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夢琦心里想到第一人選是嚴不二,嚴不二為人心思縝密,應該是他!可如果是他的話為什么他沒事,而且那份寫著通州監(jiān)獄請求調(diào)動漕軍的文書可是他砸過來的。
“是誰?”曹夢琦問道。
“老沈!”
小何的回答讓曹夢琦驚呆了,腦海里出現(xiàn)的是那個每天最早到的老好人老沈?!第一次進總督府就是老沈帶路的,接下來在文書房里也是老沈最照顧自己,怎么會是他?!
曹夢琦不敢相信,“怎么會是老沈?!”
“對,就是!督糧使走了以后,巡使回來了,很快老沈就被押走了,我們這才知道老沈一直是督糧使安插在文書房里的密探,一直以來是替上面監(jiān)視文書房。但是因為這回調(diào)動漕軍出事,那拉那個軟蛋一下就全招了,說全是老沈策劃的,要一網(wǎng)打盡我們,還要揪出文書房里的內(nèi)奸,這才所以連他也一并連累了,我們才知道老沈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永年也說道:“我開始聽小何說的也不是很相信,老沈是從大明朝就在文書房里的老人,我一直以為他待在文書房里是為了混口飯吃,沒想到這人藏得這么深,我后來翻看了和他共事過一些志士,無一例外都被殺或者被捕了,看來都和他脫不了關系啊。”
曹夢琦有些后怕,這人藏得如此之深,然怪之前和他說話,他屢次問起是誰打探通州監(jiān)獄的事情,那時候老沈是否懷疑自己呢?肯定有,不過是礙于自己是巡使那邊的人,抓賊拿臟,不敢輕易行動罷了。
經(jīng)過這么一解釋,曹夢琦對人心更加的不確定了。
“那嚴不二呢?他是什么人?”曹夢琦問道。
“嚴不二?”小何不理解地看著曹夢琦,“雖然他和打架,但是后來上面問如何處置,他選擇了息事寧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夢琦,你怎么會這么問?”
曹夢琦想說自己的那份后來的文書是嚴不二扔過來的,不過看李永年和小何的樣子,嚴不二應該不是他們組織的人,然道那本文書真的是嚴不二隨意扔過來的?
“沒事。我只是好奇,老沈都可以是密探了,嚴不二我也懷疑。”曹夢琦沒有多說。
李永年拍拍曹夢琦的肩膀,“這事我去查看看,反抗清廷的人很多,密探也無處不在,也許他是我們這邊的,也許他就是密探,我調(diào)查了再說。”
曹夢琦機械地點點頭,老沈的事情讓曹夢琦有些震撼了。
“現(xiàn)在巡使回來了,接下來我們要走的更小心才是。”小何說道。
說道巡使,曹夢琦也表示同意,“這回巡使回來,應該是有所動作,我看他和索忠都是很開懷的樣子。”
“那邊的情況你比較熟悉,接下來就看你的夢琦。”李永年說道。
李永年說這話,劉勤的臉色更難看了,擔心地看著曹夢琦,曹夢琦微微笑了笑,“好。”
李永年和小何沒辦法呆很久,送走他們以后,曹夢琦回到船艙里看劉勤,劉勤苦笑道:“我把你拉上了賊船了。”
“我愿意。”曹夢琦拉著劉勤身邊的曹清清的手堅定地說道。
“我想去拜拜犧牲的兄弟。”曹夢琦對劉勤說道。
劉勤和小毅對看了一眼,小毅扶起劉勤,兩人攙扶著劉勤來到甲板上,牛二正在燒紙,雖然知道這件事不是曹夢琦做的,但是牛二的臉色并不好看。
曹夢琦走到了甲板上,甲板上擺著一排的牌匾,這些犧牲的兄弟,都在運河上,劉勤他們沒有辦法去打撈他們的尸首,所以只能擺上牌匾。
曹夢琦對著牌匾一下跪了下來,“咚咚咚”磕了好幾個響頭,“兄弟們,這回是我曹夢琦沒把事情辦好,才讓你們犧牲的,是我曹夢琦的錯!”
“夢琦,這事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要說有責任,最大的責任是我劉勤!是我把兄弟們帶到這里來,是我讓兄弟們尸首無著落,是我這個當老大的沒有用。”說著劉勤也跪了下來。
劉勤一跪其他人都跪下來,牛二哭著道:“老大,跟著你,我們都沒有后悔過,從上了這條船,我們就跟定你=了,這輩子是生是死,都由你來定!”
劉勤的眼淚也落下,“我對不起大伙!”
小毅抱住劉勤,“老大,別這樣說,我們都沒有后悔!”
曹夢琦眼見這一群鐵骨錚錚的漢子都落下眼淚,自己也沒忍住,這是他從十歲以來極少數(shù)的當眾落淚,以前覺得男人哭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在這群出生入死的人中,曹夢琦絲毫感覺不到丟人的羞愧,反而覺得哭才是最直接的表達。
從劉勤的船回到了李家船只,曹夢琦心都是空蕩蕩的,他感覺自己以后做事需要更加的仔細才行,因為每一步行差踏錯都可能付出代價,曹夢琦在一刻懂得了什么叫責任。
接下來在文書房的日子,曹夢琦過得還不錯,由于巡使的安排,很明顯曹夢琦已經(jīng)取代了老沈成為文書房里的第二號人物,老沈以前別人不知道他有背景,加上他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很容易被人輕視。可曹夢琦不一樣了,年輕力壯,有巡使撐腰,還是小書吏的時候就敢和文書房的老大嚴不二打架,這就是個人物啊,所以大家對曹夢琦的態(tài)度那是十分的客氣,比老資歷的老沈在位時候更加的客氣尊敬。
曹夢琦看到這樣的情況,更加的感慨,坐在老沈的位置上,不自覺地為老沈不平,做好人有什么用?到頭來人走茶涼,欺軟怕硬這個道理在哪里都是有市場的。
不過還沒感慨完,索忠就過來叫曹夢琦了。
“參見大人!”曹夢琦對巡使行完禮后,巡使問道:“怎么樣,這幾日回來還適應嗎?”
曹夢琦咧嘴一笑,“那得多虧大人,適應,很適應。”
巡使也笑了,指著曹夢琦對索忠說道:“我就喜歡這小子這副德行。有仇就報,有利就笑。”
說著被自己的話給逗樂了,和索忠哈哈哈大笑起來。
曹夢琦也笑起來了,一瞬間他又回到了一年前他來通州時候的心情。
“好了,接著有一件事情要交給夢琦你去做。”巡使大人正色道。
“但聽大人吩咐!”
“好,現(xiàn)在通州監(jiān)獄有一件事情要我們處理,協(xié)同運押一個犯人,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
“協(xié)同運押?”曹夢琦對通州監(jiān)獄特別敏感,接過索忠遞過來的折子,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朱安民”三個字。
“大人?這個......”曹夢琦的臉色變了變,前面的督糧使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黃了,現(xiàn)在巡使把這個押送任務交給自己是什么意思?
巡使看出了曹夢琦的擔憂,“夢琦小子就是謹慎,你放心,這回是真的。京城那邊已經(jīng)催得很緊了,可是陸路變數(shù)太多,只能走水路是最快最好的,前面出事的人很多,我誰都不放心,就把這件事交給你!漕軍方面就由索忠負責。”
前面的話曹夢琦沒聽,就聽到后面,這個押運的漕軍是索忠負責,索忠是巡使的心腹,索忠出事等于巡使出事,巡使不可能為了套路自己這么一個小人物而折了索忠這個左右手,聽到索忠?guī)ш牐軌翮团袛噙@次的押運不是一個局,而是真的押運。
“好,多謝大人提攜,我這就和通州監(jiān)獄接頭,安排這次的路線。”曹夢琦回答。
巡使踱腳點頭,“這個事情比較棘手,不要有任何紕漏,不然你在總督府走不下去。”
巡使說得好像是開玩笑,但是曹夢琦知道巡使不是,做不好真的就走不下去了。
出來巡使的房間,曹夢琦站在花廳思索著該怎么辦,突然小何過來,小聲問道:“怎么回事?”
曹夢琦吃了一驚,這里是哪里?總督府!在這里他和小何最好不要有任何交集才對,小何在這里這么久了怎么會不知道。不過既然小何問了,曹夢琦就把巡使布置的話說了一遍。
“太好了!這么說我們可以將朱大人救出來了!”
曹夢琦有些頭痛,雖說營救朱安民是重要任務,但是自己是這次的負責人,如果有任何問題,自己怎么跑都跑不掉的。
不過小何似乎不明白曹夢琦的處境,立即說道:“我現(xiàn)在就去通知李大哥!”
說著也不顧曹夢琦,立即轉頭就走,曹夢琦站在花廳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才深深地嘆口氣。
曹夢琦沒注意,其實他和小何在說話的時候,有一雙犀利的眼睛已經(jīng)盯上了他們,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落地落入花窗后面的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