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問老李:“接下來怎么辦”?
老李只回答了我四個字“靜觀其變”,然后就鉆進睡袋里開始睡覺。
我今天走了一天,早就累了,便也鉆進睡袋,不一會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我本來不想睡得太死,怕萬一有什么變故,沒想到根本控制不住,一會功夫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覺身體一陣搖晃,我睜眼一看是老李,他朝著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輕聲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我一愣,“什么時間”?
“冥婚”。
我麻利的鉆出睡袋,心想等了這么久,正戲終于要來了,我把數(shù)碼相機上面的掛繩卸了下來,裝進口袋里,一推門,卻只開了個縫,我一看,原來是一把銅鎖從外面把兩扇門鎖上了。
他們先是在食物里做手腳,現(xiàn)在又把我和老李鎖在屋里,看來老李的猜測應該沒錯,他們應該就是今晚舉辦冥婚。
我試著用力拽門,堅硬的實木門被鎖的死死的,根本拽不開,老李將我拽到身后,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個小鋼鋸,一會功夫就把銅鎖鋸開了。
我和老李從墻上翻了出去,此時外面一片漆黑,我問老李往哪兒走,老李看了一眼表,說時間差不多了,再等等。
我和老李摸著黑,找到兩塊石頭坐下,一會功夫,從某個方向傳來一陣雜亂無章的樂器的聲音,依稀能辨別有喇叭,有鼓點。
接著雜亂的聲音開始變得有節(jié)奏,我的心跳仿佛跟著鼓點跳動一般,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而且這音樂聲明明聽起來很喜慶,聽著卻十分詭異,就像是把哀樂加快了速度一樣。
老李也聽到了音樂,示意我跟著他,循著聲音走。
我一邊走一邊問老李,這奏的是什么音樂,我聽著怎么這么難受?
老李聽到我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詫異的看著我說道:“你能聽得見冥樂”?
“冥樂?什么冥樂”?
老李嘆了口氣,“有機會再給你解釋,記住,無論看到什么也不能輕舉妄動”。
我和老李循著音樂聲左拐右拐,終于看到整個村子唯一一個亮著燈的地方,此時那間民房院子里稀稀拉拉圍了十幾個人,我和老李趁著沒人注意,躡手躡腳的混進院子,找了個黑暗的角落藏了起來。
我定了定神,開始觀察院子里的情況。
院子里掛著兩排白色的燈籠,里面應該是蠟燭,隨著風擺動的時候總是一閃一閃的,卻沒有一個蠟燭熄滅。
靠近房屋的地方,有兩個穿著花花綠綠的人,一個在吹喇叭,一個在敲鼓,兩個人的臉上都像是鋪了面粉似的,白的嚇人,腮幫子兩邊都畫這個大紅圓圈。
按照老李的說法,這兩個人正在奏冥樂,奏冥樂需要穿壽衣,畫死人妝。
我問老李,什么是冥樂,老李說冥樂就是給死人演奏的音樂。
我問老李之前說我能聽見冥樂是什么意思,老李卻裝作沒聽見,根本不搭理我。
院子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紅漆棺材,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棺材蓋并沒有合緊,而是留有一絲縫隙,從棺材上看的話,應該正好能看到尸體的頭。
紅漆棺材的正前方,是傳統(tǒng)婚禮中常見的天地桌,桌子上立著兩根大紅蠟燭,我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堆物件,隱約能看清里面有剪刀和算盤。
我輕聲問老李,“桌子上放的都啥玩意”?
老李將嗓子壓低,回答道:“有大斗、尺子、剪子、鏡子、算盤和秤,這些東西稱為‘六證’,有了他們才能拜天地”。
我聽得新鮮,也來了興致,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大紅蠟燭后面貼著一個紅色的福字,福字上竟然是一個靈龕,看不清楚里面裝著哪個神仙,只能看到插著香。
我問老李靈龕里供奉的是哪個神仙,老李卻一皺眉,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合出現(xiàn)靈龕,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是哪位神仙。
我正看得起勁,音樂突然停了下來,一個戴著白色帽子的老太太從屋子里走出來,站在棺材和天地桌之間喊道:“吉時已到,請二位新人入堂”。
我的心開始砰砰直跳,手心里都是汗,因為我知道,正戲就要上演了。
老太太話音一落,有兩個穿著一身白色孝衣的年輕人走到紅漆棺材前,將棺材蓋揭開,然后兩個人從棺材里抬出一個穿著紅色新娘服,腳踩紅色高跟鞋的女人,應該就是今天的新娘了。
從我的角度,看不到新娘的表情,卻能清楚的看到新娘正在劇烈的抖動,而且好像根本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任由旁邊的兩個年輕人攙扶著。
雖然沒什么活力,但還是能看出新娘是個活人,看到這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新娘是從棺材里抬出來的,今天的新郎估計也在里面,不知道新娘被關了多久,換做是我,跟一個死人關在棺材里,估計我得瘋。
我問老李,不是拜完天地才入洞房嗎,怎么先入洞房后拜堂了?
老李目不轉睛的看著新娘,擺了擺手示意我別說話。
老太太將一個白色的蓋頭摁在新娘的臉上,用手扶著,好像很怕蓋頭掉下來。
接著院子里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這次是真的喜慶的敲鑼打鼓聲,而不是聽完渾身難受的冥樂。
兩個年輕男人攙扶著新娘,先對著大門位置跪了三下,我注意到這里與傳統(tǒng)的婚禮不同,新娘并不是磕了三個頭,而是跪下、扶起來、再跪下如此三下。
兩個年輕人將新娘調(diào)轉方向,對著天地桌又跪了三次,然后摁著白色蓋頭的老太太,大聲喊道:“禮成,入洞房”。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的女人將紅傘舉到新娘頭上,老太太依舊摁著白蓋頭,新娘由兩個年輕人攙扶著走進屋里。
我問老李,明明是入洞房,怎么就新娘進去了,新郎還在棺材里躺著?
老李擺擺手,輕聲說道:“這事回去再說,快,趁著人們注意力都在屋子里,趕緊拍兩張照片”。
我從兜里掏出數(shù)碼相機,對準了棺材摁下了快門,白色的閃光就像是閃電一樣,從我和老李的位置迅速閃了一下,整個院子里的人都被閃光吸引,將目光聚焦在我和老李身上。
我恨不得抽自己倆下,我特么忘了數(shù)碼相機的閃光燈調(diào)在自動上了,晚上拍照就會自動開啟閃光燈。
我被這個狀況嚇得渾身直哆嗦,同時聽到身邊的老李第一次說臟話:“你這個天字一號的大傻逼”。
院子里的人發(fā)現(xiàn)我倆以后,各自從院子里抄出趁手的家伙,將我和老李圍了起來,我和老李被堵在墻角,想跑都跑不了,只好舉起手,爭取個好態(tài)度,說不定還能寬大處理。
我和老李被四個男人押到院子中間,我的位置離棺材極近,上前一步腦袋前伸基本就能看到棺材里的新郎。
老李更是不放棄任何機會,將整個冥婚的布置看了個遍,就差沒鉆棺材里了,我暗嘆不愧是專業(yè)的,這種情況也不忘搜集資料。
我在院里站了快半個小時,房子里終于有了動靜,兩個年輕人和戴白帽子的老太太將新娘重新攙扶到院里,此時新娘已經(jīng)揭開了白色蓋頭,我一看,這新娘竟然長得挺標致,皮膚白皙,就是像丟了魂一樣眼神呆滯。
押著老李的其中一個人走到白帽老太太跟前,盯著我和老李說了些什么,老太太讓人收了我的照相機,說道:“儀式不能停,完事以后再處理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