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晝夜溫差很大，白天還是清爽的微風(fēng)，到了晚上就變成了刺骨的寒冷，半夜里我被一陣像是敲門的聲音吵醒。
通過窗戶只看到了黑漆漆的窗外，主人臥室里的窗戶上透出昏黃的燈光，顯然院子的主人還沒有睡。我掏出手機(jī)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時間，凌晨三點(diǎn)二十分。誰會在半夜敲門。
當(dāng)我看向窗外時，敲門聲卻戛然而止，院子里靜的讓人害怕?？墒俏覅s像被什么牽著一般邁步走出房間，院子里靜悄悄的，房主臥室里昏黃的燈光顯得格外的與這夜的黑暗格格不入。
我像是被什么吸引著，我感覺有一個聲音在召喚我，像不由自主是的，邁步走進(jìn)了，院子的堂屋。
可能是房主住在里間，而我的腳步又特別的輕，好在沒有人被我的腳步驚醒。
這家人到底做什么，大半夜的竟然堂屋門都不關(guān)，我仔細(xì)端詳著那張所謂的天師像，想著如果老劉頭穿上道裝滑稽的樣子。不過我卻不敢笑出來。
天師的眼睛微笑的看著我，他的眼睛靈動有神，但蒼白的瞳仁，在黑夜昏黃的燈火中，顯得是那樣的讓人心悸。在我的想象中，天師的樣子應(yīng)該更接近于諸葛亮的形象，羽扇綸巾，但畫上的天師竟然有些與我的想象大不一樣。邪異。
雖然他的手里也是一把羽扇，可是左手卻有些僵硬的低垂著，做出蘭花指的樣子，這樣的天師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手中像是有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繩子，延伸到畫的邊緣，繩子的那頭到底是什么。
我不由得有些奇怪，忽然我眼前的畫忽然咕嚕一下，翻了個，后面竟是一張慘白的，羊皮上掛著一顆血淋淋的羊頭。羊頭一張一合的，像是在訴說這什么。難道是它在喊我……
我嚇得心中一驚，我從沒見過，畫會自己動，此時別說吵醒別人的顧慮。估計我只長了一雙想要逃開的腿，誰知道卻一步邁空，噗通一聲，跌在地上。這在安靜的夜里，突兀的一聲顯得格外的刺耳。
整個院子就像是只有我自己一樣，戶主胡伯并沒有因?yàn)檫@突兀的聲音而出來看看，我有一種錯覺，仿佛那昏黃的燈光，像是來自與地獄。
我急忙站起來，連跑帶爬的跑回房，回到房間我就坐在炕上大口喘著粗氣，搖了搖鼾聲如雷的老劉頭，“師傅，快去看看，天師像變成了一只死羊。”
誰知道老劉頭一翻身，眼珠子一瞪，“放屁，哪里有啥天師像。”
“就在堂屋啊，你咋不記得呢”我急忙說道。
“放屁，難怪你白天，看著那張死羊皮，叫什么天師，還他媽的說與我老人家很像，媽的你看看，我老人家真就那么丑嗎，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還來勁了”老劉頭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也驚得我啞口無言。
連師父都這么說，難道真的是我眼花了嗎。為啥畫后面會是一張羊皮。
老劉頭咳嗽一聲，忽然直勾勾的看著我，詭異的笑著說道：“是領(lǐng)羊。”
關(guān)于領(lǐng)羊，后來我又問了老劉頭，他雖然對我的問話有些吃驚，但更吃驚的反而是我，因?yàn)槟且煌淼脑挘谷蝗坎挥浀?。不過他還是告訴了我，關(guān)于甘省葬禮領(lǐng)羊的習(xí)俗，領(lǐng)羊是西北人的一種喪葬習(xí)俗，西北人認(rèn)為，羊是逝者靈魂，所以一般人死后，人們都會對著羊，說出對逝者未說完的話，如果羊身顫抖，就說明死者在下面過的安順
如果羊不顫抖，那就多次禱告，或者用涼水激羊的脊背。直到羊顫抖為止，當(dāng)然那只羊到最后就會被殺掉。
可是就算有這種習(xí)俗，也不至于將羊皮供奉到神位上吧。就算是天師牽羊，也不至于牽張羊皮，還掛在背面吧。
我一夜沒睡，滿腦子里都是些奇怪的想法，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早早起床在院里練起了，老劉頭教我的太極拳法。
我是個四體不勤的人，練拳當(dāng)然也不是為了鍛煉，其實(shí)我是想鬧出點(diǎn)動靜，讓這戶人家的主人，被我的聲音吵醒。好為我打開門。畢竟大早起的去敲人家門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可是最早被吵醒的卻不是，這一家的主人，那個他們家所謂的為貴賓留的房間，咯吱一聲被打開了。
一張帶著眼鏡有些秀氣的臉露了出來，“早啊”
“早”我回應(yīng)道，“啊，是你。”
“嗯，是我。很奇怪嗎”李玉亭笑著走到院子里，抻著胳膊，做出懷抱的樣子，大口的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
我笑道：“這就是你說的，遠(yuǎn)的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嗎。”
他搖搖頭，滿懷憧憬的說：“那個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是我有感覺，這里將是走向哪里的第一步。”
從聊天中我知道，戶主說的每年都來的貴賓就是他，既然是他那他一定跟戶主很是熟悉，有些事情問他也可以。
“我聽說西北地區(qū)多信仰藏傳佛教，咋這一家卻供奉著一張羊皮呢。”我隨口問道。
“噓”李玉婷噓了一聲，四處看看說道：“哥們，別胡說，哪有供奉羊皮的，這一家雖然不信佛，但你也不能這么說啊。”
“那他信什么”我急忙接口問道。
“信道”李玉婷神秘兮兮的說道。
什么，信道，又是跟我白天看見的畫上的，天師有關(guān)，我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樣，拉住他的手，我說我就沒看錯，倒是老劉頭老眼昏花的，難保不會出錯。
我猛然心中一震，會不會那張畫上的天師繩子那頭牽著的，其實(shí)就是一只羊，天師牽羊，有些匪夷所思的是為啥那只死了的羊頭，能與我對話。我更不知道為啥，唯獨(dú)我與他們看見的全都不一樣呢。只有這一個似還不熟悉的年輕人，與我看到的一樣，難道他也只是白天看到的天師像，而其實(shí)是晚上他從沒進(jìn)過堂屋。
可是老劉頭明明說，他看到的就是羊皮啊，頓時我的腦子只覺得轉(zhuǎn)不過來，為啥只有我跟他們看到的不太一樣，我不敢問院子的主人，我怕會犯了什么忌諱。
可是那個小孩呢，他也說是天師。
過了一會天大亮，堂屋的門才在一聲尖銳的咯吱聲中，被推開，戶主伸著懶腰，他的頭發(fā)蓬亂，眼窩深陷。顯然是晚上沒睡好。
“奇怪了，昨晚總是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開門關(guān)門的。”他的話好似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對某人說的。
我尷尬的打著招呼，勉強(qiáng)的對他笑笑，我不知道他是否聽見了我進(jìn)屋的聲音，還是根本就不知道晚上我曾進(jìn)來過。
不過我記得，昨晚上，我是沒關(guān)門就跑回房間的，如果戶主并沒有起來過，那為啥我早起看到的屋門卻是緊閉的。
我半認(rèn)真半玩笑的說道：“大伯，你不會是晚上夢游吧，要不咋會有一夜的開門關(guān)門聲。”
誰知道戶主胡伯卻，有些不高興了，“我會夢游，我這一輩子，別的都不好，就是這倒下就睡著，別說夢游，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動一動的。我老伴就能證明。”
胡嬸在一旁點(diǎn)頭應(yīng)和著，胡伯并沒有說謊，難道除了我，晚上還有誰曾經(jīng)也進(jìn)來過。要不咋能說明胡伯的反常。
我不由的看向李玉婷，可這家伙卻似有所指的說道：“別看我，不經(jīng)人家同意，我可不會隨便進(jìn)人家房間的。”
他媽的這家伙，分明是在說我，難道他看見我晚上進(jìn)來過，我一直奇怪為啥，李玉婷一個人為啥會，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一住好幾天，啥也不做。而且連著好幾年一直來。還美其名曰朝圣。
朝圣去寺廟啊，這里唯一的圣也許就是那張畫上的天師吧，想到天師我心中一動，就隨口對著胡伯問道：“胡伯，你小孫子長得可真可愛。”
可是胡伯卻老臉一沉，滿臉不高興的轉(zhuǎn)身走進(jìn)房間，彭的一聲大力的關(guān)上房門，我咋惹他了。不是所有的長輩，都喜歡別人夸他的孩子嗎。
可胡伯卻是這樣的表現(xiàn)。我說錯了嗎，我覺得我沒錯，李玉婷偷偷捅了我一下，眼角向著他的房間撇了一下。
我會意他的意思肯定是說，讓我去他房間說，跟著李玉婷回到他的房間，里面收拾的干凈利索。一看是花了功夫打掃的，不像是我起來到現(xiàn)在，只想著那張羊皮的事，倒忘了疊被子。
“家昌，你咋問人家孩子的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玉婷的話，吸引了我的注意，聽他的意思，一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因?yàn)榈靥幤?，胡伯的兒子，三十多才結(jié)婚。就連孩子也是吃了好多藥，才懷上。
對于來之不易的孫子，胡伯視若珍寶，可是就在孩子四歲時，本來活蹦亂跳的大胖小子，卻毫無征兆的死在了房頂上……
雖然孩子還未成人，不能舉行葬禮，可是胡伯還是為他，進(jìn)行了領(lǐng)羊儀式，也許他想通過羊的靈魂，來詢問孩子真正的死因……
聽到這里我頓時心里一驚，我昨天看到的小孩子，跟李玉婷的描述基本一樣，難道那個小孩就是胡伯死了的孫子……
可是目前只有我，李玉婷，跟那個孩子，看見的是天師畫像，如果說孩子不是人，那李玉婷呢，我呢，又是什么……
“你說你還提他孫子，不是犯了胡伯的忌諱嗎”李玉婷接著，說起了孩子失蹤那天，關(guān)于為孩子領(lǐng)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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