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剛從鄉(xiāng)下到大將軍府,又愛面子又羞澀,還不會識人。
人家嘲幾聲鄉(xiāng)巴佬,再哄幾句好聽的,就什么都任旁人擺布,身邊的人都是好姨母安排的,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
這一世,還會這么蠢么?
沈芙的聲音很大,兩邊河堤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宇文燕當然也聽得分明。
沈家內(nèi)宅明爭暗斗的情形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
宇文燕不由得瞇了瞇眼睛。
這才三月初三,日頭就晃的人睜不開眼了。
沈家的小姐們沒有想到落水后的沈芙就像是換了個人,那里還有剛進府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由得都怔住了。
沈蓉的眼中閃過慌亂和忌恨,但瞬間即逝,面上委屈地道:“姐姐……”
沈芙怎么可能讓她把那些無辜又漂亮的話說完,聲音更大地蓋了過去:“我心里明白是誰在背后推的我,也知道你們都嫌棄我是從鄉(xiāng)下來的。”
看著那幾個不知所措的庶女,沈芙聲音清冷地道:“不服氣是一回事,身份差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嫡庶有別,長幼有序,我再不濟也是沈大將軍府元配所生的嫡長女。你若是不服便是亂了禮法。”
說著眼睛就看向了沈蓉。
沈蓉強打精神想說些什么,沈芙已經(jīng)轉(zhuǎn)頭吩咐婆子們掉頭上岸,準備回沈府了。
她們不想走,但也沒有辦法反對。
原先還嘰嘰喳喳的畫舫立即安靜下來。
大小姐的一言一行,舉止有度,誰也不敢小瞧了去。
更何況,沈芙當眾叫破有人在背后推她,這件事便不得善了。
庶女們都知道她們之中總得有人為沈蓉的謀劃背鍋,個個心事重重,戰(zhàn)戰(zhàn)兢兢,那里還有心情說話。
沈蓉到底還是心有不甘,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
趁著沈芙在里面換衣服,沈蓉伏在自家畫舫欄桿處對著不遠處杏黃色畫舫揚聲喊道:“三皇子,多謝您今日對我姐姐的舍身相救,她被嚇得顧不上答謝,心里卻是記得您的好,我在這里便替姐姐謝謝您了。”
她是鐵了心要把沈芙和宇文燕推成一堆。
沈芙再怎么強,能強的過外面的非議?
到時候父親責怪下來,推出一個庶女頂罪就行了,只要事成,太子妃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宇文燕回到畫舫后,換了衣裳正坐在那里懊惱,聽了沈蓉的話,面上一喜,正要答話,就聽到外面沈蓉一聲怒叫:“沈芙,你竟敢打我?”
等不及侍衛(wèi)打簾子,宇文燕已經(jīng)沖了出來,就看見沈芙揪著沈蓉的頭發(fā),正兇神惡煞地噼里啪啦地打耳光。
河堤上的眾人都愣住了。
哪家的姑娘家不是以貞靜為要,大將軍府家的姑娘怎么是這樣的暴脾氣。
“我打你怎么了?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我是你姐姐,當然能打你,”沈芙怒道,氣勢洶洶地幾下就將沈蓉拖到畫舫一角。
起初丫鬟婆子們呆若木雞,到了此時,興許是刺激太過,齊刷刷地發(fā)出尖叫聲。
沈蓉的乳母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晃動著身上胖乎乎的肥肉,怒叫著,“你這歹毒心腸的鄉(xiāng)巴佬,竟然敢傷小主人,你有幾條命,”就要沖過來護著沈蓉。
沈芙猛地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就這么一眼,將乳母嚇得釘在了船板上,不敢再動一步。
大小姐方才的眼神如同地獄的惡鬼來索命的。
幾個庶女都互相看看,也不動彈,雖然都知道這次少不了被嫡母修理,但有沈芙在前面頂著,她們反而還平安了。
“啪,啪,”又是幾巴掌。
沈蓉的發(fā)髻被打散,發(fā)飾掉的到處都是,也顧不上維持梨花帶雨的嬌柔形象了,聲音凄厲地喊:“救命啊,沈芙,住手,沈芙,你這個混蛋,沈芙,你這個賤人。”
被自個的親姐姐當眾打成這樣,那里還有半點名聲可言。
嬌羞貌美如天仙的沈蓉頃刻間就被摧殘的如同殘花敗柳了。
這場姐妹之戰(zhàn),沒有人能贏。
即便人人從今天起說沈芙太潑辣,但也不會忘記沈蓉被打的如何難堪。
宇文燕氣的手指顫抖,已經(jīng)忍不得了,正要上前阻攔,就聽見沈芙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來,“賤人?誰是賤人,倚著畫舫就在勾搭三皇子,還打著我的旗號,你才是賤人。”
宇文燕的身體頓時僵硬了,這個時候出來護著,豈不是證實了方才的話。
幾名庶女的腦袋里也是“嗡”的一聲,都斷了弦,驚訝地看著沈芙。
河堤上看熱鬧的人卻炸了鍋,頓時議論開來。
起初沈芙的話就已經(jīng)夠驚人的了,先說有人故意害她下水,現(xiàn)在又揪著沈家的二小姐不放,連沈二小姐和三皇子勾搭的事情都嚷嚷開了。
再仔細想想,沈蓉和三皇子的做派,似乎……好像……真的有點什么……
只是,沈家的大小姐似乎太奔放了些,什么都敢往外說。
不是沈家大小姐貌美如花,氣質(zhì)典雅,是長安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女嗎?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知情人士道:“哪里,這沈家的大小姐一直被養(yǎng)在鄉(xiāng)下,最近才接來,你們嘴里說的沈家大小姐是沈二小姐,不是一個媽生的。你沒聽她們口口聲聲鄉(xiāng)下來的。”
看熱鬧的群眾一:“哦,哦,原來如此,沈大小姐受到繼母的厭憎,今日又掉入水中,這高門是非多啊。”
群眾二:“可不是么,三皇子口口聲聲嚷著要來救沈大小姐莫非實際上是沖著二小姐來的?”
群眾們達成共識:“郎有情妾有意么,呵呵。”
沈蓉的乳母什么也顧不上了,肥胖的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朝沈芙撞去,嘴里還大聲叫嚷,“你這個賤皮子,竟然如此折辱二小姐,我和你同歸于盡罷了。”
這要是被撞上,肋骨都要斷上幾根。
沈芙將沈蓉一丟,朝旁邊躲去。
乳母收不住勢,跌到了沈蓉的身上,頓時發(fā)出“啊,啊”兩聲尖叫。
近兩百斤的體重壓下來,那還有個好?
沈蓉都快被壓的翻白眼了。
眾人目瞪口呆:“……”
“還愣著干什么?”沈芙呵斥:“你們還不快點將二小姐扶起來,難道看著她任由這個老婆子糟踐嗎?”
婆子丫鬟們連忙上前將暈過去的沈蓉抬了起來。
乳母坐在地上拍腿大哭:“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被欺負成這樣啊?”
“掌嘴二十,”沈芙喝道。
旁邊的婆子不敢動。
“我說的話都不算數(shù)了么?明明方才是這個老肥婆子壓在二妹的身上,讓二妹受了傷,現(xiàn)在她還倒打一耙,眼里還有沒有主子了?給我重重的打。”
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顫巍巍地給了乳母一個巴掌。
輕飄飄的沒有什么力度。
乳母依舊拍著腿大聲號哭,瞥過來的眼神之中滿是不屑和嘲諷。
婆子抱歉地看向乳母,一副被大小姐逼良為娼的模樣。
圍觀的人都相信,若不是大小姐在場,這婆子只怕就要跪下去磕頭求乳母寬恕了。
沈芙哼了一聲。
沈蓉的乳母可是一只惡狗,當初仗著是太子妃身邊的紅人為難了她這個小小的三皇子妃不知道多少次。
她一直以為是小鬼難纏閻王好見。
實際上是因為沈蓉看不得她和宇文燕好,乳母想著法子給主子出氣,擋著她,好讓奸夫淫婦幽會。
就她是個傻的。
一心寬容大度,被人家嘲笑自己是個傻瓜。
這條惡狗,必須得死。
“啪,”只一巴掌,乳母的臉就被打得紅腫,虛張聲勢的嚎叫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