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就像是商場里不會動的模特。
我看著眼前的女鬼,再一次看了看身后的女人,我確定,她們?nèi)绻皇请p胞胎的話,那肯定就是一個人。因為長相完全一模一樣,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叮……
我聽見了電梯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傳來了一個人的腳步聲,噠……噠……噠……噠……
“你是?”耳后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回首,我看見了一個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個不高,平頭,穿的斯斯文文。
“陸平?”那女人看著那男的小聲地說道。
我看了看那男的,問那女的認識?
她點了點頭,說同事。
“不好意思……”那男人皺著眉頭看著我,“你在……和誰說話?”
“怎么?陸平?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路馥源啊!”這個叫做路馥源的女人站起身在男人的面前大聲地說道。
但陸平似乎根本看不見她,眼睛卻是盯著我。
“你……”我指了指那一動不動的女鬼又指了指路馥源,陸平的視線隨著我所指的方向移動著,但看來他真的看不見。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趕緊說,沒什么,我是送外賣的。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說送外賣的?會不會是送錯了,這里已經(jīng)關了幾個星期了,沒人上班了。
我撓了撓頭說可能吧,但是地址是這,我也不清楚,你是這里的老板?
他搖了搖頭,走到一邊,從手里拎著的塑料袋里緩緩地掏出了幾個菜和幾支香。
“我是來祭拜同事的。”他悠悠地說道,緩緩地把那幾個小吃放在地上,點燃了三支香插在了倒扣的白飯上。
我說你是在祭拜路馥源?
他楞了楞,扭過腦袋看著我,說你認識她?
此時路馥源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陸平所說的話。
“陸平你說什么?我還沒死呢,我怎么就死了?”說著她伸手就像要去抓陸平,但手卻從陸平的身體上穿了過去,她吃驚的看著自己,伸手,再伸手,卻怎么也觸碰不到陸平。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都上新聞了,誰不認識。
他嘆了口氣,說她那么年輕那么善良的一個姑娘,不應該那么早死。
“你是她男朋友?”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么晚還來祭拜她,不是男朋友就是親人吧。”
他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愛慕者。”
他憂郁地看著窗外,自顧自地點燃了一根香煙,抽了一口,說她總是那么的萬眾矚目,而我卻永遠隱藏在人群中就這么看著她,我喜歡她的笑,她一笑整個世界都仿佛開滿了向日葵,很溫暖很溫暖……
路馥源徹底淚崩了,捂著臉蹲在了地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而那女鬼也化成了一縷青煙,緩緩地飄散了。我想那女鬼和路馥源應該是一體的,只是她自己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死了,而那女鬼就是她死后的怨氣所幻化出來的。
我看過電影,據(jù)說一些人已經(jīng)死了,但他們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靈魂無止境地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天里無限的輪回,我想路馥源她就是這種情況吧。
“如果不是我們的禽獸老板的話,她現(xiàn)在一定還開心的活著。”陸平說到這臉色嚴肅了起來,一股莫名的殺氣從他的眉心顯露出來。
“是你們老板干的?我看新聞上好像說還在立案偵查,沒有說是你們老板干的。”
“就是他。”他陰冷冷地說道,“不然出了這個事后他為什么就關了公司去了外地?別給我找到他,不然……”
陸平有些激動,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如果他們老板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話,說不定陸平能把他給生吞了。
“那個……人死不能復生,你節(jié)哀。”我安慰道。
他的臉色恢復了平靜,擺了擺手,扭頭緩緩地進了電梯走了。
我看著地上泣不成聲的路馥源說你現(xiàn)在明白了吧,你已經(jīng)死了,我上周其實已經(jīng)來過這里見過你了。
她抬起頭,滿臉淚痕,說為什么你能看到我,而陸平卻不能。
我撓了撓頭,說這個我其實也不知道。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我這個人吧,最見不得女人哭了,她一哭我就有些著急了,急忙安慰道說你別哭了,我知道你慘,但其實我也挺慘的,欠了一屁股債不說,我也就四十幾天的命了,如果找不到鬼幫我吸走身上的鬼血的話,我也會死的。
她哭哭啼啼地問我說的什么意思。
我只好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我經(jīng)歷的大概和她說了一遍。
說完她倒是停止了哭泣,我卻難過的想哭了,回頭想想,我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本來想工作還債來著,現(xiàn)在卻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我還沒結婚生孩子呢,自己這小命就要這么沒了?
叮……噠……噠……噠……
腳步聲再次響起,難道陸平東西落了?
一道強光射了過來,照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什么人!”
一個男人的聲音厲聲問道。
“男人!送外賣的!媽的!誰啊!”我睜不開眼,用手擋著眼睛回答著。
“這聲音好熟啊……”
別說,他的聲音也有點耳熟。
“我去!江小龍!你大爺?shù)倪€沒死啊!”
燈光移開了,我看見了一個碩大的身影,待視力慢慢恢復,我說出了一個好多年都沒念過的名字,肥揚。
每個故事里都會有一個胖子,而肥揚或許就是我人生故事里唯一的那個胖子。
肥揚,原名馮晉揚,高中時代的死黨,由于他的體型較大,我一直叫他肥揚,高中畢業(yè)后就從離開了這里去了外地,據(jù)說去了山旮旯里,連網(wǎng)絡都沒有,從此杳無音訊。
好多年兄弟沒見,肥揚一把就抱住了我,又是捶胸又是拍背的,他那肥手掌大力氣的差點沒把我給拍出血來。
“哎呀媽呀,你現(xiàn)在咋地,是做外賣了?”肥揚看著我的一身行頭忍不住問答。
我瞥了他一眼,說這么多年沒見你現(xiàn)在啥口音啊,怎么,這么多年沒見,你當保安了?
“屁保安,看見沒,好好看看,警察,破里死曼!”肥揚趾高氣昂地擦了擦他肩膀上的肩章。
還沒等我反駁他幾句,他忽然臉色一變,用一種審問犯人的語氣問我大晚上為什么在這。
我楞了楞,說送外賣啊。
“送外賣?”他將信將疑地看著我,大圓臉上的那一對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眼睛賊溜溜地盯著我,“真的是送外賣嗎?前不久這么發(fā)生了一起惡性殺人案,我上警校那會,上過犯罪心理學的課,說是百分之九十的兇手都會故地重游來看看犯罪現(xiàn)場,欣賞回味自己的杰作,我看你不會就是那兇手吧。”
我說呸!你上的哪門子警校?盡教會你瞎扯淡胡思亂想了?
肥揚咧嘴露了個壞笑,說走走走,老友相聚,怎能沒有燒烤啤酒。
我白了他一眼說老子上著班呢,燒烤啤酒個蛋蛋。
肥揚說上個蛋,你現(xiàn)在還有外賣送?走走走……
肥揚也不容我多說,直接拉著我就進了電梯。
我回頭看時,路馥源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
“哎你怎么來這里的?”我在電梯里忍不住向肥揚問道。
“有好心人報警,說有可疑人物上了這里的十八樓,所以我來看看,哎對了,說真的,你怎么送外賣送到這里來了。”
我楞了楞,說送錯了……心里犯嘀咕到底是哪個好事的王八蛋報的警。
出了電梯,我很快就看到了那個“好心人”——河南小保安。
我和肥揚去了高中時經(jīng)常去的燒烤攤,一輪煙酒過后,我們把以前該回憶的都回憶了。
“哎聽那個誰說,你小子好像混得不錯啊,前段時間還請老同學吃飯來著。”
“屁!”幾瓶啤酒下肚我有點大了,“那是一年前的事了,肥揚不瞞你說,兄弟我現(xiàn)在是一貧如洗,欠的錢說出來能把你嚇死,這不為了還債才干起了這個,本想著苦一苦靠著送外賣把債還了,卻沒想到……”說到這,我不由得嘆了口氣,又一口氣吹了一瓶。
肥揚臉微紅,見我惆悵給我遞了根煙問我怎么了,如果是錢的問題哥們多了沒有,小幾萬的積蓄還是有的,只要我開口,大不了房子遲幾年再買。
說實話我挺感動的,那時候高中幾個死黨我和肥揚關系最好,一別幾年他依舊那么仗義。
我擺了擺手說沒事,可能是酒喝多了,有點矯情,來繼續(xù)喝。
也虧得今晚沒再有單子派過來,我和肥揚一直喝到四點多,他說路馥源這個案子目前是他和他師傅在辦,但是目前沒什么頭緒。
最后我們互留了手機號就分手了,我看天快亮了也不像有單子會派給我了就直接回家了。
可能酒喝多了,到家洗了澡我倒頭就睡,但朦朧中我胸口隱隱作痛,所以睡得不是很熟。
嗚嗚嗚……
夢里我聽到一陣哭聲。
嗚嗚嗚……
似乎有個女人正坐在我的床邊哭著,等等!不是做夢!
我猛地坐起身,一個女人披頭散發(fā)地坐在我的床邊抽泣著。
我去……
“大姐!不是吧!你你你……你怎么進來的?”我驚詫地沖那女人喊道。
她看著我,滿臉淚痕,沒錯,是路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