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叔二人面面相覷,不過眼神里的情緒都不是很高。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卻能感覺得到,這個老人應(yīng)該不是那種見面就說“先生你印堂發(fā)黑,近期必有血光之災(zāi)”的江湖騙子,他是有真本事的。
且不論這爺孫倆卜算出的東西與我的實際情況比較吻合,光是周老手中的那把龜甲就不是什么簡單的東西。
那龜甲隱隱發(fā)白,不是自然風(fēng)化掉色,很是奇特,我也是剛剛才反應(yīng)過來,那玩意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我家里那本藏書《九州異物奇錄》里記載的一種名叫白鼉的奇特生靈身上的龜甲了。
“東海有靈,名曰白鼉,千年成型,萬年大成,馱仙而行,其甲鐫命理橫紋,可通達(dá)三生!”這就是那本《九州異物奇錄》里對白鼉的描述,馱仙而行這個說法比較扯淡。
但聽我奶奶說,這白鼉是確實存在的,而且就在東海,只不過極其罕見,從古至今也就出現(xiàn)過那么幾次,它們身上的龜甲確實是相門的至寶,價值連城!
普通的一個算命先生能用的起這東西?
如今這老先生在給我算了一卦以后卻吐血昏迷,這著實讓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
難不成,老子真的惹下了恐怖的東西?
沒有真正經(jīng)歷過死亡脅迫的人根本不會理解我這個時候的心情的,那種滋味一點都不亞于褲襠里塞把子彈上膛的槍,提心吊膽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走了火弄自己個“雞飛蛋打”。
這個時候那小屁孩已經(jīng)進(jìn)來了,一看他爺爺?shù)臓顟B(tài),登時“哇”的一下子便哭了。
小孩子對著我就嚷嚷:“都是你,你這個身上帶著不詳和陰債的人,要不是給你算卦的話,我爺爺會變成這樣嗎?”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終究沒說出口,事實就擺在眼前,老爺子為了給我卜卦吐血倒下,這是無法駁回的事實,我能說什么?即便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根本沒想過拖累別人。
“莫要怪他。”一道蒼老的聲音這個時候忽然響起,多多少少化解了我的尷尬,卻是老爺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來了,披頭散發(fā),面色蒼白,氣色非常不好,勉強(qiáng)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很認(rèn)真的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緩緩道:“小敬,你給我記住,咱們王家人永遠(yuǎn)都欠他們余家的,當(dāng)初要是沒有寅爺?shù)脑?,我早就在好幾十年前就死在那個地方了,我現(xiàn)在為了寅爺?shù)暮笕说牟坟猿隽艘馔猓菜闶沁€寅爺?shù)亩髑?,你不能怪他?rdquo;
我又一次聽到了寅爺,這次我沒有以前那樣的意外了,我開始感覺到的是情切。
我斗膽問了一句,說道:“難不成你家就是王中天的——”
說出這句話,我旁邊的這位小孩子已經(jīng)哭出了聲音,說道:“父親在一次考察中已經(jīng)死去了。”
我急忙問道:“那你是誰?”
那個小孩子說道:“我叫王中敬,王中天是我的父親,他是一位教授,在西安的一所大學(xué)里研究古文物,我很少見到他,最后一面也沒有見到,父親他,他就死去了。”
我急忙問道:“你父親可曾被人稱過卯爺?”
躺在炕上的老爺子發(fā)出微弱的聲音,說道:“這些都別和他講了,我知道你是誰了。”說著老爺子鼓起勁來,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說道:“卯爺初次見面,我——”
我被說的稀里糊涂的,現(xiàn)在老爺子口中的卯爺那不就是我嘛。
難道王中天這個名字,根本就是一種職稱的意義。
我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卯爺?”
老爺子忽然挺直了身子說道:“是的,你終于出現(xiàn)了,你就是卯爺,上一個王中天已經(jīng)死去,現(xiàn)在就是你了,請卯爺披甲接袍吧。”說著他讓孫子王中敬從箱子里拿出來了一件衣服。
我看得清楚,是一件斗篷,打開斗篷,我看見背后的黑蓮,我確定的知道這就是玉面家族的裝束。
老爺子說道:“我已經(jīng)老了,我兒自己死去了,兒小敬又小,既然上一屆卯爺已經(jīng)傳位給你了,那你就是卯爺這個位置最好的人選了,請接受吧。”
“小卯爺,這是玉佩和斗篷。”王中敬遞上來玉佩和斗篷說道。
我接過玉佩,看了一眼李叔,李叔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和平的微笑,我順勢又接過斗篷。
玉佩上便是紋著梅花的巨蟒,這就是玉面家族的梅花巨蟒。
王中敬這家伙雖然桀驁不遜,但在他爺爺面前倒是非常聽話,聞言含著淚不甘心的點了點頭,站到了一邊。
“卯爺這個位置終于有人了。”老爺子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王中敬,笑了笑,我看見他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種惋惜和安慰。
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老爺子這才對我招了招手:“余家小子,你過來。”我連忙坐了過去,老爺子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小子,以后就讓王中敬這小子跟著你吧,他父母早亡,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就麻煩你了,好在他也把我這一身本事學(xué)了個七七八八,差的就是一些實踐的歷練了,跟在你身邊也對你能有一些幫助。”
話音剛落,王中敬走過來說道:“小卯爺,我以后就跟著你了。還望小卯爺多多關(guān)照。”
老爺子這哪里是在給我解卦?分明就是交代身后事??!
就連王中敬那小屁孩都聽出了不對勁,中間有好幾次想說話,不過被老爺子瞪了急眼才安分了。
一直等他說完了,李叔才急道:“卯爺,您這是……”
李叔的一聲稱謂嚇了我一跳。難不成這里的一家子都是卯爺啊。
那我真是后來的居上了啊。
老爺子擺了擺手:“老頭子早就掐算出自己大限將至了,沒想到是因為這新一代卯爺小子,不過如此也好,最起碼到了地底下也有臉去見我們那幾個老哥了,沒辜負(fù)當(dāng)年兄弟之情。”
我看著老卯爺?shù)膫某潭龋覜]有敢說出奶奶子爺已經(jīng)離世的消息,我看著老爺子生命垂危的樣子,我想起了奶奶最后的日子,我也開始傷感起來。
說到這里,老爺子看向了李叔,沉聲道:“老頭子一輩子給人掐算無數(shù),泄露了太多不該泄露的東西,身上也不知道纏著多少因果,怕是大限將至之日來找我討還因果的不在少數(shù),這要是人還好說,就怕來了不是人的孽畜反而害了我的孫子,你們就幫老頭子這個忙吧。”
李叔猶豫了一下,最后看了眼眼淚汪汪的王中敬,這才點了點頭。
“至于小卯爺……”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老頭子無能,推算不出到底是什么東西要害他。”一聽我的事,李叔頓時急了,連忙問道:“難道小天真的沒救了?”
“不是沒救,我已經(jīng)說了,這孩子暫時還是沒事的,他命宮中有一股黑氣吊住了生機(jī),能救他的雖然未必是人,但不出意外應(yīng)該不會害他,我想這事兒的解決關(guān)鍵就在那份婚書上了,弄明白了那份婚書的來歷,想必就知道死保這孩子的是什么了,只可惜那東西道行太深,老頭子惹不起,所以也推算不了它究竟是什么。”
老爺子面色凝重,緩緩道:“真正危及小卯爺?shù)氖撬院蟮穆?!這孩子身上陰債纏繞,恐怕一輩子都得和這鬼神之事打交道了,我孫子方才也給你們說過,他相貌宮五岳格局起伏極大,注定一生多災(zāi)多難,一個坎兒過不去恐怕就得送了命!”
李叔問:“有沒有化解之法?”
“有!”老爺子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個字,緊接著沾了沾茶盞里的茶水,緩緩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天”!
李叔面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卯爺,除此之外,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也知道,寅爺可就剩下這一根獨苗了,真要去找他們的話,那不是誠心把這孩子往火坑里推嗎?那幫人干的營生可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焖炙浪辣Wo(hù)了他二十多年,為的就是不讓他再沾這趟渾水,我卻現(xiàn)在把他帶到了那里,這不是故意讓我被人戳脊梁骨呢么!”
我聽到我爸一直都在保護(hù)我,我這次開始對他慢慢理解,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爸死去了?但是現(xiàn)在我的想法里,好像是為了我才死去的。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老爺子長嘆一聲,苦笑道:“如果不是沒了辦法,我豈能讓小卯爺去找那些人?可現(xiàn)在要害他的東西連我都算不到,恐怕也就只有跟著他們小卯爺?shù)陌踩庞斜U狭?,畢竟那些人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rdquo;
“這是小卯爺?shù)拿鼣?shù),不是我們能扭轉(zhuǎn)的,這次你不帶他去,以后他還得攙和進(jìn)去!”老爺子也不多說。
我沒有任何儀式就這樣接任了卯爺這個職位,我不知道卯爺?shù)降自谟衩婕易謇镉兄趺礃拥牡匚弧?/p>
我開始猜測這個地位的重要性,無論怎么樣,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是能保住自己的命最要緊。
老爺子讓王中敬給他拿了紙筆,唰唰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地址遞給了李叔,道:“這件事情我也只能說這么多了,如果你想通了就帶小卯爺去這個地方找這個人,他心眼不壞,最起碼不會害小卯爺,而且只要是王家的人的話,他肯定會盡全力幫,小卯爺如果能跟在這個人身邊的話,他的安全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保障,尋常的臟東西害不了他!”
李叔嘆了口氣,接過了那張紙。
這兩人說話云里霧里的我也著實是聽不懂,不禁看向了李叔,可李叔根本沒說什么。
“我時間不多了,你們?nèi)绻麤]什么事的話就煩勞的到外面等一會兒吧。”老爺子說道:“讓我和我孫子說幾句話,順便囑咐他一些事情。”
“好,我們在外面等著。”李叔特干脆的點了點頭,拉著我就往外面走,我看著李叔那張寫滿惆悵與擔(dān)憂的臉,我只覺得他愈發(fā)的陌生了。
原以為我家只是一個普通的收古董的家庭,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并不是這樣的?。?/p>
老爺子在桌子上寫下的那個“天”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們一直說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來歷?
一切的一切我都是毫無所知,腦子也特別的混亂,似乎自從收了這把百辟刀以后,我的生命一下子也撲朔迷離了起來,命運(yùn)正一步步的把我推向我看不清的方向……
前方是生?還是死?我不知道,就這樣被李叔拉著傻呵呵的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