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伯說這句話的時候,陡然加重了語氣,似乎像是雷霆萬頃一般,有如黑云壓城的強(qiáng)大氣勢。
而他的雙眼,似乎也像是兩道閃著寒光的利劍一般,直透人心。
若是普通人被他這個眼神那么一瞪,肯定會兩條腿直哆嗦。
然而張哲寧卻異常平靜,目光柔和卻又堅定的迎著秦老的那一雙充滿殺氣的矍鑠眼睛。
在異界,什么大陣仗都見過了,想必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氣勢能夠讓他膽寒。
兩人就這么對峙了幾秒鐘后,秦老的眼神竟然突然又柔和了起來,身上那股威壓之勢也一點點褪去,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鄉(xiāng)下老農(nóng)。
“秦伯伯,我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這個你可以去調(diào)查。”張哲寧語氣平靜而又尊重。
秦老輕嘆一口氣,然后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轉(zhuǎn)身離去,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僂,背影看起來有些滄桑。
張哲寧也吐出一口氣,然后平靜的轉(zhuǎn)生離開。
待得張哲寧走遠(yuǎn)之后,秦老才停下身來,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可是剛才那個少年如果說的是真的,他只是個普通學(xué)生話,那他身上那一股子濃郁的殺氣是如何而來的?
秦老也殺過人,手里的人命也不止一兩條,年輕的時候和各種江湖狠角打交道,誰手上有沒有人命,他看一眼便知。
但是剛才那個貌不驚人的少年身上的殺氣,卻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為濃烈的,比當(dāng)年他認(rèn)識的那些江洋大盜還要濃烈數(shù)倍。
這種殺氣是裝不出來的,必須要無數(shù)鮮血才能自然形成。
而且他剛才回身怒視的時候,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個少年竟然能夠泰然自若,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呢?秦老想不明白,但是他可以肯定,這個其貌不揚(yáng)的少年必定不是凡夫俗子,至少,將來不會是。
而張哲寧心里也并不平靜,他也從秦老的眼神中和身上那股陡然威壓而來的氣勢中感到了殺氣,那是一種屬于強(qiáng)者和踐踏過生靈之后才能淬煉出的氣息。
他現(xiàn)在可算是相信了,為什么孫慧這么大份家業(yè),卻沒有請一個保鏢。
有秦老這樣的世外高人坐鎮(zhèn),誰敢進(jìn)來鬧事?
而張哲寧也確定了秦老絕對是個頂級高手,別看他年歲大,但是如果剛才和他動起手來的話,憑張哲寧現(xiàn)在的修為,還不夠人家一只手的。
深吸一口氣,張哲寧用力甩了甩頭,企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出去。
秦老是個什么樣的人,有著什么樣的故事,他并不感興趣,因為不管秦老是什么人,也和自己沒有半點交集,他現(xiàn)在只想好好的,平平凡凡的過好這輩子,然后看能不能找到穿越回異界的辦法。
孫慧家的這幢別墅大得驚人,張哲寧漫無目的的閑逛著,穿過一條長長的古香古色的走廊后,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幢別墅除了前邊的花園以外,后邊竟然還有個面積稍微小一點,但卻十分精致的后花園。
后花園的中央,有一處精致的涼亭,涼亭下邊是個類似于棋盤的石臺,石臺的旁邊坐著一個身著唐裝的老人,正對著棋盤若有所思。
張哲寧認(rèn)出這個老人就是孫慧的爺爺,看到對方正在沉思,本來想著回避的,可是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孫爺爺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
“小伙子,你怎么到這兒來呢,小慧呢?怎么沒和你一起?”孫老爺子說話的時候總是笑呵呵的,給人感覺很慈祥。
“她在練琴了,讓我自己出來隨便走走,無意中就走到這里來了,如有什么冒犯的地方,還請老先生多多擔(dān)待。”張哲寧禮貌的回應(yīng)了一句。
孫爺爺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連忙笑著招呼張哲寧過去,然后問張哲寧,“你的古琴彈的那么好,師父是誰?”
“呃…..這個……”
張哲寧一下就語塞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所以就連忙撒了個小謊,“以前鄉(xiāng)下的時候,村里一個老人教的,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世了。”
聽到這話后,孫爺爺眼里閃過一抹惋惜,嘆道,“可惜,真是可惜啊,古琴這東西會的人越來越少,如果再不好好傳承下去的話,恐怕就會失傳了。”
然后兩人又聊了一些別的東西,孫老爺子和藹可親,一點架子都沒有,兩人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忘年之交一般。
孫老爺子看見張哲寧氣度不凡,談吐自若,不卑不亢,而且又帶著尊敬和謙恭,不由得有些喜歡上這個其貌不揚(yáng)的少年了。
“小慧這丫頭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被我慣出一身臭毛病,你作為她的朋友,以后可得多多擔(dān)待啊。”提起自己的孫女兒,老人家臉上滿是幸福。
張哲寧點頭道,“老先生言重了,您孫女兒知書達(dá)理,平易近人,我倒是還沒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什么毛病。”
這句話張哲寧說的是實話,至少目前來看,他的確沒發(fā)現(xiàn)孫慧身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老人聽了這話,更加樂得合不攏嘴,“那就好,呵呵,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孫女兒,她也沒讓我失望,從小到大,什么都爭第一,我摸爬滾打了一輩子,最大的一筆財富就是有了這個寶貝孫女兒。”
看見老人家提起孫慧那一臉發(fā)自內(nèi)心的幸福,張哲寧突然感覺有點嫉妒孫慧了,她有著這么一個疼愛她的爺爺。
可是自己呢?別說爺爺奶奶了,就連自己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對此母親也從未提起,張哲寧以前也問了幾次,母親都是一言不發(fā)唉聲嘆氣,所以張哲寧就再也沒問過。
其實這不是張哲寧和孫老爺?shù)谝淮我娒?,?dāng)初外公過大壽的時候,孫老爺作為老戰(zhàn)友的身份也來參加了,只不過當(dāng)時兩人沒打照面而已,所以沒留下什么印象。
兩人又聊了一陣之后,張哲寧無意間瞥了石臺上的棋盤一眼,發(fā)現(xiàn)那是個殘局,看樣子孫爺爺正在解這副殘局。
在棋道上,張哲寧也有一定的造詣,這還要感謝當(dāng)初在異界那個瘋癲老頭,不僅教給自己古琴的技法,還交了自己棋道,說張哲寧身上殺氣太重,下棋可以磨磨性子。
所以張哲寧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養(yǎng)成了每天研究棋道的習(xí)慣,再加上有那瘋癲老頭指導(dǎo),時間長了之后,他的棋藝就已經(jīng)出神入化了。
看見張哲寧在瞅棋盤上的棋子,老人饒有興趣的問道,“怎么,你也懂棋道?”
“嗯,會一點點。”張哲寧對長輩說話一向都很謙虛。
老人聽了這話之后,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其貌不揚(yáng)的少年了,就說,“那你看看這盤殘局,有什么破解之術(shù)沒有?”
老人說這話,其實只是這么隨口一說,這盤殘局是在一本古籍上找來的,據(jù)說是晚清的時候一名棋道大師所創(chuàng)建。
后來這本古籍就落到了孫老爺手里,這盤殘局他幾乎每天都會嘗試著解一遍,可是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卻依舊解不開。
本來只是隨便一問,卻沒想到張哲寧盯著棋盤沉思一陣后,突然開口道,“這盤殘棋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中遵循了五行八卦的規(guī)律,表面上看來很多地方可以落子,但是每一處地方都暗藏陷阱,一個不小心,就會一步步陷進(jìn)去,最終進(jìn)入死胡同。”
孫老爺子一下就楞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將張哲寧上下打量一眼之后,道,“你以前見過這局殘棋?”
張哲寧搖了搖頭,如實道,“第一次見,這盤殘局布局真的特別精妙。”
老人徹底驚呆了,這盤殘局的名字,的確就叫做五行八卦滅世殘局,剛才張哲寧說的那些個暗藏的五行八卦規(guī)律,老人可是參詳了足足兩個多月才勉強(qiáng)看出點門道來。
卻沒想到,如今一個其貌不揚(yáng)的少年只是看了幾分鐘,就把里邊的規(guī)律摸了個通透。
“那依你看,這盤殘局可否有解?”老人激動得聲音都有些變了。
張哲寧又細(xì)細(xì)端詳一陣后,道,“此殘局異常精妙,暗藏五行八卦的規(guī)律,五行相生相克,八卦相互呼應(yīng),雖然有一個生門,但是這盤殘局巧妙的用五行之術(shù)把生門也給克制了,所以這應(yīng)該是個死局。”
聽到這話,老人眼里閃過一抹失望,可還沒等他開口,又聽張哲寧接著道,“雖是死局,但事在人為,棋如人生,成敗與否,還得靠下棋的人本身,這盤殘局,如果操控得好,就是一盤死局,但如果操控得不好,或許有機(jī)會解開。”
老人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連忙把上邊的白子去掉,只留下布下殘局的黑子,道,“那我們就來對弈一把,我持黑子守殘局,你持白子破局。”
“嗯,那晚輩就不客氣了,還請老先生多多賜教!”
張哲寧在異界就是個棋迷,如今看到如此精妙的殘局,頓時來了興致,就和老先生分坐兩盤對弈起來。
老先生的棋藝也很精湛,況且又是收勢,占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一開始就把張哲寧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可是就如同張哲寧剛才說的那樣,棋如人生,成敗取決于人,只要這盤殘局露出一點空擋,就有機(jī)會破解。
所以張哲寧在完全被對方壓制住的情況下,不驕不躁,不急也不緩,見招拆招,穩(wěn)打穩(wěn)扎,步步為營。
老先生見自己占有如此優(yōu)勢的情況下,還遲遲沒把對方拿下,不由得有些心急了,終于在一顆落子上由于貪功冒進(jìn)而露出一個空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