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鳶內心是拒絕的。
“不知劉公子所謂的找到了點東西,到底是何東西?”
劉案笑了笑。“是關于罪犯身上的東西,可能對尋找罪證有直接的幫助。”
陳鳶點了點頭,心里卻是在糾結,罪證都已經(jīng)找到了,她到底要不要過去?
但是罪證找到了這件事情她還不能夠聲張,所以,到底還是要過去做個樣子的。
“既然如此,那劉公子稍等我片刻可好?”
待到劉案點頭,陳鳶出了門,就開始去找上級匯報情況。
來到同知方然的門口,陳鳶抬手敲了敲門。
等了半天,也沒有什么動靜。
陳鳶一臉好奇,抬手繼續(xù)敲。
“陳百戶?”
方然幽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嚇得陳鳶一個激靈。
轉過身,掃了眼面前橫眉豎眼,從來不給好臉色的方然,陳鳶點了點頭。
“方同知,劉公子過來拜見,說是找到了點與罪證有關的線索,你看是……”
方然聞言氣得不行。
“還看什么看?自然是趕緊過去?。‰y不成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都要來征求我的意見?陳大人,我覺得你這官簡直是白當了!”
陳鳶也不和他爭辯,點了點頭。
“屬下告退。”
輕飄飄的說出幾個字,陳鳶轉身就走。
錦衣衛(wèi)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方然同知最討厭的人便是她陳鳶。
說什么此生最恨走后門進來的人,一點真實水平都沒有。
陳鳶聞言只想呵呵,她可是正兒八經(jīng)選拔進來的好嗎?雖然有點靠山,但是也沒公布,就方然,天天防她跟防賊似的。
她就納悶了,明張目膽走后門的人那么多他不管,就她這一個走得這么隱晦的,方然咬住她不放。
該不會是腦子有什么疾病吧?
心情不爽的再次來到院子里,就連劉案都看出了陳鳶心情不佳。
招呼好兄弟們,帶著徐鶴,陳鳶在劉案的帶頭下面,就這么的出了門。
一路上,幾人大搖大擺,好不威風。
也就陳鳶帶的隊比較斯文,這要是碰上其他人,估計行人都得退避三舍。
一行人來到劉案家里。
雖然是個縣令,但是府邸的占地面積還是很可觀的。
劉案帶著大家來到原本罪犯所住的那間客房,房間倒是挺寬敞,只是里面的東西都很是簡潔,都說劉大人為官清廉,只是陳鳶沒想到,清廉成這樣。
“這就是罪犯死的時候所躺的位置。”
劉案帶著走過去,指了指床上畫出來的那個人影。
陳鳶點頭,走過去看了看。
“罪犯都死了那么久了,這個房間你們還留著干什么?”
劉案笑了笑。“陳大人有所不知,罪證還沒找到,在下的父親還在監(jiān)獄里面受著皮肉之苦,我自然是得看好這個地方,只要對案情有所幫助的地方,在下都會竭盡所能的做到最好。”
陳鳶掃了眼劉案無比真誠的臉色,回想起他剛才說的話,倒是有些動容。
想起大牢里面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劉大人,陳鳶心里頓時就很不是滋味兒了。
“想必劉公子還未曾見到劉大人吧?等會兒我可能要去牢里面辦點事兒,不知道劉公子愿不愿意一同陪同。”
劉案愣了愣,回過神來過后急忙拱手笑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陳鳶點了點頭,不再繼續(xù)這話題,轉過身,朝著床上畫好的人形看了過去。
“不知道劉公子所說的線索是什么?可否指給我看看?”
劉案聞言急忙上前,將床上面的被子用力地掀開,然后露出下面泥濘不堪的床單。
“根據(jù)家里的丫鬟稟報,說是罪犯來的當天,分明是穿得整整齊齊,身上并沒有任何不妥,見到家父,也是彬彬有禮,面容紅潤,根本就不像是被追殺之人。”
“嗯?”陳鳶回想了下陳瑾之帶著她去看過的罪犯的那身衣服,分明是滿身的血跡。還有就是這床上的泥濘,都代表了罪犯在此之前是逃難過的,一路上慌不擇路,才導致了這樣狼狽的出現(xiàn)。
“然后呢?”
陳鳶接著問。
劉案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回憶那天丫鬟的復述。
“并且罪犯來到家里一直都有人跟著,并沒有人近身,就在丫鬟轉身去傳膳的時刻,罪犯突然死在了這間床上,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飛,還留下這么多的血跡和泥濘。”
劉案頓了頓,掃了眼干凈的地面。
“再者,屋里任何打斗都沒有,窗戶和房頂上都沒有任何外人來的痕跡,這不是很令人感到奇怪嗎?”
陳鳶頓時被問住了,的確是。
但是她又不是查案的,更沒有破案的經(jīng)驗,劉案告訴她這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
還不等陳鳶吱聲,劉案就掀開衣擺,直接跪在了陳鳶的面前。
“陳大人,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在下時常在想,到底是遇到什么樣的情形,男兒才會毫不猶豫的下跪。”
陳鳶已經(jīng)被劉案這個突然的動作嚇到險些生活不能自理了好嗎?
要知道劉案年紀輕輕可就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子啊,平時悶不吭聲那是因為人家不追名逐利,要是哪天想不通,去參加科舉什么的,日后說不定還成了狀元,官居肯定在她之上。
陳鳶什么都不怕,就怕這些大人物秋后算賬。
你說以后劉案要是成了大人物,突然想起來跪過她,然后想要殺了她一雪前恥怎么辦?
思及此,陳鳶嚇得花容失色,急忙將劉案扶了起來。
“劉公子,有話好好說,我可是女人,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說你跪我算是怎么回事?”
劉案垂著腦袋,順著陳鳶的力氣站起身。
“陳大人,在下別的不求,只求陳大人還我父親一個清白。”
陳鳶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劉公子,我們錦衣衛(wèi)可不是大理寺那邊,沉冤得雪,不在我們的范圍之內。”
劉案點頭苦笑。
“在下知道,只是在下認為,陳大人決計不是那種受人賄賂,藐視王法之人。再說,這次的私藏罪證一事,小了說是栽贓,大了說,那便是殃及池魚。”
“……”
陳鳶氣得不行,不能看她是個女人,就以為她是圣母好吧?
但是面對劉案這番話,她還真的反駁不出來。
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陳鳶只好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試一試,能用的上證詞的地方,我絕對助你一臂之力。劉大人是個好官,相信皇上會明辨是非的。”
劉案微微一笑,著實松了口氣。
陳鳶收回視線,轉而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了床上所畫的那個人影。
人影的腿部和胸部肩膀處都有明顯的血跡,但是小腹處……
干凈如斯。
陳鳶看著那個人影,逐漸的陷入了沉思,表情很是難看。
最后還是劉案在身邊叫道:“陳大人?”
陳鳶這才回過神來。
“陳大人,對于罪犯,在下沒有任何的線索,不知陳大人?”
陳鳶沉吟著點了點頭。
“即是如此,那我們便撤吧……”走了兩步,陳鳶突然轉身對著劉案吩咐道:“劉公子還請跟我來。”
一行人出了門,陳鳶要帶著劉案去大牢,自然是不能和兄弟們一起回去。
劉案也早就諳熟他們官場之內的潛規(guī)則,掏出腰包,直接就遞到了陳鳶的手里。
“今天勞煩各位大人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點小錢,還請大人們拿去喝杯茶解解乏。”
這錢,陳鳶可以不要,但是兄弟伙些肯定是要的。
“還不謝過劉公子?”
陳鳶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笑嘻嘻的道了個謝,陳鳶將手里的錢袋遞給徐鶴。
“你帶著兄弟們去喝喝小酒,我去去就來。”
徐鶴沒有吭聲,接過錢袋,對著兄弟們使了個眼色,然后帶著他們大搖大擺的離開。
陳鳶松了口氣,帶著劉案也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在去的路上,劉案還去酒樓里面買了些吃的喝的,幾身衣服和薄被。
陳鳶跟在身后,被劉案的細心所折服,這要擱她那兒,她都不一定能想得這么周到。
兩人來到天牢門口,陳鳶亮出腰牌,輕輕松松的通過。
問了問獄卒,獄卒將二人帶到了獄頭那塊兒。
陳鳶抬頭一看,哎喲,生面孔?
“上次的那個獄頭去哪兒了?怎么短短時日,就換了個新來的?”
獄頭聞言急忙諂媚的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一任獄頭不分青紅皂白的鞭打劉大人,已經(jīng)被革職了。”
陳鳶心里咯噔一聲。
難不成是上次撞見的那次?
陳鳶收斂住臉上的驚訝。
“既然如此,這劉大人,你們日后可得好生照料著。”
獄頭連連稱是,帶著他們來到了劉大人的房門口。
陳鳶對著牢房門上的鐵索使了個眼色。
“怎么?本大人想要探望一下劉大人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不成?”
獄頭急忙搖頭。“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小的,這也是上頭的命令。”言罷,獄頭走上前,拿著鐵棍敲了敲鐵門,哐哐作響的聲音嚇得里面正在打瞌睡的劉大人急忙抬頭。
“劉大人,有人來瞧您了。”
被稱作劉大人的老頭看上去五六十歲,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身上穿著囚衣,手上腳上都套著枷鎖。
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朝著鐵門口看了過來。
看見站在外面一臉不忍心的陳鳶和面不改色的劉案,劉大人整個都愣住了。
渾身發(fā)抖一陣,而后忍著眼眶里打轉的淚花,舉步維艱的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我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