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雷震擋使得凜然生威,有如雷霆震怒,教人心膽自寒。冼凇與沈沖關(guān)系最為密切,是以見他棄鞭而去,連忙出言勸阻。
冼凇大吼一聲,道:“尹少俠,多承適才手下留情,在下代三哥相謝。我們也不為難你,尹少俠請自便,我們就此別過如何?”
尹昌知他在勸己不要插手此事,那是一番好意,但他素來有恩必報,當(dāng)此木屋中人大有危難之際,他又怎能舍卻不顧獨(dú)自逃生,大聲道:“兄臺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今日我若還有一口氣在,便會將此事管到底。諸位不用客氣,請出手吧!”
尹昌說著,手中殘?jiān)聞B揮數(shù)下,又呈現(xiàn)出朵朵細(xì)小的梅花,圍成一道下弦月,劍影在月輝下瞧來說不出的美妙光艷。
長白十三狼見他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都不再多言,紛紛亮出兵刃,各色利器霎時盡皆暴露在柔和的月光下,閃閃生亮。
追風(fēng)狼適才吃了大虧,心中余怒未消,鋼鞭使動,徑往尹昌周身數(shù)處大穴擊去,欲雪慘敗之恥。尹昌劍上劃出的梅花尚未完全消散,手腕一振,劍尖自左上沿著弧線劃下,五朵梅花又起,呈現(xiàn)一彎下弦月,原來他使的這招正是“下弦月”,身軀扭動,閃開鋼鞭,鋒刃直進(jìn),割向沈沖手腕。
沈沖不避反進(jìn),鋼鞭如一條靈蛇般轉(zhuǎn)動絞纏,往尹昌腰間包裹而去,卻無論如何也裹之不住。
這邊,冼凇持著雷震擋欺身直上,幫助沈沖撞開殘?jiān)聞Φ匿h刃,好使沈沖能全力施展鋼鞭上的勁招,時而還以雷震擋揮砸尹昌面門,想迫得他使不出劍上的連貫招式。
尹昌也果真厲害,見二人均在身前配合使招,忽然一招“披星戴月”沖刺到二人之中去,長劍橫轉(zhuǎn),卻是一招“皓月千里”,劍氣在對方二人臉上掃過,都覺一股透骨的寒氣撲面而來,直充胸臆,不約而同地往后便退。
恰在此時,一人手持狀元筆,切近尹昌后背,筆端生花,散發(fā)出金黃色的光影,照在他背部,敢情這只筆竟是用黃金鑄造而成。
再一看這使筆之人,果然相貌頗為文雅清秀,身材瘦削,但一身短小的皮褂敞在胸前,卻是不甚雅觀。
冼凇叫道:“十三弟的筆上功夫越發(fā)精深了。”
原來這使?fàn)钤P的年輕人在長白十三狼中排行最小,名江灃,稱“狀元狼”。
江灃回道:“九哥過獎了,能不能斗得下此人,還說不準(zhǔn)呢。”
“看招!”江灃剛謙虛一句,就呼喝一聲,挺筆就上,狀元筆雖只有一尺來長,細(xì)削精巧,甚是輕便,江灃連番使出,卻帶起一陣陣勁風(fēng),黃光一閃,狀元筆尖小的筆端如針攢刺,快準(zhǔn)狠兼具。
冼凇和沈沖趁他出招之際,也舉起手中兵刃分從東西兩側(cè)搶攻,三兄弟互相配合,成犄角之勢把尹昌圍在垓心。此時此刻,沈沖的鋼鞭已不再卷纏他上身,斜臂揮鞭,長鞭自上而下打向尹昌雙足,任對方伏低竄高,他都不讓鞭梢離開對方雙足半寸,冼凇和江灃則以雷震擋和狀元筆貼身近戰(zhàn)。
尹昌身法極是靈巧,在鋼鞭上端凌空騰挪,殘?jiān)聞ψ兓米藨B(tài),一道又一道梅花連成的殘?jiān)陆舆B出現(xiàn),從“花殘?jiān)氯?rdquo;、“光風(fēng)霽月”、“秣風(fēng)秕月”使到最末的“月明千里”、“猿猴取月”、“吳牛喘月”,三十六招“殘?jiān)聞Ψ?rdquo;又被他使個遍,屢屢以快招逼開沈沖和江灃,腳下連環(huán)跳躍,竟也沒讓鋼鞭碰上分毫。
韓古柏在一旁觀斗,見尹昌此刻的身法劍意已顯得揮灑自如,與同自己斗劍時相比不可同日而語,暗想此人如此年輕就有這般造詣,自己再苦練十年也未必及得上,對于適才敗下陣來也就不怎么計(jì)較了。
尹昌正使一招“日削月朘”,劍光接連挑刺,好似要把日月都切分下來一般,在江灃眼前晃動,只聞風(fēng)聲颯然,兩件極長的兵器掠空而來,卻又是一狼奔將過來,加入了戰(zhàn)團(tuán)。
這兩件極長的兵器原來是一對鴛鴦鉞,使鉞之人叫汪沁,稱“鐵鉞狼”。
這鴛鴦鉞當(dāng)空掠來,橫架在胸前,封住了尹昌左躍的去勢,尹昌一招“眾星捧月”,殘?jiān)聞B消帶刺,剛逼退汪沁,身后狀元筆、雷震擋又已攻到,尹昌絲毫不覺驚慌,殘?jiān)聞叵?,劍刃與兩件兵器前后相撞,火光四射,清晰地映照在雪地里,尹昌趁勢抽身后躍至三丈外。
四狼合斗尹昌一人,竟還是旗鼓相當(dāng),在一旁觀戰(zhàn)的其余九狼都不免氣沮,先有三人加入進(jìn)去,斗不到片刻又有三人挺著兵刃擊向尹昌,到后來十三狼一齊沖上,緊緊圍著對方,各色長短兵器如急風(fēng)驟雨般在他身上點(diǎn)、掃、刺、掠、絞、砸、鉤、抹,十三人均想如此圍斗若還拿不下他一個后生小輩,今后也不用再在道上混了,是以人人拼盡全力,手法狠厲之極。
尹昌被十三人合圍,畢竟沒生三頭六臂,果然有些慌手忙腳,騰挪不盡自如,殘?jiān)聞﹄m能同時劃出五朵梅花分擊五人,再同時揮劍擋開另五人的兵器,但還剩著三人,這三人攻來的招式就無從以劍招架了,只得盡力躍開。
殘?jiān)聞Ψǖ木荚谝钥煺袚尮?,化解對方勁招的同時又要刺擊對方要害,可謂攻守合一,而且用劍揮灑自如方能留存體力,以備持久。但現(xiàn)在尹昌每擊出兩劍,周身要害被三人同時攻到,萬不得已只能施展輕功游走,戰(zhàn)到后來體力已漸漸不支,擊劍稍慢,五朵梅花剛疊出兩朵,劍身被一枚射來的鐵蓮花擊中,不禁虎口一麻,長劍險些脫身飛出,還好他反應(yīng)及時,斗轉(zhuǎn)劍柄,化解余勁,方保得住劍不離手。
群狼也已看出他漸漸呈敗象,互交眼色,紛紛夾起鐵蓮花、飛蝗石、梅花針等暗器朝他射來,一面手中兵器連環(huán)搶攻。尹昌剛一躲開兩枚飛蝗石,一柄鐵杵又自掃來,旋身避過,陰陽銳挾著勁風(fēng)又削向肩頭,如此斗將下去,終于尹昌左臂被削了一道口子,幾招過后,右臂“曲池穴”被狀元筆點(diǎn)中,殘?jiān)聞γ撌诛w出。尹昌手無長劍,無法再戰(zhàn),心想今日以死拼斗長白十三狼,拖延了這么些時候,也算報答了木屋內(nèi)那位恩人,正閉目待死,卻聽“嘎”的一聲,一直緊閉著的木屋小門竟被人打開。尹昌乍以為是有人要沖殺進(jìn)去,想以肉身撲過去阻擋,睜眼一看,卻原來并非有人推門進(jìn)屋,而是屋中之人已主動開門走了出來。
這人不是念詩的老者又是誰!
尹昌當(dāng)下喊道:“恩公,你快些離去,讓我來擋住他們。”他自己的殘?jiān)聞Χ家扬w落在數(shù)丈之外,這時激于義憤,卻也忍不住這樣道。
老者厲四奇斜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的殘?jiān)聞Ψm然招式凌厲、變幻無窮,但要抵住這一十三人同時夾攻卻還辦不到吧。方才不是已試過一回了?”
尹昌經(jīng)他一說,暗慚自不量力,不禁臉上一紅,但隨即正色道:“恩公盡管離去便是!我尹昌本已打算將性命留在此處,好歹拖延得一刻是一刻,無論如何也要讓恩公全身而退。”
厲四奇冰冷的臉上現(xiàn)出幾許贊賞之色,道:“好,我就成全你!”接著身形急晃,如閃電般在長白十三狼當(dāng)中穿插來去,雙掌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