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皇宮一角,慕藍煙臉色蒼白的抱著懷胎足月的肚子,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驚恐的眼神凝視著她跟前一步一個腳印朝她走來的司空慎。
每走一步,刀刃劃過地面的尖銳聲就加重一分。
“你愛我嗎?”司空慎面無表情的臉上,不斷滴落著鮮血。
慕藍煙不言,只是驚恐無助的一點點往后挪。
司空慎突然極度不滿的往前狠狠一湊,憤怒在瞪著他那雙早已沒有人氣的眼睛,質(zhì)問慕藍煙:“你說啊,到底愛不愛我!”
“啊——”
伴隨著一陣尖銳的聲音,慕藍煙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呼吸著空氣,緩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又是那個噩夢。
一個月了,她總是在每天清晨噩夢醒來過后,自嘲自己的無用。哪怕就是在夢里,也不會替自己辯解半分。
現(xiàn)在已是4月早春,慕景和溫婉茹都早早的出門耕作去了。
慕藍煙努力平復(fù)著心跳起了床,穿好衣服走到門外洗了好幾把冷水臉才算完全恢復(fù)的像個七歲小兒。
只是還未等她進門吃早餐,就被院外一陣聒噪的聲音給吸引了。
“好你個虎子!我白給你吃住不說,你竟然還要偷我們家面粉!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一個憤怒的婦人在吵嚷。
沒過多久,便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我說了,我沒有偷!”
“你還不承認!”跟隨話音落下的,是一陣沉悶的鞭子聲。
慕藍煙突然心中一緊,趕忙擦干了臉上的水漬便出了門趕往聲源地——她的鄰居家。
鄰居家的結(jié)構(gòu)與她家相似,草木屋外面有一個泥筑的院子圍起來。緊閉的門口外面,已經(jīng)站滿了看戲的人,紛紛仰著腦袋,企圖將里面的情況瞧得更加仔細些。
慕藍煙憑著身子的嬌小,沒過多久便擠到了最前面。
往常她也不是愛湊熱鬧的主,只是方才說話的那個男聲,讓她不得不趕過來瞧上一眼。果不其然,朗虎一身粗布麻衣,正干巴巴的站在方才罵人的馬氏跟前,耷拉著腦袋。
慕藍煙剛站穩(wěn)沒多久,馬氏的一陣鞭子聲便又落了下來。
抽在朗虎身上,慕藍煙看在心里都覺得疼痛萬分。朗虎人如其名,是一個長相比較彪悍的男子,因常年不愛打理毛發(fā),看起來便更加不易近人。只是記憶中,慕藍煙聽聞朗虎是一個武功極高的人,所以有著一般人沒有的蠻力,但不知為何總是屈尊于她的鄰居家,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
至于說起他這次“偷”面粉的原因,也是她非要擠過來瞧上一眼的原由。
慕藍煙腦海里飄過她7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大雨瓢潑。她親眼看著朗虎手里捧著一個面粉做的小東西,看著自己。說了些什么她已經(jīng)記不清,只記得那天晚上,她鄰居也是這般抽打著朗虎,而后慕藍煙因為爹爹的教導(dǎo),絕不與莽夫相來往,故而這件事不了了之。
事后,慕藍煙也生了一場感冒,等恢復(fù)的時候,朗虎已不知去向。
慕藍煙因著回憶以前的事發(fā)呆,結(jié)果一不小心被后面的人擠到的院子里面去。鄰居家的那扇樹枝做的門,便也不攻而破了!
正在教訓朗虎的馬氏,見到見自家門被一個小小毛孩兒和門外的人擠破,臉上不愉悅的表情毫無掩飾。他們雖為鄰居卻也是處的不和睦,所以馬氏見到慕藍煙心中的怒火更是加深的些許。
“喲,這不是慕大哥家的小女兒嗎?聽說前陣子掉入了那臘月的冰水里。莫非是腦子進水了,想要進來多管閑事?”
馬氏的毒舌大家是有目共睹。慕藍煙眸底閃過一絲不悅,抬起頭的瞬間卻又揚起了一臉無辜:“嬸嬸,藍煙只是一不小心被擠進來了,您看外面還有好多人,您這樣把朗虎哥哥屈打成招是不是也不大仗義?”
“我哪里在屈打成招了!”馬氏額頭青筋暴起,看得出來是更生氣了!
慕藍煙低眸,瞥了一眼身后不怕事兒大的人群,說道:“叔叔嬸嬸們,你們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話音剛落,門外便又不少人附和。
“對呀,王家婆子,虎子就算拿了點你們家的面粉又如何,他這些年來給你們家干的活,可謂是任勞任怨。你這般小氣,莫非是王大哥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你故意撒氣?”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一陣嘲笑。馬氏在村里的名聲不好聽,尖酸刻薄可謂是出了名,不喜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數(shù)。當下被如此說,便也顧不上教訓朗虎,怒意十足的走到了門外,將看戲的人兒全都趕走了。
“嬸嬸,”慕藍煙站在馬氏的背后清脆的喊了一聲,馬氏見再也沒有人圍過來,才轉(zhuǎn)過身瞪向慕藍煙。
“你個毛頭丫頭,萬不可給我惹事!小心我告到你爹爹那里去!”
慕藍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告狀她自然不怕:“僅為了一點面粉害得你大動干戈也不好。倒不如這樣,我這里有上好玉佩一枚,跟你的面粉換了,你也不要再打朗虎哥哥了。如何?”
馬氏聽聞,有了些許惻隱之心,再次敲了一眼周圍沒人,便也放下了鞭子,“此話當真?”
“當真!”
聽得到慕藍煙的肯定回答,馬氏臉上的怒意瞬間降低了很多。望著慕藍煙那小小的個子,眼神流露出一絲貪婪的神色,不禁往前走了一小步伸出了那雙粗糙的手:“給我看看。”
幕藍煙點點頭,伸手掏出了脖子里的玉佩,伸手遞給馬氏之際,卻又伸手縮了回去,臉上掛起來一抹訕笑:“不過嬸嬸,我有個要求,以后你可不能再這般欺負朗虎了。你可答應(yīng)?”
“答應(yīng),答應(yīng)!”馬氏搶奪過幕藍煙手中的玉佩過后,不禁立馬把玩了起來。放在日光之下,細細打量著。
幕藍煙望著膚淺的馬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邪笑。
馬氏天性貪婪虛榮,好于人攀比。上一世,生日大雨那晚,幕藍煙一不小心將玉佩掉落在了自家院子門口,恰逢馬氏撿起,雖然幕藍煙當場返回要求馬氏奉還,馬氏卻用掉落在外,撿到誰歸誰的理由拒絕歸還。而后沒幾天,因為馬氏揚言自己得到了奇珍異寶招來了禍端,便死在了她們家的馬廄里。
幕藍煙,深知命運極有可能更改不了,便想用此物解決了當下的問題再說,因為上一世朗虎的不辭而別,讓她有些覺得虧欠,所以這一世,她突發(fā)奇想的想要讓朗虎少遭受點罪。
“朗虎哥哥,您先跟我走,莫要在這里被人欺負了。”幕藍煙上前牽起朗虎的手,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你方才喚我什么?”
“朗虎哥哥。”
“七年了,你終于理我了。”朗虎無厘頭的一句話,讓幕藍煙抓不住頭腦。瞥了一眼身邊還在沾沾自喜的馬氏,催促道:“您先跟我回家吧,回家說。”
“好!”
就這樣,幕藍煙將朗虎領(lǐng)回了家。沒過多久,慕景夫婦便也回到了家中。見到朗虎的出現(xiàn),自然是大發(fā)雷霆。慕藍煙好說歹說才將慕景的怒意消除,一文一武的兩個大人驚訝于她的巧舌如簧。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些什么,就被慕藍煙強行按到了餐桌椅子上,酒過三巡之后,趁著慕藍煙進入廚房幫助娘親打點菜肴的空當,不知說寫了些什么,當她再見到二人的時候,便感覺大不一樣起來。
慕藍煙原本還心中打著鼓,擔心爹爹一言不合便拍桌趕人。可當她端著菜走近他們二人,見到他們臉上笑意未減,便問道:“爹爹這是跟朗虎哥哥說些什么,這般開心?”
慕景佯裝憤怒,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說道:“煙兒,莫不可如此沒大沒小??靵戆菀娔慊煾福郧笆堑缓?,對習武之人略有偏見,如今虎兄之言,深得我意。你虎師父有意收你為徒,你且拜師學藝,莫要辜負了我們的期望。”
慕景言畢,慕藍煙便聽話的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跪下身來磕頭三下,叫了聲師父,算是拜師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