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大廳,覺得還是不要出現(xiàn)的好,乖乖的回刑天舞。我打算點綴一番,迎接方銘山在刑天舞的第一次晚飯。因為我知道母親會很開心。
很快母親跟柳綠琳瑯就都回來了,一進門,母親就慌張起來,“晚上穿什么好呢?刑兒,你收拾過屋子了?”
我點頭,對母親說:“娘,你別急,一會我給你梳個發(fā)髻,挽個傾髻。”
母親趕忙搖頭,“挽什么傾髻,又費事,又不好。再說,那會還年輕,挽了才好看。”
我笑,“母親,你不了解爹,傾髻,他才會懷念跟你初遇時候的樣子,才會覺得這么多年,你依舊美麗。”
母親想了想,“罷了,就傾髻吧。”
方銘山到的很早,曹管家并沒有提前來說,母親正好蹲在地上摘百合花。母親從來也喜歡百合,性子溫吞,又有些慢,所以她緩緩將百合花插到自己的發(fā)髻上,繼而自己笑了起來。那樣子美極了。
爹站在門前看著她,那表情仿佛回憶。
我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這個場景。
母親傻,傻了一輩子。她愛著這個男人,沒求過回報,她跟我說:“那會日子太苦,你爹是對我最好的人,哪怕是他現(xiàn)在對我絕情了些,我還是沒法恨他。”
沒法恨他?
我在想,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愛,才會沒法恨?
爹突然清了清喉嚨說:“曉婷,你今天真漂亮。”
我趕忙示意琳瑯柳綠進屋里去,留著爹跟母親在院子里。
我們?nèi)齻€進了屋子,就立即擠到窗戶邊偷看,爹從握著母親的手,到最后擁她入懷,到吻她的額頭,然后……
“行了,別看了!”我立即關(guān)上窗戶,阻止柳綠和琳瑯。
兩人一臉不高興。
“看你兩,竟然背著你們夫人在這邊興風(fēng)作浪,行了行了,準(zhǔn)備好了熏香沒有,晚上可是要用的。”
兩個人只好去廂房,將東西一一拿出來。
兩人一邊擺,一邊嘀咕,“你說以后老爺是不是常來?”
“也許啊,可惜了小姐要嫁給鐵木那個傻子。”
“這也不對啊,你說十三皇子都這么喜歡小姐了,為什么還要允許小姐嫁給鐵木呢?”
這么一說,倒是叫我也奇怪了幾分,只是沒時間去想。
晚飯吃的很開心,母親很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爹說了很多話。或許喝多了,爹總是看著我,看著看著,突然就拉著我的手說:“刑兒,可惜了你要嫁給鐵木那個傻子。”
我沒來得及說話。
爹就接著說:“爹知道,你是可造之材,你有本事,可爹還是怕,怕你毀了方家。”他說著,開始笑,雙眸透露出痛苦,“其實爹最疼的孩子就是你??!”
說完了這句,他就開始有些不太清醒了,埋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我叫他,“爹?”
母親也叫他,“老爺?”
爹突然動了動,嘴角呢喃,我似乎聽見他說:“卉兒,卉兒。”
我又覺得不像是在叫長姐,可是半晌又聽不太清楚。
爹晚上留宿刑天舞,我跟琳瑯擠在了偏房。
第二天早上自然又一起吃了早飯。
大夫人叫丫鬟來請方銘山,說是預(yù)備了蓮子粥,敗火清毒。
方銘山說就在刑天舞吃。
丫鬟竟然來了三趟。
我心里暗笑,這大夫人平日里魅惑手段不少,只是太蠢了些,她竟然不了解方銘山。方銘山從來喜歡說一不二,重復(fù)的話說幾次,他就會不耐煩。
果然,小丫鬟第三次再來的時候,方銘山大發(fā)雷霆,“以后都不去大夫人那邊吃早飯,叫她少來聒噪!”
小丫鬟當(dāng)時就嚇哭了,哭哭啼啼的走了。
母親勸慰爹,“老爺不要生氣,大姐也是心疼老爺,我這里清淡,沒有那么多好的,大姐那里卻是什么都有,能叫老爺吃到好的東西。”
母親的確是心疼爹。
爹一聽,心里不是滋味,說:“這么多年,委屈你了,只有你,永遠(yuǎn)不用手段對我。”
爹走了之后,曹管家送了一盤銀子來,又在院子里多栽了很多百合,種了兩顆梨樹。
這會梨花開的正香。院子里清香十分,我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忙好了,我就將賬本拿著去了方子卉的卉春園。
方子卉正在喝早茶,一邊喝,一邊深呼吸。
我將賬本放在桌子上,“長姐,這些我都對過了。”
方子卉瞥了我一眼,“如何?”
“長姐心思縝密,賬目沒有任何問題,妹妹佩服。”我恭維她。
方子卉卻將桌子一拍,“方子刑,爹既然將賬目交給你,你怎么能敷衍了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幾日根本不曾用心對賬?”
我心想,你這小心機,還在我這里耍。
我將上面一本賬目隨便翻了一頁,“你說卉春園這日買了胭脂水粉花了足足六十量是為何?嘖嘖,京都最貴的水凝香,不過也就是五兩一盒胭脂,長姐,你說你這賬目——”
我話還沒有說完,方子卉就趕緊說:“你懂什么?我自然是有我的用處。”說著,她將賬本拿去,收了起來,又開始喝茶,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我說:“那我走了。”方子卉也不理我。
才邁出門,曹管家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三小姐,不好了,這鐵木鬧著,非要見他媳婦,鐵家叫人來請你過去呢!”
我一聽,怎么方子卉還沒有生病,鐵木就著急起來了呢?為什么這一世很多事情,似乎一樣,似乎又不一樣?老天爺總不會還我一命,又跟我開個玩笑?
我也來不及多想,只是拖著方子卉,“長姐跟我一起去。”
方子卉瞪了我一眼,“為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如今鐵家知道你才是他們未來的媳婦,我去了做什么?”
我笑,“長姐你這就不懂了,曹管家既然都到這里來請了,肯定是希望我們兩個一起去。再說了,你也知道鐵木本來心里的媳婦可是你。他雖然傻,卻還是喜歡漂亮的啊!”
方子卉笑,“這么說可不對,鐵木上次可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叫你媳婦,我看的清清楚楚。”
“不管怎么樣,安全起見,長姐還是跟我走一遭的好。妹妹答應(yīng),絕對不叫他碰你就是。”我拉著方子卉不肯松開。
最后,曹管家跟我生拉硬拽,將方子卉一起叫出去了。
出了門,轎子就在外面,方銘山見我們出來,擺擺手,示意快點過去。
路上無話。
到了鐵家之后,鐵家人倒是十分歡迎,見我跟方子卉都在,倒是愣了愣。
鐵戰(zhàn)說:“我這兒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就非要見一面才行,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叫人去請。”
鐵家的宅子雄厚有力,跟鐵戰(zhàn)的人倒是相似的很。
也來不及細(xì)看,就將我跟方子卉匆匆忙忙的送了過去。
到了后山一處廂房停了下來。
里面果然聽見鐵木的嚎叫聲,難怪鐵戰(zhàn)著急。
鐵戰(zhàn)十分焦灼,說:“方家今日恩德,必定不忘。”
方銘山說:“既然要結(jié)為親家,這也是我們應(yīng)當(dāng)做的。”
我心想,如果鐵戰(zhàn)知道今天兒子要死了,估計才不會說這等話。而且我早跟柳綠打過招呼,一旦我被邀請去了鐵家,她就去找那個女仵作楊虹,叫她第一時間到鐵家來。
鐵戰(zhàn)這時候?qū)ξ艺f:“三小姐,還望海涵,過去種種都是我糊涂,今日三小姐一定幫了這個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點頭應(yīng),“將軍客氣了,小女這就進去。”我又回頭對方子卉說:“長姐一起吧。”
方子卉看了方銘山一眼。
方銘山也有些奇怪,問我,“為何要卉兒一起?”
我說:“倒不是我非要叫長姐跟我一起,只是這婚約最早畢竟是長姐跟鐵木定下,這鐵木如果認(rèn)定了長姐,豈非需要長姐來安撫?是我私做主張,將長姐也叫了過來。”
方銘山意味深長的看了鐵戰(zhàn)一眼,“你娶了我這女兒,是你們鐵家的福氣,你看為了鐵木,可是用了心了!我這長女從來舍不得碰,舍不得罵,如今,也只能委屈她了。”
鐵戰(zhàn)這時候已經(jīng)管不了太多,只能道謝,“今日之恩,必定涌泉相報!”
鐵戰(zhàn)再不停留,領(lǐng)著我們一起進了鐵木的廂房。
這一切,都跟上一世沒有任何不同。我仔細(xì)關(guān)注這周圍所有的變化,生怕有細(xì)節(jié)被自己錯過。
屋子里焚著安眠香,鐵木卻還是發(fā)瘋了一樣,將東西到處砸,地上全是碎片,幾個小丫鬟不停護著他周全,生怕他出一點事。
周圍所有用的、擺設(shè),棱角處都用厚重的布包上了,生怕鐵木磕碰到。
鐵戰(zhàn)叫他,“木兒,木兒是爹爹!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鐵木也不管是誰,只是拼命的朝外面跑,幾個人又慌慌張張的跑出去跟著他。
他才跑到院子里,看到假山上面的花,似乎感興趣了,停下來,又去揪那朵花,嘴里說:“給媳婦,給媳婦。”
我心想這傻子倒是對媳婦好的緊。
見他安生下來,鐵戰(zhàn)對我示意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方子卉,自顧自走上前,對鐵木說:“這花是要給媳婦的對嗎?”
鐵木回過頭,十分開心的說:“是,媳婦。”
我望著他,又小心翼翼的問,“哪個是你的媳婦?”
鐵木一聽有些急了,他四處看,四處找,眼睛留在方子卉的身上,“媳婦,那就是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