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這頓板子,也可能是因為別的,總之富娃很是老實了一段時間,白寡婦也沒有來鬧,不知道孫來福是怎么跟她說的,好一段時間都是安靜的,反倒讓我覺得奇怪了。
好在奇怪的感覺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眼瞧著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這天,靈花突然跑了過來,跟我說:“少爺,快,快準(zhǔn)備準(zhǔn)備,孫大老爺來了。”
“誰來了?”我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靈花也不管我,就拉著我的手去了內(nèi)室,又是一頓穿衣打扮得,這些日子我又長高了不少,人也胖了,只是因為老癩子的緣故,我特意把衣裳都給換成了素色的顏色,在孫家不好給老癩子守喪,也就只能從衣裳的眼色上頭表表心意。
靈花一邊兒給我梳頭一邊說:“孫大老爺從宮里出來了,現(xiàn)在正在哎前廳跟老爺說話兒呢,老爺讓少爺過去見見,估摸著等晚上就得帶您走了。”
這么快?
我沒想到會這么快,我還想著,怎么著也得等到年后才是,誰知道竟然是……
那豈不是說,以后我就見不到孫嫣夢了?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孫嫣夢,我得跟她說說話。
這么想著,我甩了靈花的手就要出去,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我,問:“少爺干什么去?”
“我突然想到還有一些事情得去問二姐,我現(xiàn)在去找她。”
靈花卻是眼神閃了又閃,又把我拉回到凳子上坐下,繼續(xù)給我梳頭:“有什么事情也不著急這么一會兒,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見孫大老爺,再說,二小姐此時也是在前廳陪著呢,少爺去哪找去?”
聽她這么說,我才不動了,就由著她給我捯飭,等弄好了之后,靈花圍著我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這才笑著說:“少爺真是俊俏,孫大老爺一定會滿意的。”
我被靈花拉著去了前廳,孫嫣夢果然在呢,除了她和孫木青之外,還有一個人,面白無須,就端坐在椅子上,而且還是正上首的位置。
見了我進來,孫木青首先站起來朝著那人拱手道:“大人,這就是下官跟您說的,孫盛,大人您看……”
“嗯。”那人這才睜開眼睛看我,一雙眼睛不大,卻是格外地惹人注目,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面相好奇怪,就像……恩……就像是狐貍!
對,是狐貍,這男人的眼睛活脫脫就是一對狐貍眼。
這男人年輕的時候肯定很俊俏,也肯定不少招姑娘們喜歡。
我心里這么想著,也不敢開口說話,卻是已經(jīng)認(rèn)準(zhǔn)了這人就是孫恩承了。
在我觀察他的時候,孫恩承也在觀察我,看了好半晌才笑著說:“是不錯,這樣貌可是一等一的俊俏,比我府上的那些個強。”
孫木青一聽到這話,臉上立馬就開了一朵花出來,笑著說:“大人滿意就好,也算是全了下官的一片心意。”
“孫大人這么說可是折煞了咱家了,咱家是為皇上的辦事兒的,眼瞧著年后就要大選了,咱家聽說,二小姐是初春時候的及笄禮?”
“正是,小女生辰正是初春之際。”
“那感情好啊,二小姐生了個好時辰,日后的造化也定然不會差的。”
我在一旁站著,聽他們說到孫嫣夢,便是豎起了耳朵想多聽一些,可聽了半天也是沒聽懂,反倒是孫木青臉上更是笑開了顏,就連著孫嫣夢也是一臉?gòu)尚?,再看我的時候,那眼神就有些躲閃,最后甚至還嗔了我一眼。
只這一眼就讓我的心都快融化了,我腦子里就莫名地蹦出了這么一個想法:莫不是她已經(jīng)跟孫木青說了我倆的事兒了?所以剛才那番我沒聽懂的話,其實就是在說我們倆的……
越想越覺得我猜的對,等到了用膳的時候,我對孫恩承的態(tài)度就大大地轉(zhuǎn)變了,又是添酒又是夾菜的,心里更是把他當(dāng)親爹看了,就想著,只要能讓孫嫣夢給我當(dāng)媳婦兒,那他就是我親爹。
我的表現(xiàn)讓孫恩承很滿意,一直笑著看我,慈愛的很,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孫恩承就提出要帶我一起回去,我原始不想答應(yīng),可又想著,早點兒過去也好,跟孫恩承把關(guān)系處好了,回頭再來給孫嫣夢提親的時候就好辦了。
于是我就應(yīng)下了。
孫木青讓靈花去給我收拾東西,富娃屁股上的傷還需要養(yǎng)一段兒時間,但他求了孫來福,說是想跟著我,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孫來福竟然也同意了。
我的東西收拾出來比先前多了一些,出了先前孫夫人給我的銀錢,還多出兩包衣服出來,再有就是老癩子給我留下的根花椒木的拐杖,還有他的牌位。
收拾好了東西,靈花手里卻是拿著一件大氅,說:“少爺,這個是……”
我細(xì)眼一看,這個不就是丁耀東借給我的那件大氅嗎?之間隔了這么久,我竟然是給忘了還了。
“先裝起來吧,這是別人的,回頭我還得還回去呢。”
我這么說著,心里盤算著時間,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走到了前頭,富娃跟在我后面,也背了一個布包裹,孫恩承看在眼里并沒有說什么,而是指著我手里的那根拐杖,問:“這個是什么?”
“這是我癩子爺爺留給我的東西,大老爺,我自小沒爹沒娘,多虧了癩子爺爺照顧,我才能活下來,如今他去世了,卻沒有子嗣奉養(yǎng),我就給他奉養(yǎng),他的牌位我必須得帶著,這拐杖,我也得帶著……”
我一口氣把話都說了,就怕孫恩承不同意讓我?guī)В珱]想到聽了我的話,孫恩承反而是點點頭,什么也沒說,但看我的眼神兒卻是不一樣了,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我跟富娃就跟著孫恩承走了,富娃坐在后頭的馬車?yán)铮腋鷮O恩承就坐在前頭的車上。
孫恩承跟我面對面坐著,他就那么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問我:“你叫孫盛?”
“恩……我原先叫狗剩子,后來我的戶被孫家調(diào)走了,我這才改了名字,叫孫盛。”
“名字只是個代號,無妨,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他又問。
我說:“我聽孫家的人說了,您是在皇宮里當(dāng)差的,孫家的人跟我說,以后您就是我爹,讓我好好伺候您,給您奉呈香火,可是……”
我突然打住了話茬,前些日子靈花跟我說,面對孫恩承的時候,一定要主動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了,越早越好,我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照著靈花的吩咐去做了,現(xiàn)在看來的確沒錯,但要說我自己不能延續(xù)香火的事情,還是有些為難的,萬一孫恩承不高興了怎么辦?我可還指著他幫我給孫嫣夢提親呢。
果然,我這么一猶豫,孫恩承便接了口:“可是什么?”
“可是,大老爺,我們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天閹貨兒,我不是特別明白,可我卻知道,我的小雀跟別人的不一樣,我的……我爹當(dāng)初丟下我,就是因為我不能傳香火……”
孫恩承一聽說這個,就笑了,趁著我不注意突然伸手往我褲襠上一抓,然后便笑著說:“原來還真的有天閹,不錯不錯,咱家要找的,正是你這樣的。”
他說完就不再開口了,我也沒再說話,一直等著馬車停下了,孫恩承眼瞧著就要下車了,我才又道:“大老爺,我有個事兒想跟您說。”
“什么事兒?”他回身看我。
“是這樣,先前兒我有個朋友借了我一件大氅,中間有事兒耽擱了,您看我能不能給他送過去?不遠(yuǎn)的,就在前頭隔了幾條街上的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