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晚漫長的雨夜。
西門角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女人哭聲；后院水池里的紫燕被趕來的巡視撈了起來，但卻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而東苑客房的曹妍房間燈火亮了一晚上，直到天明才在晨光中熄滅。
“胡鬧！”曹仁在李賢房里拍著桌子大喊道。
底下低頭跪著王歌和曹妍。
“爹，這真是一個誤會??！”曹妍淚流滿面地對著曹仁哭訴。
曹仁吼道：“什么誤會？清清現(xiàn)在躺在床上就剩半條命了！什么誤會？！你這混蛋……”
曹仁指著王歌，突然站了起來，沖了過去，一腳就要踹過去，被李賢等人拉了回來，“老爺息怒！老爺息怒！”
“你這混蛋竟然敢染指清清！她可是未來的屈家兒媳，我這下怎么和二弟交代！怎么和屈家交代！”
李賢摸著氣呼呼的曹仁后背，“老爺息怒啊，當心氣壞了身體！”指著曹妍，“你看看你們做的好事！把老爺氣成什么樣了？！”
曹妍抹著自己臉上的淚水，哭道：“爹，母親，這真是一個誤會！昨個我和母親刺繡完就回房，可因為一點小事就和相公有了爭執(zhí)，相公出去透透氣，我自己就在房里反省。”
說到這，曹妍失聲哭道，“誰曾想，那曹清清竟然偷偷跑出后院，勾搭了王歌！相公一時生我的氣，這才鬼迷心竅了，著了曹清清的道啊！爹，這真不光我們的事情??！”
“清清？”曹仁咬著牙，“清清不是這種人！”
“怎么不是了？爹，你就信那曹清清的話，就不信你自己女兒、女婿了？那曹清清聽到屈家少爺?shù)氖虑椋缇筒幌爰奕肭伊?，她這是故意勾引我相公，想著生米煮成熟飯，逼我相公娶她！”
曹仁看向李賢，曹清清之前確實鬧過一陣，最近消停了，曹仁還以為她已經(jīng)看開了，沒想到曹清清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母親，你也是知道清清性子的，她當慣了大小姐，怎么可能把您這個當家夫人放在眼里，她不鬧就是等著這一出呢？！到時候屈家要不到人，還不是找爹的麻煩！”曹妍不失時機地說道。
這話的力度剛好打中了曹仁夫婦的軟肋。李賢從小頂著三小姐的名義，在嫡長女李淑的壓力下長大，嫁給了曹仁又多年壓抑，好不容易曹古風倒臺，李淑會娘家，這才當上了當家夫人。她最想要的就是權(quán)威，絕對的權(quán)威！而全家最難搞定的就是這個前當家女兒曹清清，又是嫌自己不給老夫人人參藥引，又是鬧著不嫁，簡直是面目可憎！
而對曹仁來講，費勁了心思當上當家的，可曹家生意去一落千丈，外面的人時不時拿他和弟弟曹古風對比，覺得他曹仁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現(xiàn)在生意難做，好不容易和王家聯(lián)了姻，現(xiàn)在再攀上屈家，可能還有一條活路，可這曹清清的事情，王家和屈家一下都得罪光了，自己多年的經(jīng)營就毀了！
曹仁閉上嘴不說話了，李賢倒是開口了，“這清清也忒狠了，用自己的清白來鬧騰，她這是要老爺架在王家和屈家的火爐上烤吶！”
說著撇了曹仁一眼，曹仁的嘴角抖了抖。
曹妍會意，跪著抓住曹仁的腳，“是啊，這些事情千錯萬錯都是那曹清清的錯！爹，你要為我們做主??！”
曹仁看著腳底下的曹妍，再看著低著頭的王歌，不說話了。
一旁沒說話的曹天齊站了起來，“大哥，眼下清清還躺著呢，也不著急處理他們，還是先解決屈家的事情，過幾天可就是屈曹聯(lián)姻的日子了！屈家那邊可不好得罪！”
這話一下說到曹仁的心里，“你看清清都成那樣子了，怎么嫁?。〉綍r候屈家知道了，還不剝了我的皮！”再看著王歌，“還有你的！”
王歌癟了癟嘴，沒說話。
曹妍連忙說道：“那屈家少爺是個癱子，誰不知道早就不能人事了！有什么會發(fā)現(xiàn)的？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又怎么樣？諒他們也不敢說什么！”
“你們早知道屈家少爺是這樣一個人，當初還主張將清清嫁過去？！”曹仁指著曹妍和李賢忿恨叫道。
李賢白了一眼曹妍，連忙講道：“這世事難料，誰知道屈家少爺會摔馬？再說，這事也是當初二弟同意的，人家親生的父母都沒說話，我們能說什么?。?rdquo;
見曹仁氣還沒消，就接著說：“和屈家聯(lián)姻，收益的可不當當是清清，更重要的整個曹家！”
曹仁深吸一口氣，“算了，別說這個，只是現(xiàn)在清清這個樣子……不知道她還愿意嫁過去嗎？會不會有怨言？畢竟是我曹仁的侄女……”
“愿不愿意還隨得了她？！”曹妍站了起來，“爹，你就是太心軟！那曹清清做出這齷蹉的事情，早就沒有了廉恥！我看她早就不是什么黃花閨女！她還會在意那一點‘清白’？現(xiàn)在只要找人看住她，不讓她尋短見，等到時候轎子來了，將她塞進轎子里，到時候是生是死，那就是屈家的事情，關我們什么關系？！”
在場的幾個人都不說話了，王歌白了一眼曹妍，曹清清是不是清白的，他王歌心里最有數(shù)，曹妍這女人也太狠了！
李賢冷冷地從鼻孔“哼”了一聲，以前還真是小看這個掛名的庶女了！
“好吧，這事就先這么定了。夫人先好言安慰清清，不管她之前到底是什么意圖，她……畢竟是自家侄女。”曹仁無力地揮揮手。
李賢連忙點頭稱是，看了曹妍他們一眼，就先退下去了。
“爹！”曹妍叫道，指著地上的王歌。
“誰讓你站起來了，你給我跪下！”曹仁對著曹妍喊道。
自己女兒是什么貨色，曹仁心里還沒點數(shù)嗎？只是當前曹妍說得天衣無縫，尤其面對屈家、王家和曹家之間的利益瓜葛，他不想曹清清是清白。如果曹清清是清白的，那他作為曹家當家的，該怎么處理？處罰了王歌，得罪了王家？安慰了清清，得罪了屈家？這都是他曹仁今天不想面對的！
所以曹清清是否清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處理好這件事！基于這點，他曹仁更愿意相信曹妍的話，可不代表他相信曹妍這個人！王歌毀了清清是事實，可現(xiàn)在該怎么處理王歌，就這么算了，曹仁心里咽不下這口氣！
就在曹仁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下人通報過來，“老爺，王家老爺過來了！”
“王老爺過來了？”曹仁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地上的王歌，這混蛋小子竟然還準備好了！
“大哥，我先過去接待吧！”曹天齊說道。
曹仁點了點頭。曹天齊擺擺手，大步走出門，沒一會兒就通知下人過來傳話，有請王家大少爺王歌。
此時的曹仁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揮了揮手。王歌連忙一溜煙地站起來，也不管地上的曹妍就快步向外廳跑去。
來到外面一進門的大廳，王老爺正和曹天齊喝著茶，王老爺單眼皮的小眼睛連抬起都沒有，是只自顧自的慢慢地品著茶。
王歌手腳發(fā)冷，挪到王老爺?shù)谋澈笮⌒牡卣局?/p>
“果然是好茶！”王老爺開口道。
“哈哈”曹天齊笑道：“王老爺要是喜歡的話，我讓人送一些到府上。”
王老爺謝道：“多謝曹四爺，那我先走了！”
曹天齊連忙站起來，“好的，好的！”
“犬子打攪多日，家里老夫人思念多時，那我也一起帶走！”王老爺眼睛看著曹天齊叫道。
曹天齊只覺得后背似乎有蟲子爬過，一陣癢癢，連忙說：“那是，那是！王老爺請便！”
王老爺這才看了一眼王歌，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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