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雙到底去了哪里?這伙人都急的很。說是錢雙跑了,有點不太現(xiàn)實?,F(xiàn)在的情況不允許啊,那兩條駱駝還拴在那里。平時騎著駱駝還要走上大半天,這種黃沙蔽日的情況,要是沒有駱駝,又沒有補給的情況,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這幾個人覺得他藏在別的屋里了,師傅和鬼爺爺在屋里喝茶抬杠,都被他們不禮貌的打擾了。看著這幫沒有禮貌的家伙,鬼爺爺?shù)难凵耜庫澹瑺敔數(shù)故菢泛呛堑摹?/p>
錢雙當(dāng)然不可能在這個屋里,但是他到底去了哪里?最后,這個錢雙被找到了,并不是人被找到了,下墓的隊伍,看到廁所的門口停放著那個罕見的佛立像。
有人嘆著頭往里面一看,糞坑里冒出一只白兮兮的手。幾個人捏著鼻子,把錢雙從里面撈出來。錢雙仍在地上,就有兩個人吐了,其他人雖然沒有吐,但也是臉色蒼白。
我看到老軍坐在地上,手都在發(fā)抖。
這個時候,鬼爺爺喊了一句:“都是下墓的,沒見過死人啊。”
鬼爺爺在這些人面前,就和閻王殿的牛頭馬面一樣讓人覺得恐怖。
“老前輩,難道這里死的人很多嗎?”
“有下墓時候死的,有回來死的。下墓死的我不知道結(jié)果如何,回來的,只要死了我就把他們埋在胡楊林子里面,你們要不要幫忙?”
“我們……”
老軍看了一眼他的小伙伴,他的小伙伴都沉默著,他咬著牙,接著說:“謝謝老前輩,把我的兄弟也送到胡楊林吧。”
鬼爺爺點點頭,讓人幫著抬著,就放進(jìn)了胡楊林中他早已經(jīng)挖好的兩個坑。這個地方我有點不想呆了,就問師傅什么時候走?
師傅樂呵呵的:“臭小子,來的時候,你不是還嚷嚷著要學(xué)本領(lǐng)嗎?”
“你除了喝酒就是和鬼爺爺抬扛,怎么可能教給我本領(lǐng)。”
師傅看著我,滋溜溜的喝著滾燙的茶水,停下來看著我說:“大墓兇險,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發(fā)現(xiàn)古墓,很多人都以為那是藏寶地,其實那就是葬身地。就算僥幸得以生存,帶出來的東西不愿意跟著回去,也會在半路上死于非命。”
“我們既然知道,為什么不能提醒他們呢?”
“你還小,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你都不和我說,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呵呵呵,師傅笑了起來,他盯著我的眼睛,表情慢慢變得有些嚴(yán)肅了,師傅說:“我哪是收了一個徒弟,我是收了一個還沒有成精的觀音菩薩。”
我沒有說話,覺得特別委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這樣吧,如果這次你能救了一個人,我就開始教給你守陵人的本領(lǐng)。”
鬼爺爺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師傅就笑嘻嘻的問他:“老鬼,是不是弄得特別臭,還記得那句話嗎?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然后把千萬只臭腳放在他的身上。”
“缺德的,你很得意嗎?”
“沒有,我就想啊,既然你打賭輸給了我,總要給我點東西嗎?”
“我什么時候和你打過賭?”
“剛才我問你打賭嗎?你問我賭什么?難道你忘了。”
“那不算,明明知道結(jié)果的事情,我為什么要打賭。”
鬼爺爺梗著脖子抵賴,把師傅氣得吹胡子。兩人都瞪著眼睛看對方,跟看著紅布的大公牛一樣。
“好啊,老鬼,你不服是嗎?那我們在打一個賭?你不是挖了七個坑嗎?”
“你咋知道是七個坑。”
“廢話,早上我溜達(dá)的去看了。”
“賭什么?”
“我們家的臭小子,能救下一個人。”
師傅指著我說,鬼爺爺抬著眼皮看了我一眼,臉上滿是不屑,他和師傅說:“缺德的,你人間煙火吃的太多了,沒聽過哪個守陵戶,能改變?nèi)说纳?。他們得罪了古兇靈,終究還是要死的。”
“老鬼,人活著就得進(jìn)步,古兇靈在哪?你見過嗎?”
“缺德的,你越活越倒退了嗎?那些死亡難道還不能說明事情嗎?”
平時,師傅和鬼爺爺抬扛的時候,都是笑臉呵呵的,這一次他很認(rèn)真,臉上表情也比較嚴(yán)肅。他的聲音也大了:“世界都能改變,人心也能。”然后師傅又指著我說:“他們是新一代的人,是我們守陵人的希望,難道你讓他們像我們一樣,難道你想讓他們像我們一樣,僵硬的看著那些人一個又一個的死去。我們沒有做出改變,就是因為你我的師傅當(dāng)年教我們的時候,告訴我們命運不可以改變??涩F(xiàn)在時代變了,我們的師傅,我們的祖上,他們能掐會算,他們是隱匿山林的老神仙,但他們知道,這個世界有電話,電視,他們知道這個世界在改變嗎?”
這一次師傅真的動真格的了,把鬼爺爺說的張大嘴巴,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屋里沉靜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壓抑,我看著他們倆劍拔弩張的互相看著對方,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了。
“好,我和你賭了,賭注是什么?”
“如果我贏了,你離開這個鬼地方,去有人煙的地方活著,接點地氣。”
“你說什么?我們守陵人一生的榮耀就是守護(hù)著可以守護(hù)一生的大墓。”
“我們的師傅已經(jīng)死了,他鎖在我們身上的枷鎖也該斷了。我守著大墓沒有,老仙守著大墓沒有。”
“別和我提那個王八蛋,如果讓我知道他在哪,我一定殺了他。”
“好了,我什么也不說了,你要做到愿賭服輸。”
鬼爺爺沒有說話,師傅也沒有錚錚有詞的說些什么?他倆的氣氛緩和了一些,只有我還覺得這屋里給人感覺很壓抑。我和師傅說要出去透透氣,師傅同意了。
出去以后,我看見老軍在喂駱駝,就湊了過去。老軍的神情有些郁悶,他看著我過來,就嘆了一口氣問我:“小峰,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蹊蹺。”
“你是說,你說的那句話嗎?”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然后在它的身上放上千萬只臭腳。
錢雙的死,就仿佛從另一個角度印證這句話,雖然錢雙的身體上,沒有那么多臭腳,但也是臭不可聞。
“對啊,就是那句話,我有點想不明白,我們聊天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錢雙怎么會死的呢?”
“我把這事兒告訴了師傅和鬼爺爺,他們說這是命運。”
老軍看了我一眼,沉默不語,我有點擔(dān)心,他突然笑著和我說:“你所說的鬼爺爺,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剛才我們借著理由搜他房間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床邊的柜子里面有一個暗格,我用身體擋著,輕輕的拉開看了,那里面有一把獵槍。”
獵槍在八零年代并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在我們村還有好多人有自制的獵槍,甚至傳說有人的槍甚至能打7.62mm的子彈。
老軍的眼睛看著前方,張開嘴巴又合上,咬著嘴唇又松開。他接著說:“那個老頭也和我們說過除了我們還有很多人死在這里,會不會是……”
“不會,鬼爺爺都不離開這個地方,他沒有理由搶你們的寶貝,下墓的人就算不是身懷本領(lǐng),也是年輕力壯。如果說有一個人,死在鬼爺爺?shù)氖掷铮€說的過去,要說全死在老人家的手里,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老軍聽了有點詫異的看著我:“沒有想到你小小年紀(jì),分析的還挺有道理的。”
其實我有私心,主要是為了師傅和鬼爺爺那個賭約,在他們的眼里這些人都是死人,但如果我能救一個,那只能是老軍,和其他人我都說不上話。
我剛想說話,老軍就沖著我比劃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他在門縫里看到一個影子,就拉著我往門那邊走。老軍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他沒有走到門口,門就被推開了,里面走出一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家伙。
這個家伙身體黝黑發(fā)亮,姓李,下墓的伙伴都叫他大李子,不要以為大李子有一個好身板,就是出力氣的。實際上他懂很多古文字,論聰明絕對在下墓的隊伍里,名列前茅。
“大李子,你怎么出來了?”
“大家看你一直不進(jìn)去,有點擔(dān)心你,讓我出來看看。”
“難不成還怕我跑了嗎?那個石佛可還在屋里呢?”
吸取了上一次被人掉包的經(jīng)驗教訓(xùn),這一次,下墓的隊伍,把石佛放在盒子里,露出來,這樣就不怕被掉包了??词竦娜耍恢币獌蓚€,這是防止看護(hù)石佛的人,自己拿著石佛跑了。這個主意還是大李子想出來的。
“你還要喂一會兒嗎?”
“不喂了,我和這個小朋友說一會兒話。”
大李子點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屋了。等大李子走了以后,老軍就和我說:“剛才我從廚房和你說完話,也看見大李子走進(jìn)屋里的身影,那個時候錢雙還沒有死。”
“你懷疑大李子嗎?”
“嗯,我懷疑他,剛才我明明看到他在門那邊停留了一段時間,他卻沒有承認(rèn)。”
“不如放棄石佛離開這里吧,你放棄了石佛殺人的人也不會殺你。”
“才不是什么石佛顯靈,這根本就是隊伍有人貪心,想把寶物據(jù)為己有。”
老軍要好好的想想,我沒有打擾他,而是拿著草料,喂駱駝,駱駝那張大嘴吃草挺有意思的。過了沒有多一會兒,下墓的隊伍就沖出來喊老軍:“老軍,大李子死了。”
大李子死了,他死在其中的一個臥室里,那個石佛就立在他的邊上,我這次看得仔細(xì),那個石佛面部很光滑,看樣子好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