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安迎著笑臉抱住了撲過來的小身影。
這些日子在襄陽,最惦記的就是她了,果不其然,他馬不停蹄趕回家,就遇到如花回來求救,他仔細(xì)把情況問了一番后,決定來東宮門口堵太子。
現(xiàn)在看來這個決定是對的!
“哥哥,你不是要在襄陽書院念書嗎?那個什么青燈先生要在襄陽書院收徒呀,你不是很待見他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靳小天一看到哥哥,就樂呵呵地跟個三歲孩子似的,她對靳從善的依賴遠(yuǎn)不比上眼前這個大哥哥。
靳從善經(jīng)常忙里忙外的,從小到大把她帶在身邊細(xì)心呵護(hù)最多的就是靳小安了。
靳小安目光溫柔地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笑道:“聽說青燈先生回京城了!”
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重要的是他聽說家里出大事了,便快速趕了回來,現(xiàn)在才知道是真的出了大事,妹妹招惹上了太子,還被迫天天得在東宮服侍他。
這讓靳小安很不安,小天是他的妹妹,不是弟弟,把她丟在皇宮,很危險。
靳小天和靳小安在這兄妹倆訴衷情時,焦韌那邊看不下去了,他看不下去不是因為他們兄妹倆怠慢了太子殿下。
是因為他看到太子眼底深深的受傷和失落,他為主子鳴不平。
靳小天這個臭小子太可惡太不知好歹了,他們家這個被整個皇宮從小呵護(hù)到大的主子爺,那是說看不慣哪個妃子,他爹,也就是當(dāng)今圣上會立馬把那個妃子給攆走的人。
而自從遇到這小子呢?被她打了一頓可以不說,完了太子還給她買珍珠頭面,幫她教訓(xùn)李家父子,這兩日靳小天不在時,太子都覺得渾身不對勁,臭臉也拉得老長老長,害所有人不敢得罪他,天天盼著靳小天早點回來。
別人看不出來,焦韌和江慕言這打小跟在太子身邊的人可清楚得很,這兩日,太子動不動問兩句靳小天,有事沒事就把靳小天罵幾句,回到東宮,宮女太監(jiān)給他捶腿按摩,沒兩下他就把人給罵走了,反正渾身不得勁。
這不是心里掛念靳小天那小子是什么?
雖然靳小天干出的事很混蛋,可大家就是討厭她不起來,她就跟個小太陽似的,把所有人心里的陰暗都給驅(qū)散了,大家跟著她都很樂呵。
太子十五歲半了,沒碰過女人,偏偏還躲起來讓她給他按摩,他曾在窗戶邊偷偷瞄過,他發(fā)誓太子那表情享受得跟青樓里嫖客似的。
再聯(lián)想京城關(guān)于太子和靳小天的各種緋聞。
他爺爺?shù)模髯酉矚g男人這事,他們認(rèn)了!
可眼前這個混蛋,騙他主子說家里母親生病,卻是跑去蕭山寺玩,好不容易把她逮回來,她竟然撲入別人的懷抱。
焦韌等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萬分同情自家主子,已經(jīng)不忍心去看他破碎的表情。
“喂喂,你們兩個夠了嗎?可以不打情罵俏了嗎?那誰..還不趕緊給太子殿下請安!”焦韌揉了揉鼻子,氣焰囂張道,
特么平日他都不拿正眼瞧三品以下的官,遇到靳小天還得裝孫子,太憋屈了!
靳小安聽到焦韌的話,臉色紅了紅,不太自然地松開靳小天,想起了正事,拉著她來到了太子身邊。
他看得出來,太子冷著臉,牙齒似乎咬得響,應(yīng)該很慪火,他躬身施了一禮,“在下見過太子殿下,為舍弟的事給殿下賠不是!”
靳小安通身氣派十分清潤,有著讀書人的優(yōu)雅和從容,不卑不亢。
太子冷哼一聲,拿眼覷著靳小天,“他干的好事,憑什么要你賠不是!”
“.……”焦韌等人聞言忍不住腹誹,
主子唉,您吃醋就直說!
靳小安微微錯愕,他沒有跟太子打過交道,也是第一次見到太子,壓根沒想到太子是這個脾氣。
他笑了笑躬身再道:“舍弟頑劣,在下是他的兄長,自然有責(zé)任!”
太子冷冷一笑,眼刀子刮向那個罪魁禍?zhǔn)祝娦〖一锬侵皇诌€親昵地拽著自己哥哥的袖子,怎么就覺得這么礙眼呢,“既然你身為兄長,沒能教育好他,那本太子親自教育!”
話音一落,太子伸手拉住了靳小天的手臂,要把她帶去東宮!
“殿下!”靳小安俊眉一皺,本能地?fù)踉诹私√焐砬啊?/p>
太子愣住了,繼而滿臉狂風(fēng)暴雨,“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靳家人都是吃什么的,怎么一個比一個囂張,他從沒看過人臉色,結(jié)果天天被靳小天欺負(fù),這會又來了一個哥哥,還敢擋他的路!
“你們靳家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太子嘶牙切齒道,
靳小安苦笑一聲,躬身一拜,“殿下,臣等萬萬不敢,可今日舍弟身子不舒服,如果殿下要懲罰,懲罰臣好了,臣絕不怨言!”
他把靳小天帶大,她皺個眉頭,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剛剛捂著肚子樣子不好受,手還冰涼冰涼的,他就知道她小日子來了,這個時候他怎么能放任太子帶她入宮呢?萬一太子要打她板子,那小命還不得交代在那?
太子怒火還是沒有熄滅,靳小安說的話再好聽,都不是靳小天說的,他瞅了那小家伙一眼,發(fā)現(xiàn)她還氣鼓鼓地瞪著自己,太子更怒了,他咬牙道:“如果我非要帶他入宮呢?”
靳小安神色一暗,握著靳小天那只手緊了緊,十分為難,他只是一介書生,爹爹也只是個五品小官,還新來乍到,他與太子為對,還真是雞蛋碰石頭。
怎么辦?怎么樣才能帶走妹妹?
靳小天知道哥哥的心思,太子寬容于她,不見得會善待她哥哥,她怕哥哥萬一真的惹怒了太子,后果難料,她不喜歡別人給自己哥哥擺臉色。
她忽然把靳小安推到一旁,氣呼呼瞪著太子,“關(guān)我哥哥沒事,我跟你進(jìn)宮!”
太子氣得頭頂黑煙滾滾。
“小天!”靳小安又怒又驚,
靳小天把他拉到一旁,輕聲安慰道:“哥哥,你放心,我沒事的,太子脾氣雷聲大雨點小,我待會哄哄他就好了!”
熟知靳小安聽到她要哄太子,臉色沉了下來。
靳小天見哥哥神色不好看,不由慌了,“哥哥,你別擔(dān)心…沒事的…”
那邊太子見他們兄妹倆擔(dān)驚受怕的樣子,氣得臉都青了,他有這么可惡嗎?
他要真教訓(xùn)她,早把她打去見閻王爺了!
靳小安拉著她的小手,心下涌上一股痛意,“哥哥不喜歡你去哄別人…”
她可是他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小丫頭呀,他怎么舍得她去討好別人。
靳小天聞言眨了眨眼,嘴角溢開花朵兒一樣的笑容,“哈哈,我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了!”
從小到大,她每次在外面闖禍娘總要說她,都是哥哥給她兜著,她想吃什么,再遠(yuǎn)哥哥都會給她弄來。
見到她朝陽一樣的笑容,靳小安也笑了。
太子看到靳小天明艷的笑容時,眼底忽然閃過一絲驚艷,可再想起那笑容是給別人的,她可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登時又氣瘋了,他扭頭不再看靳小天,大步進(jìn)了宮門。
“哥哥,你放心,我保證一個時辰就出來了!”這邊靳小天哄好了靳小安,方轉(zhuǎn)身追隨太子而去。
靳小安望著她嬌憨的背影,暖暖地笑了笑,就真的站在馬車旁,等著她。
靳小天來了月事,肚子疼得很,壓根跟不上太子的腳步,等到太子寒著臉坐在平日歇息的小炕上后,靳小天才挪著步子走了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屋子里空無一人,估摸都被趕出去了。
她如常走過去給他倒茶,“殿下,大熱天的,您也累了,喝一杯茶吧!”
太子眼角溜都沒溜她,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門子氣,但他可以確信不是怪她去蕭山寺玩。他就是覺得心里堵得慌。
這兩日她不在,他一點都不習(xí)慣,前陣子她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整天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他其實看著很順眼,這小子就是討喜。
她除了調(diào)皮一點,其實本性很單純。自從她出現(xiàn)之后,太子覺得自己生活有趣多了,整天有人拌嘴其實也蠻好的。
他喜歡她待在他身邊,可這小子一門心思躲開他,剛剛跟自己哥哥情意綿綿那樣子,想著就來氣。
他堂堂太子,難道不比她哥更能給她撐腰?
這么想時,太子悶悶地把她遞上了那杯茶給喝了。
靳小天抓住機會立馬跟他解釋:“微臣不是故意騙您的,那日在常春閣,微臣和寒若公主無意中撞見李長青和宋雨竹,他們兩個商量怎么害我姐,今日微臣就是去蕭山寺教訓(xùn)他們的!”
都能算計他打李長青和李含貴,這么點破事難道就不能告訴他,捉奸喊他不比喊寒若效果來得更好?
不吭聲,繼續(xù)不吭聲!
“不把與李家的婚事退掉,微臣娘親和姐姐一日不得安寧….”靳小天決定開啟柔情攻略。
眼波一眨一眨的,委屈得不像話!
“殿下,您能先把玉佩還給微臣么?微臣一定好好感激您!”靳小天覷著他的臉色,忐忑地跟他商量。
太子此刻內(nèi)心已經(jīng)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了。
把玉佩一給她,她就逃之夭夭,再也不來搭理他了吧!
可惡,可恨,可氣,可惱!
太子腦門就寫著這幾個字。
他干脆偏頭過去,余光都不看她。
說,繼續(xù)說,看你能說出一朵花兒來!
結(jié)果太子繃著臉繃了好一會,居然不見靳小天任何動靜。
太子氣得差點咬舌,這小子就是皮太厚了,還真當(dāng)他不敢對她下手呢,現(xiàn)在就擰著她出去打一頓!
等太子扭頭過來瞪過去時,突然發(fā)現(xiàn)靳小天的人不見了,以為她又逃走了,他唰的一下站了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靳小天滑到了地上靠在那炕墻上,渾身似乎在發(fā)抖。
太子登時嚇了一跳,“喂,靳小天,你怎么了?”難不成還真不舒服?
靳小天手趴在炕沿,艱難地讓自己蹲起來,結(jié)果露出一張慘白的臉來。
太子大驚,連忙去扶她,“你到底怎么了?我去叫太醫(yī)來!”
“不!”靳小天費勁反拉住他的手腕,使勁搖頭,“殿下,不要…臣沒事…一會就好….”
太子這下一點火氣都沒了,扶著她坐在炕上,再叉著腰站在她面前,“不行,你臉色很不好,我還是叫太醫(yī)來給你看看吧!”
“殿下…真的不用,我就是想喝口熱水….”靳小天死死拉住他,不許他去叫太醫(yī),生怕露餡。
聽到動靜的宮女跑了進(jìn)來,太子示意一眼,宮女就出去端熱水去了,過了一會,靳小天喝下一杯熱水后,果然好受多了。
太子坐在她對面,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她,“你回去吧,休息好了再來!”
雖然很不情愿,可她那哥哥還眼巴巴在外面等著呢,他總不能不近人情。
靳小天如蒙大赦,起身朝他拱手,“多謝殿下,臣好了盡快回來!”說著抬腳要走。
“等等!”太子忽然想起什么,走到一旁書架上,把一個抽屜里的玉佩拿了出來,遞給她,“你拿回去吧!”說完這句話他又冷著臉不說話了。
也許這個小沒良心的拿了玉佩以后,就不會再過來了,想起她每次都亮出逃跑一招,太子越發(fā)確信她以后會躲著他。
可他也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信不信守承諾是她的事,他還能短了當(dāng)差的人呀?
靳小天虛弱地笑了笑,這一刻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她這個人看似大大咧咧,可并不擅長表達(dá)內(nèi)心真摯的情感。
“謝謝….”她就說了這么一句話走了。
太子心拔涼拔涼的,就兩個謝字打發(fā)了他。
隔著墻壁窗戶,焦韌等人都聞到了他傷心落寞的氣息。
太子傻愣一般站了許久,才轉(zhuǎn)身朝案桌走去,準(zhǔn)備坐下來靠在炕上歇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鋪著月白色綿綢的炕邊有一點血紅。
他眸色一驚,低下頭認(rèn)真瞅了一眼,確信那是血的顏色,登時眼珠兒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