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泡在溫水浴桶里，水霧氤氳，她只覺得身上熱得能冒火，那一股子邪火拼命的往腦門上涌。美人醉的酒勁太厲害，以至于她此刻已經(jīng)分不清何為現(xiàn)實，何為虛幻。殘存的理智在告訴她，不能睡，不能就這樣睡過去，否則后果很嚴重。
慕容無垠托著她耷拉下來的腦袋，擰著眉頭低喚，“洛璃？”
太后還在，他自然不敢直呼離歌的小名。
“慕容無垠——”她虛弱的回應(yīng)，“我、我好熱，也好困。”
“別睡。”慕容無垠松了一口氣，“你與我說說話，便不會那么困了。洛璃，你撐著點，清醒點。等你醒了咱們就出宮，馬上回府。”
“好！”離歌勉力睜開眼皮，“你能不能出去。”她下意識的擋住胸前風(fēng)光，“出去吧！”
“我陪你。”慕容無垠不肯。
離歌瞧了一眼太后，顯然是不太喜歡把自身如此這般的呈現(xiàn)于外人跟前。終究，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如此這般難免羞赧。
太后是過來人，當(dāng)然知道離歌的顧慮。
“王爺，你出來一趟。”太后轉(zhuǎn)身往外走。
“美人醉乃是宮中秘藥，若不解救及時，洛璃怕是……多謝皇嫂解圍。”慕容無垠俯身作揖。
太后行至殿外，眉目微沉，“是那個逆子做的嗎？”
慕容無垠輕嘆一聲，負手而立間，眉目無溫，“皇嫂不管世事多年，還是不必多問吧！如今這樣，已經(jīng)算是他的仁至義盡了。本王不能諸多插手，很多時候也是萬般無奈。”
“到底是先帝造的孽！”太后重重合上眉眼。
“太后還是不必多想，安心修行吧！”慕容無垠的意思，自然是很清楚的。
太后面露悲愴之色，“思我先帝，文成武功，何曾有過這樣的局面。如今天下堪憂啊！若不是你還能獨當(dāng)一面，這大晉天下，早已岌岌可危。”
慕容無垠沒有吭聲，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改變的，就好比人的欲念。
當(dāng)初先帝為何立如今這位君王為太子，其背后是何用意，慕容無垠心知肚。左不過是不想讓出皇位，想留個能相互制衡之人。
所謂親兄弟，在皇位跟前，亦是沒有情義可言。
最是無情帝王家！
離歌坐在浴桶里，溫水中加入了太后娘娘的獨門秘方，慢慢的滲入肌骨。美人醉的酒勁慢慢被拔除，在溫水中漾開迷人的酒香。
酒香四溢，風(fēng)吹欲熏美人醉。
冰肌玉骨，在薄霧氤氳中，顯得格外的迷人。房內(nèi)無人，離歌閉上眼休憩。唇上有些干澀，她下意識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驀地，肩上似乎有滾燙的東西落了下來。
眉睫陡然凝起，她駭然睜開眼眸，第一反應(yīng)還以為是慕容無垠。
可慕容無垠的身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濃烈的酒氣？
所以離歌頃刻間明白，這人不是慕容無垠。
她想嘶喊，卻發(fā)現(xiàn)連叫喊的氣力都沒有。
那雙滾燙的手，撫過她的肩胛，撫上她的脖頸，那種帶著驚悸的顫動，似乎有一種令人厭惡的魔力。有冰冰涼涼的東西，欺上她的脊背。
像有蝸牛，流著令人厭惡的涎沫，蜿蜒游走在她的脊背處。
她甩不掉，掙脫不開。
那么一刻，她是如此渴望慕容無垠的出現(xiàn)，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眷戀著屬于慕容無垠的安全感。灼熱的呼吸，熨燙著她的冰肌雪骨，她喊不出聲來，只能盡量用手弄出點水花來。她試圖引起外頭之人的注意，哪怕只要有一點動靜。
“美人。”那是慕容衡的聲音。
他將下顎抵在她的肩胛之上，貪婪的眷戀著，不屬于自己的女人。
“慕容衡，你好卑鄙，我是你皇叔的女人，你怎敢——”她沙啞的嗓子里，發(fā)出的聲音，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
慕容衡側(cè)過臉，指腹摩挲著她的臉，“皇叔的女人，不也是女人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若朕想要，皇叔又能如何呢？”
“慕容衡，你不得好死！”離歌渾身酥軟。
美人醉的酒勁正在驅(qū)散之中，她奈何不了他。模糊的視線里，她終于看到原來這房間還有一扇后門，以至于慕容無垠和太后都在正前殿，讓慕容衡鉆了空子。
是故，慕容衡早就設(shè)計好了，早就……這一切，正如李如玉當(dāng)日所預(yù)料的那樣。
終究，是自己大意了。
她無力的靠在浴桶里，什么都做不了，任由慕容衡肆意侵占。他不安分的手，帶著令人憎惡的顫抖，不斷襲擾屬于她的禁，地。
李如玉其實就在靈佛殿外頭，她是親眼看著皇帝走進去的，可她攔不住。攔不住又該如何呢？當(dāng)然是得通知慕容無垠和太后。
這是靈佛殿，皇帝是悄悄進去的，但凡有風(fēng)吹草動，都會壞了皇帝的好事。
可李如玉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四下無人，唯有李如玉一人懷抱著白貓站在外頭。這白貓，還是麗妃娘娘的。手一松，白貓竄過高墻，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而后，李如玉快速離開。
那喵叫聲驚了院子里的慕容無垠，眉目陡沉，他突然轉(zhuǎn)身快速朝著屋內(nèi)走去。
慕容衡正準(zhǔn)備把離歌從浴桶里撈出來，豈料慕容無垠突然闖進來，驚得他轉(zhuǎn)身就往后門跑去。明黃色的龍袍，不是皇帝又是誰？
太后恨得直跺腳，“這個孽障！”
“洛璃？”慕容無垠快速褪下外衣，遮去她身上那斑駁的紅痕。
她紅著一雙眼睛，恨不能把慕容衡扒皮抽筋。
“沒事了。”慕容無垠捧起她的臉，“沒事。”
四目相對，他清晰的看見她眼中的恨之入骨。
慕容衡狼狽逃離，他沒想到慕容無垠會這么快進來，尋思著這里頭必定有人告密。不思己過，卻把身邊的奴才殺了一波，以此來消弭未能占得美人恩的遺憾。
回到王府的慕容無垠，將離歌交給重言，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子午垂眸不語。
“去通知漢王，就說我答應(yīng)了。”慕容無垠負手而立，站在窗口，望著那浩瀚天際。他音色飄渺，眸光深幽，“去吧！”
子午抬頭，“王爺是為了王妃嗎？”
“曾經(jīng)我以為皇位不過是束縛的牢籠，如今我才明白，那也是殺人的刀。沒有刀的劍客，只能任人魚肉。”慕容無垠斂眸，面色冷到了極點，“子午，我后悔了。”
子午頷首，“卑職明白！”
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差點失去了她，讓她受此凌辱。身為男人，他該殺人。身為臣子，那是君！是天下之主，是他自己的親侄子。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一個縱橫沙場的男人，此刻竟是如此的束手束腳。昔年的殺伐決斷，去了哪兒？
身后，是木輪車的車轱轆聲。
慕容無垠轉(zhuǎn)身，剛好迎上離歌那張冰冷的容臉。
極是好看的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我來看看你。”離歌道。
重言推著她進門，而后退出了房間。
慕容無垠走到她跟前，俯身蹲下，“楚兒，對不起。”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她望著他，“慕容衡，卑劣無恥，枉為天子。王爺，我其實是想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不必勸了，我已反。”他笑得涼薄，“想不想聽個故事？”
離歌一愣，“什么故事？”
“關(guān)于一個兄長，臨死前的故事。”慕容無垠娓娓道來，“有一對兄弟，生在帝王家。家里兄弟很多，他們兩個是同父同母的嫡親手足。是故他們說好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必須守望相助。”
“弟弟不顧一切，幫著哥哥奪位，幫著他走上至高點。父親留給他的，他都不稀罕，悉數(shù)交給了兄長。便是父親的遺言，他也都拋諸腦后。原以為兄弟情深，卻原來也不過是一廂情愿。”
“在兄長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弟弟以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可誰知道，那只是噩夢的開始。年少從軍，領(lǐng)兵征戰(zhàn)，也不過是想用最合理最光明正大的借口，除去自己的障礙罷了！”
“有些人知道太多的秘密，就會變成他人的威脅?？墒堑艿苊?，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已然是功高震主。兄長雖然擁有了一切，可他更害怕失去這一切。”
“所以在兄長臨死前，他對自己的兄弟做了一件極是自私之事。南疆之南，蠱毒盛行，唯腐尸毒乃是毒中之王。”他輕哼一聲，眸色幽幽的盯著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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