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學期間,平日里也會寫點稿子投雜志社,也攢了點錢。
發(fā)生了這件事后,我暫時回不了家,只好回到K市。
我在K市住的地方,就在市中央,而且還不錯。這是我大學一同學來這里讀書時家里給買下的,現(xiàn)在他回老家了,把這里就很便宜租給我了,也算是一種照顧了。
我平時寫小說的收入也就剛好夠我交了房租水電費,再省吃儉用勉強湊合。
在回家的路上,我百度過蒲松齡的資料。
沒想到他字劍臣,這么說來,我還和他同名字了,這里面的玄機,暫時還勾不起我的興趣,當下我比較著急的事,是我就算收錄了小官人,也只有一百天的壽命了。
……
住在這小區(qū)里的人,都是有點家底的,像我這樣窮的啃泡面的,幾乎是不存在的。大伙都忙著賺錢,聯(lián)系很少,就連我的那個對門鄰居,我在這住了半年,也沒和他們講過一句話。
我剛到樓梯轉角,就聽見我那鄰居家傳出聲音,他家沒關門。
我走了過去,看見鄰居正拉著一個年輕人的腿,跪在地上哭訴。
我被這一幕嚇到了,鄰居是個商人,家境殷實,而且家庭美滿,他大約40歲,有一個賢良淑惠的妻子,還有個6歲的兒子,會發(fā)生多大的事讓他像現(xiàn)在這般模樣。
我放慢了腳步,走到我家門口,慢吞吞掏鑰匙開門,一邊豎著耳朵聽鄰居家的動靜,我聽見鄰居對那年輕人說:“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真的還不想死,我對目前的生活現(xiàn)狀很滿意,我不想失去??!”
那年輕人沒吭聲,鄰居一直抱著他的腿不放,兩人一直拉扯到門口。
最后,那年輕人只是瞪了鄰居一眼,鄰居就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我嚇得腿都軟了,開門的手也哆嗦起來,就聽到那年輕人留下一句話:“你不守信用。”
我沒聽出點什么來,那年輕人離開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撞了我一下,我感覺一股寒氣從他身上傳到我身上,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鑰匙都嚇掉了。
看著那年輕人離開的背影,我趕緊過去把鄰居扶了起來,他感激地沖我點點頭,什么話也沒說,就有氣無力的走回家里。
我也趕緊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腦海里全被剛才那個年輕人的樣子,我對他的身份十分好奇,會是黑社會嗎?還是鄰居的仇人?
我躺在沙發(fā)上想著剛才的情形,覺得還是少管為妙,便掏出那本青狐變成的筆記本,叼著筆想接下來該從哪收集精怪的事。
但除了小官人這件事,我現(xiàn)在真沒頭緒,該去哪收集解封的精怪事跡。
蒲翁說過,關于以前聊齋里收錄過的精怪,現(xiàn)在想重新收錄,也得要一個真實的故事,如果自己亂編的話,會遭到反噬。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將那本書和筆重新收起來,打開了電腦。
我登錄了一個經常逛的小說網站,將這個故事添油加醋了一番,放到了網上,便躲起來看有沒有人關注。
半小時后,網上沒啥動靜,倒是有人敲門。
敲門的是鄰居,他端了碗燉牛肉過來給我。
我有些無所適從,他說他是來感謝我一聲的。我想是剛才那件事,我就隨手扶了他一把。
不過我還是笑著點點頭,接過那碗牛肉,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拿了兩罐啤酒,一人拿一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其實我對剛才看到的事很感興趣,但直接問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愿意跟我講當然最好。
……
鄰居叫楊天年,他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跟我說其他的故事。
十年前,楊天年還是一個幫人開貨車的司機,因為一次疏忽,他開車撞了人,不但被要求賠巨額,還被辭了工作,走投無路的他,想到了要自殺。
想想自己白白上了這么多年學,到頭來去開貨車不說,還弄出這種事,自己也無力償還這么多錢,無父無母的他,了無牽掛,便想一死了之。
他想到了投湖自殺,在他跳到湖里后,迷迷糊糊醒來,就看見自己被關在一間小黑屋里。
這間屋子沒有門窗,等了很久,屋子中央突然出現(xiàn)了一盞黃銅做的蓮花燈,還有一張很古樸的書桌,書桌上放著紙和筆。
“開始考試,題目:請把你剛才所看到的一切都寫下來。時間:一小時。主考官:K市一級判官。”
屋子里傳來聲音,楊天年被嚇得不輕,知道自己應該是死了,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他不敢吭聲,坐到座位上,靜靜的看著桌上的白紙。
周圍又傳出聲音:請抓緊時間,距離考試結束還有58分鐘。
到底是什么考試?
楊天年揪著頭發(fā),回想起以前看到的電影,莫非在人死后,都會進行一場考試,來決定是地獄還是投胎。
好吧。
他開始拿起筆,抬頭看四周的狀況,除了自己坐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
全是黑暗,暗無天日,該寫些什么。
他不敢亂寫,但此時的腦子卻比平常轉得更快了。由黑暗可以衍生出很多感受來,孤獨、寂默、空虛、失望、悲傷……但是黑暗過后,會有光明,因為黑暗的末日,就是光明,就是重生,就是希望。
……
他把自己的感受全寫了出來,忐忑的交了卷。
又是漫長的等待,屋子里傳出聲音,說他的筆試通過了,但成為城隍,還需要歷練,他領悟的苦難還不夠深,便準他還陽十年。
還陽什么的,楊天年不想再回去,他聽說自己考上了城隍,很高興,沒想到在陽世自己屁都不是一個,死后竟然可以做官,真是死的好!
但聽到自己還得還陽,他有些郁悶,問可不可以直接留在陰間。
那判官跟他說,還陽領悟人間苦難,這是一個必經流程,只有充分視察民意,才能把自己的本職做好。
楊天年一聽也行,就稀里糊涂的還了陽。重生的他,不再有任何顧忌,反正情況再壞,十年之后他都要死掉,到地府做官。
他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貸了款,在之前自己拉貨經過的地方,有一片村子,村子后面全是山,村民都是種植果樹的,但是果子賣不出去,只因道路難走,沒人來這里收購。
楊天年瞄準了這里,貸來的款全租了貨車,找來幾個司機,一起收購果子去外面賣,沒想到那一帶的果子十分受歡迎,楊天年無所顧忌,越干越大,短短三年,就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孤家寡人,變成了一個小富商,還娶到了老婆,生了一個兒子。
之后的事也是順風順水,一路走來,沒什么大起大落,日子十分滋潤。
……
“然后——”我大概猜到了后面的事,也就是說,十年之期到了,楊天年該下地府做城隍了,可是他又不舍得人間的生活了。
楊天年無奈的嘆了口氣,雙手捂著臉,說:“估計你也不信,我也沒向其他人說過,只怕都會把我當神經病。”
“沒,你說的事我相信,只是我在想剛才那個年輕人,莫非是地府的——”我猜測那年輕人就是地府判官了,沒想到自己和判官擦肩而過,真是稀奇。
“他、他——”楊天年有些窘迫地看著我,似乎是回想起剛才他跪在地上苦求的窘境被我看到了。
我忙沖他擺擺手,“都是鄰居,沒啥大不了,你也——”
我話還沒說完,一道閃電劈來,夾雜著一聲沉悶地滾雷,照亮了我這屋子的一排窗子。
我嚇得心頭一顫,閃電過后,恢復了平靜,但窗簾后面卻多了一道人影,借著屋子外的燈光,那個人影歪歪斜斜倒映在窗簾上,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雙手抓著沙發(fā),有些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