾受歹人陷害，強(qiáng)行拘魂，如若放之，他日必定身隕。我龍虎山有好生之德，想要救他性命，如今只有入龍虎山一途！望各位祖師爺恩準(zhǔn)！”
李青山聲音落后，足足半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他皺皺眉，再次咬牙朗聲道:“弟子甘愿折損二十年壽命換王虎生龍虎之途！望祖師爺恩準(zhǔn)！”
李青山話音剛落，原本熄滅的三炷香陡然開始燃燒起來，青煙徐徐裊裊，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一直到三炷香燒完了，全部化為灰燼，李青山才一下子癱軟在地，一身的冷汗，無論是身子還是精神都極為虛弱。
“王老哥，王老哥...”李青山聲音有些虛弱。
我爹聽在叫他，跑出來后卻看到我們一老一少都癱軟在地上，急忙問道:“李道長，這是咋了？”
李青山虛弱的搖搖頭，道:“沒事，只是拜師禮完成了，虎生這孩子回魂之后魂魄還有些不穩(wěn)，這才暈了。”
“那您？”
“我？”李青山努力的擠出微笑，道:“拜師禮要讓祖師爺知道，整個過程是很累的，正常，正常。”
我爹哪懂什么拜師禮，更何況剛才他老人家都在屋里，并沒有聽到李青山在院子里說的那些話。
我爹信以為真，急忙先后把我們二人扶進(jìn)屋里。
我這一睡幾乎就是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一睜開眼，我就覺得精神無比的好，仿佛身體里住著一頭小牛一般。
出了門便看見李青山在院子里打拳，他打的拳法我從來沒見過，看著雖然像是雜亂五章，但總覺得渾然天成，很好看。
等一直等他打完了，我才叫了聲:“師父。”
雖然不知道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拜師禮肯定完成了，那李青山以后就是我的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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