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馬聰,是一名弟馬,也就是東北民間所說的出馬弟子,其實我走上這條路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愿,實在是迫不得已,而這一切還得從我臨退伍前最后一次巡山說起。
那是2013年的冬天,我例行沿著界碑巡邏,跟我一起的還有李德水,趙吉林,肖威以及黃浩。
我們幾個都是來自吉林,彼此家離的也都不遠,所以平時不管干什么我們都在一起,也正因為如此在部隊這兩年我們并沒有挨什么欺負。
像往常一樣,我們踏著沒過小腿的雪地艱難的前行,大興安嶺這地方,九月就要封山,十月就開始下雪。
那凜冽的北風刮起了比刀子還利,只要天上飄了雪,就算是老獵戶都不會再進山,那零下四十幾度的天氣和一兩米厚的積雪那可是比什么猛獸都要厲害。
開始我們也很不習慣,雖然我們都是東北人,但那極寒的天氣和那漫天的大雪已經超出了人類可以承受的極限,別說是東北人,就算是東北熊來了也白扯。
今天的天氣不錯,溫暖的冬日將我們身上的寒意驅散了一些,我們有說有笑的沿著既定的路線前進著。
忽然肖威指著一處雪窩說道:“嘿,你們快看,那有個雪洞,好像是兔子窩!”
聽到肖威的聲音,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在我們右邊的一處斜坡上有一個雪洞,看大小好像是兔子窩。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們幾人都興奮不已,雖然我們的補給并不會因為天氣而中斷,但天天翻來覆去的就是那幾樣東西,吃的嘴都淡出鳥來。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這難得的野味,怎么能讓我們幾個不感到高興和興奮呢,于是我們幾個決定去掏兔子,改善下伙食。
趙吉林是我們之中性子最急的一個,這家伙身高一米八,長的又黑又壯,那脾氣就像是個火藥桶,沾火就著。
而且他就是那種能動手盡量別吵吵的主,用他的話說,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揪揪(形容人墨跡,不爽快),跟SB是不能講道理的。
但是有一點,這傻大個是個十分重義氣的家伙,只要他認準了你,你就要是他腦袋,他都能當場揪下來給你。
所以一聽說要淘兔子,這家伙二話不說走到那雪洞的旁擼起袖子就伸了進去。
肖威在一旁看著趙吉林不停的問道:“黑子,你摸到啥沒,吱個聲啊!”
趙吉林一邊在洞里掏著一邊不耐煩的叫道:“別吵吵,你咋那么膈應人呢,掏著了我能不說嘛……哎哎哎,掏著了,掏著了!”
聽到趙吉林的聲音,我們幾個全都樂開了花,全神貫注的看著他不斷向外拉著的手。
但就在他的胳膊快要從洞里拿出來的時候,只聽媽呀一聲,趙吉林的手猛的從洞里抽了回來。
我們看著他血流如注的手焦急的問道:“咋了?”
“媽的,那東西咬老子!”趙吉林按著手上的傷口氣急敗壞的叫道。
我一聽趙吉林被兔子給咬了立刻就將肩上的槍摘了下來對準了洞口。
而當我剛剛瞄準了洞口,就看到一道白影從洞里躥了出來,我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槍。
“八一”槍的子彈伴隨炙熱的槍焰直奔那道白影而去,啪的一聲正中那東西的腦袋。
隨著槍聲,我們幾個都將視線投向了那道躺在洞口的白色物體上。
當我看清那東西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那并不是什么兔子,而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
此時那只狐貍的腦袋已經被八一槍那強力的子彈打了個稀巴爛,鮮血和著腦漿將周圍的雪地染紅了一片。
“哎呀,你們快看這狐貍的皮毛,一根雜毛都沒有,估計能值不少錢??!”李德水將那只死狐貍拎起來笑著說道。
肖威和黃浩也圍了上去毫不避諱的摸著那死狐貍的皮毛紛紛說道:“是呀,這狐貍的皮毛真好,肯定能值不少錢!”
趙吉林被那狐貍咬了一口也沒興趣跟著他們在那湊熱鬧,只是讓我過去給他包扎了一下。
等我給趙吉林包扎完手上的傷口,李德水三人已經把那狐貍皮剝了一半。
“哎哎哎,你小心點,別弄破了,弄破就不值錢了!”
“別墨跡,你行你來。”
“趕緊的吧,再墨跡一會天他媽都黑了!”
我看著三個干勁十足的家伙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一旁跟趙吉林抽起煙來。
我接過趙吉林遞過來的“長白山”點燃吸了一口,不知為何自從我開槍打死了那只狐貍,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難不成是有啥壞事要發(fā)生?
于是我看著站在身旁的趙吉林說道:“黑子,我這右眼皮一直跳,不會是要出啥事吧!”
趙吉林滿不在乎的說道:“能出啥事,左眼跳財,右眼跳福,別在那瞎尋思!”
不過趙吉林的話并不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就在我心中惴惴不安的時候,李德水他們已經剝完了那狐貍皮,將那血肉模糊的狐尸隨意的拋在了雪地里。
我看著那具狐尸眼皮跳的更加厲害,為圖心安,我決定把這具狐尸給埋了,于是拔出腰間的軍刺在地上刨起了坑。
肖威不解的看著我問道:“老馬,你干啥呢,這死冷寒天的,你刨坑干啥??!”
我頭也沒抬的回道:“我把它埋了。”
“你真有病,你埋它干啥玩意,等開春它自然就當肥料了!”李德水不耐煩的過來拉我。
不過我甩開他的手,繼續(xù)挖著坑,他們看我這樣,也就不再攔著我,嬉笑著站在一邊看著。
山上的土都已經凍的像石塊一樣,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挖出一個勉強可以掩埋那狐尸的淺坑。
我將那只狐尸平整的放進坑中,給它壘了墳包,然后又找來三根枯枝插在墳包上,做完這一切我才覺得心里好像舒服了一些。
我站起身對趙吉林等人說道:“行了,咱們可以走了!”
李德水對我的行動表示十分不能理解,認為我干的這件事完全是多余的。
我也懶的跟他解釋什么,反正自己心安就好,管他們說什么呢。
回到連隊,當天夜里我一夜沒睡,說實話,我膽子挺大的,一般家里殺雞殺豬的活都是我干,也從來沒心慌過。
不知怎么的,那天的心里特別慌,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一樣。
但事情過去了幾天,始終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而且我的眼皮在跳了兩天后終于不跳了。
漸漸的我就把這件事情給淡忘了,只是數(shù)著日歷上的日期等退伍。
終于到了退伍的前一天,我們這幾個吉林幫的一起搭著送補給的車來到了距離連隊駐地最近的鎮(zhèn)上。
我們找了個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小飯館,點了一桌的硬菜,每人手里一瓶白酒,腳踩一箱啤酒,我們說好了,不喝趴下誰都別想走。
酒喝的多了,話也開始多了,我們連喝帶嘮一直整到了后半夜。
我晃悠著站起身滿身酒氣的問老板,這里哪有住的地方。
那老板長啥樣我已經記不住了,當時喝的能看清人影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只記得他打了個電話,然后就來了個男人帶我們去了他家,說是他家有住的地方。
當時我們幾個都喝高了,稀里糊涂的就跟著那男人走了,根本沒考慮有沒有危險的事。
不過說實話,我們也不怕,就憑我們身上穿著的軍裝就感覺膽氣特別的足。
那男人的家很遠,我們跟著他一直走出了鎮(zhèn)子,這一路上我不停的抱怨怎么還沒到,那男人也不言語只是低著頭在前面引著路。
記不清走了多久,那男人終于停了下來,他打開一間有三間瓦房的院門對我們說道:“你們就住西屋吧!”
說完那個男人便轉身進了主屋,絲毫沒提過住宿費用的事,我也沒多問,搖搖晃晃的跟著趙吉林幾個人就進了屋。
一進屋我就聞到一股發(fā)霉的味道,似乎這間房子已經很久沒住過人了,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我們連衣服都沒脫就躺進了被窩里,基本上沒過幾秒中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我睡了不知多久,忽然我聽到了一陣哭聲,那聲音十分的飄渺,忽遠忽近。
起初我以為是我在做夢,并沒有理會,但當我翻了個身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身邊的位置空了。
我十分肯定,我當時是清醒的,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就發(fā)現(xiàn)李德水不見了。
本來我以為他去廁所了,正要重新躺下,但忽然我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我順著氣味回頭一看,頓時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只見李德水正光著身子抱著屋里那個燒的通紅的炭爐呻吟道:“冷,好冷,我的皮沒了,好冷啊!”
我驚駭?shù)目粗呀洷豢镜钠ら_肉綻的李德水,瞬間就睡意全無。
我慌亂的將身旁的趙吉林幾個人叫了起來,急忙下床沖到李德水的身邊試圖將他從炭爐上扯下來。
但他的身子就像是被焊在了爐子上一樣,不管我怎么拽,他都紋絲不動,只是目光呆滯的看著我不停的叫道:“我好冷,我的皮沒了……”
趙吉林等人在看到這一幕也都嚇傻了,他們臉色煞白的看著李德水眼中充滿驚恐。
“你們他媽還愣著干啥,趕緊過來幫忙??!”我忍不住的罵道。
聽到我的罵聲這幾個人如夢初醒般的沖到我身邊一起往下扯著李德水。
在我們幾個一起用力下,終于將李德水從爐子上拉了下來,但他的身上的肉早已經被烤熟了。
看著李德水身上的那些熟肉,肖威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趙吉林渾身顫抖的抓著我的胳膊,黃浩更是嚇的當場尿了褲子。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屋外傳了許多哭聲,那聲音聽起來并不像人的聲音。
聽到那些哭聲,趙吉林等人的臉色變的更加的蒼白,肖威和黃浩都已經縮到了房間的角落里瑟瑟發(fā)起抖來。
我將神志不清的李德水交到趙吉林的手上,壯著膽子爬到了窗邊。
我借著月光向外一看頓時就嚇尿了,只見在院子里蹲著幾十只狐貍,而他們中間還跪著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當他抬起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張憤怒的狐貍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