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是生命的主要形態(tài)之一,據(jù)粗略估計,現(xiàn)存的植物就有35萬個物種,因種類繁多,所以也可以分為門、綱、目、科、屬、種。
它們沒有可控制調(diào)節(jié)軀體活動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卻擁有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葉綠體。
它們通常是不運動的,因為它們不需要尋找食物。
這是我初高中所學(xué)到的東西,還有,我想問一句:你們見過樹人嗎?
……
我家的老房子坍塌了,因為以前修建房屋的格局,都是以一戶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建。
我家那老屋正好在中心區(qū)域,四面都是人家,進去的路被后來修建房屋的人占了大半,而今就是一條羊腸小道,只夠一個人行走。
屋子坍塌之后,那些廢棄的土塊堆積在里面,想要運出來扔掉,是十分困難的,我媽說趁家里需要人手運土,讓我回家一趟。
我本想叫上鐘寧和我一起去,但想到有可能需要他跟著我一起做勞力活,又覺得太大材小用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買了票便出發(fā)了。
天有不測風(fēng)云,明明市里頭還是晴空萬里,長途汽車剛剛駛出市區(qū),到高速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
要知道,這條高速公路兩側(cè)全是北開鑿后的山體,平時就會滑坡之類的,十分危險。
這場雨說下就下,前面那一個路段的山體又正巧沒加固過,連防護欄都沒有,一路上我無聊看著外面的山雨打發(fā)時間,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
可沒想到這高速路安然無恙駛過了,卻在一個村子門口被倒塌的大樹給堵住了。
司機是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他似乎經(jīng)常遇到這種局面,十分淡定,打開了車門,告訴我們,可以在這附近稍適走動,等村民搬走大樹后,就得馬上上車。
雨也停了,我看著那條通向村子的水泥路,突然來了興致,便背著包下了車。
說實話,雨后的鄉(xiāng)下是十分醉人的,隨處可見的草地,散發(fā)著一股青草香與泥土混合的氣味,有人不喜歡這股味道,但我想大多數(shù)人和我一樣,卻很喜歡這味道,說不上來它有什么好聞的,可能和喜歡聞油漆味的人差不多吧。
我就像回到我們村一樣,大步走進村子,這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有圍墻院落,里面大多栽種著一些果樹。
一路走來,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就是每家每戶院子里都栽種著一棵梨樹,而且每棵樹下面都坐著一個人,有男有女,他們都被雨淋濕了,卻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梨樹下面。
終于,我花了半個多小時走完整個村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每家每戶都是如此。
我心里的疑惑壓抑的很難受,眼看村門口的人多了起來,估計再過幾分鐘道路就通了,我轉(zhuǎn)身走向一戶圍墻較矮的人家。
這戶人家的梨樹長勢很好,但我這一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坐在梨樹下的人身上,這戶人家的梨樹下是一個十分瘦弱的女人,她被雨淋得瑟瑟發(fā)抖,卻依舊坐在那里不動彈。
我雙手攀著紅磚圍墻,探著腦袋向她喊道:“大姐,我是一個讀園林的學(xué)生,想采集一些你家梨樹的標(biāo)本,請問方便給我一些嗎?”
“你知道這是梨樹?”女人停止了顫抖,扭頭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明明剛才下了暴雨,他們不回屋,坐在自家院子的梨樹下面,被雨淋的濕透了,一個人還好說,可是一個村子都是這種情況。
肯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我腦子異?;钴S,對這種古怪的行為產(chǎn)生了很大的興趣。
女人臉色慘白,手臂上都是因為冷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但她看著我,卻有種莫名的興奮。
我愣了一下,接道:“嗯,一般的果樹我還是能分辨的,畢竟我們村也有嘛!”
女人似乎意料到我的回答,但卻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她眉宇間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不再接話,只是瞪著眼看著我,我很想問她為什么要坐在樹下面不回屋躲雨。
但看她的樣子,越發(fā)有種怪異的感覺。
她的背緊緊貼著樹干,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怎么開口,她終于主動說道:“不,你并不知道什么是梨樹。”
她說完嘴角上揚,分明是在嘲笑我,正所謂學(xué)一行賣弄一行,聽到她這話,我有些不服氣,便存心賣弄起來。
“梨樹,拉丁學(xué)名Pyrussorotina,被子植物,原生于亞洲、歐洲及非洲,主要是集中在地中海、中亞及中國。”我剛說完,就后悔了,我是在叫個什么勁,就算是把她說得啞口無言了,我也沒什么好值得驕傲的,反倒顯得我有些愚蠢了。
“嗯,還有呢?”女人出奇沒數(shù)落我,而是在地上挪動了一下,看起來朝我靠近了一點。
我尷尬的不行,抓了抓頭發(fā),向她賠不是,想聊天的欲望完全沒了,我叮囑她快回屋換衣服,當(dāng)心著涼。
女人臉上沒了之前的不屑與嘲笑,而是十分好奇的又問了一句:“還有呢?”
“那個,還有就是它的果實有圓、扁圓、橢圓、瓢形等,果皮分黃色或褐色兩大類,黃色品種上有些陽面呈紅色梨肉呈通亮白色,誒?”我還沒說完,突然發(fā)現(xiàn)那棵梨樹上的梨都是粉紅色的,有些甚至是鮮紅色的,而且大都不規(guī)則,甚至像是一坨坨肉掛在上面,之前我只是大體看一眼樹干及樹葉,注意力都集中在樹下的人身上,還真沒注意到它們的果實是什么樣的。
“這……這是新品種?”我語氣虛了幾分。
雖說我的專業(yè)是主攻植物的,但畢業(yè)后我既沒選擇繼續(xù)深造,也不打算從事這一行,所以并不算是精通,此時的我突然有種井底之蛙的感覺。
女人指了指虛掩著的大門,示意我進去。
我確實想近距離看一看那棵梨樹,便沒拒絕,推門走了進來。
走到女人跟前時,她突然說道:“我以前特別愛四處走動,特別的喜歡,就像這堵矮墻,我單手撐著就能翻出去。”
我不知道該怎么接她的話,她的腿似乎有問題動不了了。
我說:“如果你想出門,也可以啊,現(xiàn)在什么玩意都有了,就算腿腳不方便,也有各種代步工具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我詫異地看著她,她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那個,很久沒人和我聊天了,有些高興。”
我雖然有些郁悶,但還是壓了下來,“哈,沒事,正巧我坐的車被堵在外面,我也沒事做。”
“嗯。”女人點點頭,看她的樣子,不像是目不識丁的農(nóng)婦,至少是看過些書的,我暗自想。
女人抬頭看了看她背后的梨樹,又看了看我,“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植物不需要走動,我也不需要走動。”
這下子我是真有點生氣了,不說別的,這女人似乎是在戲弄我,然而一點也不好笑。
我說:“人哪有不需要走動的,生命在于運動,就算睡覺也得走進臥室呢。”
女人只是一直笑,但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好笑的。
她輕輕撫摸著身后的梨樹軀干,對我說:“也許吧,我以前看過一本書,上面有介紹到一種會行走的樹,也許世界上真的有會走路的樹。”
我呆呆看著梨樹上像肉塊一樣的果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著:“樹嘛,別說會走路的,會噴火的、會尖叫的、甚至?xí)掠甑?,各種奇奇怪怪的,我也聽說過。”
“中國有個迷信傳統(tǒng),家里不能中梨樹,因為通離。”女人突然對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