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死,陳耀也不例外,可是生不由己啊!
“唉”
當夕陽西下的時候,在醫(yī)院門口臺階上一動不動的坐了三個多小時一臉漠然的陳耀,嘆了一口氣,露出一絲凄慘的苦笑,緩緩起身。
標注著患有惡性腫瘤的診斷書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內(nèi)心燥亂的他,拖著沉重的步子灰頭土臉,一臉懊惱的往家走去。
此時他消瘦的身影比落完葉子的枯干樹木還要蕭索凄涼一些,更像是一只在等死的流氓野貓。
推開門,雖然下班之后去接女兒放學的妻子還沒有回來,但是連同廚房衛(wèi)生間在內(nèi)一共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顯得同樣擁擠。
一張靠墻放著的老舊長桌,既是女兒寫作業(yè)的書桌也是一家三口吃飯的餐桌,一個小小的布衣柜并不能容納所有的衣服被子,所以很多衣服都堆在布衣柜上面,就像一座小山包,一臺正方體的老電視有時候也會掉鏈子,要不然是沒有聲音,要不然就是顯不出圖象。
唯一還算是湊合就是一米六寬的一張鐵床,雖然睡著不怎么舒服,但是一家三口睡在上面,說不上多么的擁擠。
生活嘛,湊合著過得下去不就是了嘛?
陳耀不僅是個胸無大志,毫無責任心的男人,還是個失業(yè)三年多,混吃等死,靠著老婆養(yǎng),整天跑出去打麻將喝酒的無恥之徒,很多親友,包括陳耀自己的心里都很清楚,要不是自己娶了沈秋這么個好老婆,家早都散了。
往日里這個時間,陳耀肯定是在外面鬼混,或者是打麻將,或者是喝酒,但是得知自己死訊的陳耀哪里有這個心情?
扔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癱軟在床上的陳耀卻仿若沒有聽到一樣,他沒有力氣去掛電話,就任由手機那么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響著。
電話鈴聲足足響了十多遍之后,對方終于是放棄了,這時候有些年頭滿是鐵銹的鐵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身材婀娜,長相出眾的穿著職業(yè)西裝的女人居然扛著一袋大米提著一袋子蔬菜走了進來,
事實上壓在她身上的不僅僅是一袋大米這么簡單,她那柔弱的肩頭上扛著的是一個以及即將支離破碎的家。
真不知道她這么柔弱的身子怎么能負荷得起這么大的重量和責任。
她叫沈秋,是陳耀的妻子,一個大酒店的前臺經(jīng)理。
沒有人能夠明白陳耀已經(jīng)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為什么還不愿意離開陳耀,找個好男人好好的過日子一樣。
這么一個漂亮的女人怎么會是這么一個破爛的家的女主人呢?
“呼。”
在將大米放在地上之后,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打開了房間的燈,借著昏暗的燈光,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的老公陳耀。
她一愣。
應(yīng)該有五年了吧,陳耀第一次這么早回家,而且難得的是房間里面沒有像是往常一樣,滿是煙酒刺鼻的味道。
真是奇怪,沈秋疑惑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陳耀。
“媽媽,老師說了,馬上放學了要開家長會,你說爸爸能陪我參加一次家長會嘛?我幼兒園都快畢業(yè)了,可是爸爸從來就沒有送我去過一次學校,也沒有參加過一次我的家長會,同學們都說以沫是撿來的野孩子,沒有爸爸。”
這時候,一個背著小書包的短發(fā)小女孩從門口走了進來,她邊走,小女孩還在一邊的抱怨著。
幼兒園小朋友們的氣自己實在是受夠了,自己才不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呢,只是自己的這個爸爸似乎不怎么爭氣。
剛剛說完,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父親,頓時滿臉都是緊張害怕的情緒。
自己的爸爸總是發(fā)酒瘋,很可怕很可怕的,自己求了媽媽很久才買來的一臺可以看動畫片的彩電就是被爸爸發(fā)酒瘋的時候砸了的。
所以,女兒以沫對于陳耀這個父親充滿了恐懼感。
她生怕陳耀發(fā)脾氣,這個年紀五歲的可愛小女孩怯懦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門口沒有敢走進來。
沈秋看著女兒這個模樣,心里一疼,一把把女兒抱了起來、。
“管他呢,我們娘兩個人過自己的日子,他最好是死了呢。”
這本來是一句很正常的抱怨的話語,但是在身患癌癥的陳耀聽來,就像是一把刀,頓時陳耀被激怒了。
“你才要去死呢,是不是早就想和別的男人走了,巴不得我死了呢?”
突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陳耀跳下地來,就像是一只發(fā)怒的野獸一樣,瞪大了猩紅的雙眼,氣勢洶洶的看著抱著孩子的沈秋,那樣自己真的是恨不得把沈秋一口吃掉呢。
沈秋直接愣在了原地,誰也沒有想到陳耀突然發(fā)脾氣,以往自己都會這么罵混吃等死,毫不作為的老公,但是他從來沒有發(fā)過脾氣,最多是裝作沒有聽到,今天這是怎么了?
“哇。”
女兒以沫被陳耀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得抱著媽媽沈秋的脖子,可憐的大哭了起來。
女兒的哭喊聲讓陳耀更加的煩躁。
“一個一天就知道吵吵吵,一個一天就知道哭哭哭,你們娘兩有沒有意思,真煩。”
陳耀一甩手出了房間,走出去坐在了院子外面的臺階上。
陳耀的話,讓女兒哭的更兇了,累了一天的沈秋沒有心思也沒有力氣去和陳耀吵架。
陳耀總是這樣,很多人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能堅持到現(xiàn)在,她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生活很忙碌,沈秋也沒有時間心思去思考這些問題,因為這個家陳耀不會去管,什么都要她去操心,女兒每年兩萬的幼兒園學費,家里的柴米油鹽吃穿用度,都要靠著沈秋一個女人去操勞,女兒上幼兒園整整三年,陳耀也都沒有接送過一次,他每天只知道往麻將館跑要不然就是叫上幾個朋友喝酒燒烤。
這樣的生活沈秋真的是過夠了,但是真的生活真的很無奈。
離婚?
沈秋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從愛上陳耀的第一天起,她就下定決心要和陳耀好好的過日子。
女兒以沫的名字是沈秋起的,她說過他要給陳耀再生個兒子叫相濡。
相濡以沫,多么美的名字?
很可惜,巨大的生活壓力讓他們在女兒以沫已經(jīng)快上小學的年齡還沒有能力再生個兒子叫相濡。
“估計永遠也不會了吧。”
看著坐在院子里一言不發(fā)就像個死狗一樣的陳耀,沈秋的心里莫名的生起來一股絕望和悲涼的情緒。
本來就是自己追的陳耀,本來就是自己逼著陳耀娶自己的,這段感情里面,本來就是她先主動的,所以這些苦就應(yīng)該她一個人吃,這些罪就應(yīng)該她一個人受嘛?
沈秋想問陳耀這個問題很久了,但是似乎沒有問的必要,反正陳耀永遠都是那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得過且過的模樣,問了也只能給自己的心里添堵。
其實眼前陳耀不這個樣子的啊,他一個大男人怎么就那么的脆弱,會被生活所擊垮呢?
沈秋有些緬懷以前那個朝氣蓬勃,勇于追求的陳耀。
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吧。
沈秋把女兒放了下來寫作業(yè),她去做飯了。
她儼然是一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賢妻良母的形象,真不知道當年她是怎么看上陳耀這個混吃等死的死皮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秋喊陳耀吃飯,陳耀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連沈秋的話沒有回,這讓沈秋越發(fā)氣憤,輸了錢自己悶悶不樂還擺出這么大的臭架子,惹得女兒也不高興,愛吃不吃。
女兒以沫想給陳耀送一碗飯也被沈秋攔住了。
這樣的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人,餓死算了。
女兒哭著回了房子。
晚上一點鐘,沈秋迷迷糊糊的醒來,摸了摸自己身邊居然空著,趴到門口看了一眼,天,陳耀居然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在門口臺階上坐著。
陳耀從來都是個混吃等死的樂天派,萬一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喝酒麻醉,像是這種郁郁寡歡的情況可不多見,沈秋有些意外。
“他真是只是輸了錢?”
沈秋眉頭皺了皺,隨即又自言自語的說道。
“算了,管他呢,一點都不顧家,不管我和女兒,我管他干什么,還是早點睡覺,明天還要為下學期以沫升小學賺學費呢,靠陳耀,沒指望。”
每天不僅要拼了命的工作,還要早起接送女兒以沫,晚上回家還要給陳耀做飯洗衣服,這日子過得真累。
沈秋很是疲憊,扭身回到了床上,但是翻來覆去卻又怎么都睡不著。
今天陳耀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怎么可能真的不管陳耀呢,如果她真的能狠心的放下陳耀,就不會過這樣的苦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