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運河上毫無目的地行駛著。
應付了幾艘巡查的漕運船只,船主連忙派人駕著小船先靠岸,黑夜里,一個瘦小的身影往總督府方向跑去。
督糧道那拉附在總督的耳邊說了幾句,總督的臉色變了變。
“什么?那些糧草還沒處理?”總督低聲呵斥。
“兩千五百石的糧草,不敢隨便讓他們落地,放哪個倉庫都不安全。”那拉為難地說道。
“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在運河上溜達就安全了?要是被什么巡查的船只逮著了,大家就全完了!”
“巡查的船只一般是不敢排查官船的,就是這樣在河上轉來轉去,確實不是辦法。不是,本來我們是藏好了,可惜又出了點變故,也不知道誰通知船有可能在那個黑碼頭,碼頭的主事人在找,不想節(jié)外生枝,就偷偷地走了。”
“這么說會有人知道那船在哪里?會不會有問題?”總督緊張地說道。
那拉安慰道:“哥,不會的。沒有找到糧草,他們說什么都沒有用的。只不過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總督想了想,“通知船上的人,找個偏僻的地方,把糧草都燒了,一不做二不休,沒有了證據(jù),他們找什么都沒用!”
“燒糧草?”那拉瞪大眼睛,“二千多石都燒?”
“都燒!”總督咬牙道。
那拉和總督都是正白旗的,他們是族兄弟,總督感覺到巡使達海的威脅,那拉就給他出了這個主意,以糧草失蹤為借口,把巡使踢出局。本來那拉打算除掉巡使后,這批糧食就吞下來,找個時機賣出去,能賺不少,可現(xiàn)在總督下令燒掉,那拉還是感覺有些肉痛。
兩千多石啊!可是沒辦法,留下來就火藥,一不小心點燃就麻煩了。
小船趁著夜色,又悄悄地回到了船上。
“怎么樣?”那拉的奴仆包衣多譯問道,他現(xiàn)在是這五艘船的船主。
“多總管,那個大人下令燒掉。”
“啥?”多譯一時不相信,是不是自己等太久,累得話都聽不清楚了?
“燒掉!”來人再次堅定地說道。
在反復確定了幾遍,多譯終于相信這是上面幾個大人的意思了,他一個小小的主管能怎么做?遣去了來使,多譯決定當然是照命令行事。
前面那邊有一些蘆葦蕩,中間地方是淤積的泥沙填充出來的小島,由于兵荒馬亂了數(shù)年,這運河很久沒有清理,許多河段都沒辦法通行了,比如,這邊這個河段,原來是通往天津最近的段落,可惜淤泥堆積,現(xiàn)在都長出了蘆葦,秋風蕭瑟,島中蘆葦晃晃蕩蕩。
“就在這里吧。”多譯下令。
一群人連夜開工,把船上的糧草幫運到島上。
就在這里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不期意,有一艘船慢慢地在靠近。
“老大,那里似乎有點動靜。”小毅對著劉勤說道。
沒錯,這艘船上的就是剛剛從北京回來劉勤船只。本來是想繞開巡查的巡邏船,沒想到竟然見到這一幕。
“小毅,你帶著幾個兄弟去探探。”劉勤吩咐下,小毅招招身邊的幾個人,牛二等人連忙跟上。
不一會兒,小毅就回來了,一臉興奮地對劉勤說道:“老大,是五艘官船,船上也沒什么人,就一些勞力在那里搬東西,似乎要在把東西搬到島上。”
“那島很小,要藏東西也不方便啊,你看清楚了?”
“天太黑,沒看清楚是什么,但是船上確實沒什么人是肯定的。”小毅回答。
劉勤想了想,“官船?這時候官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走,我們去看看,是不是有炸。”
劉勤帶著人悄悄潛過去,果然,五艘船上并沒有什么站崗的守衛(wèi),一群人正陸陸續(xù)續(xù)地把船上的東西往島上搬。
“怎么樣?老大,有什么想法?”小毅靠近問道。
劉勤盯著船上,人不多,想了一下,下令道:“去,叫兄弟抄家伙,我們去把這官船給劫持了。”
“好勒!”牛二的臉上興奮起來,沒幾下,一群人就偷偷地潛過來。
劉勤分配一下人手,一群人兩路包抄,一下將多譯等人圍了起來。
“各位好漢饒命啊!”多譯哭喪著臉跪在地上。
劉勤繞著那糧草一圈,“這些,你們在干什么?”
多譯哭道:“這糧草是我家的,我們路過這里,船擱淺了,沒辦法,就先停下來整頓一下。”
劉勤狐疑地問道:“整頓?”
這時候,牛二在蘆葦叢中大叫:“老大,你來看,這么多的糧草都在這里呢。”
劉勤轉向多譯,拿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說!干什么來的?!”
多譯的脖子上一把刀,兩腿不斷地打著哆嗦,“好漢饒命啊,好漢,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家主人說要把糧草燒了。”
“燒了?”小毅喊道,“這些糧草上面都是印有軍糧,你們怎么要燒了!再不說實話我一刀砍死你!”
眼看白花花的刀就要到腦袋處了,多譯兩眼一白,暈了過去。
再問其他人,都只會磕頭,什么都不知道了。
牛二叫道:“老大,怎么辦?這些糧草這么多,我們這回發(fā)財了!”
劉勤看著眼前的一切,轉頭問小毅,“你覺得呢?”
小毅眉頭緊鎖,“我覺得很多事情不一定,老大你拿主意。”
劉勤深呼吸,“先把這些糧草運回我們的駐地,至于這官船,目標太大了,他們不是要燒糧草嗎?趁著夜色,把船燒了,給他們來一個‘毀尸滅跡’。”
“燒了?”小毅問道。
“燒了。”劉勤點點頭。
“好勒!”牛二歡喜地跳上船,“老子看著官船不爽很久了!今晚好好過過癮!”
劉勤這邊熱火朝天,卻沒想到一個黑色的背影悄悄的順著運河水游走了。
當夜的總督府,一盞燈光始終亮著。
“什么?你再說一遍,那些糧草讓人給劫了?”總督臉上的肉在抖著。
那拉的眼神很不安,抓著濕漉漉的黑衣人問道:“你確定?怎么會被劫走的?”
那黑衣人正是剛才和多譯說話的來使。此時他牙齒上下打顫著:“是,我和多譯分開之后,就依照大人的吩咐偷偷看多譯有沒有真的把糧草燒毀,結果就在多譯把糧草搬到一個蘆葦蕩的時候,一群人沖了出來,還把多譯給扣押了,糧草就落到他們的手里。”
“什么人干的?”總督努力平息自己的內心,壓著聲音問道。
那黑衣人想了想,“什么人干的我不知道。”
總督的眼里冒著火光,黑衣人突然想起什么的說道:“那群人里似乎有一個人我見過。”
“什么人?”那拉抓起黑衣人的衣袖,“快說!”
“是上次巡使被劫那件案子,當時咱們總督府派兵救人,我也跟去了,好像當時在圍剿那群反賊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人站在船頭,那個人好像就在今天劫糧草的人中。”
“把事情說清楚!”
黑衣人囔囔道:“我覺得這些劫糧草的,和上次巡使被劫持的是同一批人!”
那拉放開黑衣人,看向總督,“哥,你看怎么辦?那群反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上次的案子我們翻過通州沒找到,沒想到他們還敢回來通州作案!”
總督深呼吸,今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下打亂了自己的陣腳,他現(xiàn)在得平靜心情,現(xiàn)在可不是心煩氣躁的時候!
“滾!”那拉對著黑衣人冷冷地說道。
看著黑衣人連滾帶爬地出去,那拉這才垮下臉對著總督說道:“哥,我覺得這事情會不會太巧了?兩幫劫匪竟然是同一撥人?”
總督連忙問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這不是巧合?”
“你忘了那個達海是這么官升品級的?”
“因為被劫,圍剿反賊有功,所以受賞。”總督對巡使的升級意見很大,所以了如指掌。
“他們碼頭的人找到我們藏匿糧草的地方,逼得我們把糧草船開出運河,接著竟然被劫走了,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都是巧合?”那拉問道。
總督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這么說這事情是達海那小子搞得鬼?”
“我就擔心這個!”
總督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臉色蒼白,“如果真的是達海那邊搞得鬼,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早就被他們知道了?對了,那個多譯不是還在他們手上!這下完了!”
那拉的臉上露出兇光,“哥,不必擔心,現(xiàn)在這件事和達海有沒有關系還不知道,我們在這里想太多沒有用。再說了,這事情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直接參與,就算多譯到他們手里,我們到時候也可以推說不知道,置身事外。只不過達海那邊,不要讓他和反賊有聯(lián)系,盡快地把糧草失蹤案給定下來,除去他的官職,以后的事情還不是我們說的算!”
“你的意思是?”
“盡快給達海定罪,然后派兵圍剿反賊,殺得一個不剩,死無對證,這事就了解了!”
總督看著那拉,一瞬間覺得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族弟。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這個方法是可行的,既除了達海這個心腹大患,還滅了反賊,功勞一件,一舉數(shù)得,可以行使。
當下就點點頭,兩人商量了大半夜,這才把具體的計劃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