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江湖靠的就是三件事，夠狠，講義氣，兄弟多！

——葉琛

九一年，家鄉(xiāng)攤上了百年不遇的洪災(zāi)，那年我才五歲。父親為了救我，被洪水卷走。母親抱著我，趴在一塊床板上，漂浮了十來天，才被人救起。

我們獲救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奄奄一息，最終沒有逃脫死神的呼喚，撒手人寰。留下體弱多病的我，硬生生的哭昏死了過去。

三個月后，我被一個姓錢的駝子領(lǐng)養(yǎng)。一路上，他都用濃重的方言，讓我叫他爸爸。我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像一個啞巴一樣。

錢駝子脾氣暴躁，罵罵咧咧的打了我?guī)装驼啤：芴?，我卻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自從，眼睜睜看著洪水蔓延過父親的頭頂，我就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對每個人，每件事，都很排斥。

從最初的無助，恐懼，漸漸演變成孤僻，自閉。甚至放棄了和人交流的權(quán)力，錢駝子也只有自認(rèn)倒霉，領(lǐng)回了一個啞巴。

他有一個女兒，叫小希。又瘦又黑，一副發(fā)育不良的樣子。經(jīng)常背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坐在門檻上數(shù)院子里的麻雀。

后來才知道，錢駝子的老婆是被他五千塊錢賣掉抵債的，別人來領(lǐng)人的那天早上，小希哭著不讓媽媽走，錢駝子惱羞成怒，用棍子足足打了小希十多分鐘，緩過氣來以后，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由于同病相憐，我一直把小希當(dāng)成了唯一的親人。而我，反而成了錢駝子賺錢的工具。撿垃圾，偷東西，乞討，碰瓷，無所不及。

每到天黑，錢駝子就會站在大門口，迫不及待的讓我把兜里一毛兩毛的零鈔全部拿出來，然后醉醺醺的夜不歸宿。

總會在第二天輸?shù)膬裳弁t的回來，把我和小希按在墻角一頓亂揍，接著繼續(xù)讓我出去給他賺錢。

漸漸的，周圍的村民，看見我就當(dāng)看見瘟神一般，因為我會偷他們家里值錢的東西。同齡的小孩也在父母的教育下，躲著我，從不和我玩。讓我像一只孤魂野鬼一般活在自己昏暗的世界里，沒有一絲溫暖，也沒有一縷陽光。

而且，并不是每次出去都那么順利，有時候會被逮住打的遍體鱗傷。每當(dāng)我拖著麻木的軀殼回到一貧如洗的小茅屋的時候，小希都會把她燒好的番薯分我一半。

香甜的番薯，是我童年吃過最好的美味。哪怕有一天，我能俯視這座城市的時候，還時常想起那甜甜的味道。

后來，村里落戶了一家希望小學(xué)，我和小希第一次背上了新書包，系著鮮艷的紅領(lǐng)巾踏進(jìn)了窗明幾凈的教室。

那一年，我八歲，才第一次接觸到帶著墨香的課本，覺得人生總算有陽光透射了進(jìn)來。

同年，錢駝子欠債被人打死。我和小希的命運(yùn)再次顛沛流離起來，睡過垃圾堆，和野狗搶過饅頭，偷過別人錢包，也曾差點被人活活打死，甚至有一次小希也差一點被人強(qiáng)了。

是我護(hù)著她，渾身骨頭都差點被打碎?？偹阍诤眯娜说膸椭?，逃過一劫。

我倆相依為命的渡過了最艱難的大半年，后來被一對姓張的中年夫婦收養(yǎng)。他們并沒有因為我是“啞巴”就嫌棄我，對我和小希都非常的好。

不過，讓他們難以理解的是，我非要和小希睡在同一張床上。被他們認(rèn)為是心里疾病，勸說過我很多次，我依然我行我素。

直到有一天晚上，小希肚子很疼，讓我用手幫她揉揉。她的小肚皮很光滑，揉起來軟軟的很有彈性。

第二天清晨起來，才發(fā)現(xiàn)床單都被染成了紅色，夫妻倆不顧我的絕食抗議，強(qiáng)行給我安排了一件小屋子，不讓我和小希睡在一起。

后來我和小希都被安排繼續(xù)上學(xué)，由于小時候的黑暗經(jīng)歷，我更加的孤僻，不合群。成了同學(xué)眼中的怪胎，不和任何人交流。每天都只會像影子一樣跟在小希的后面。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希漸漸的了改變了許多。若是說她以前只是一朵隨風(fēng)搖曳的狗尾巴草，而如今卻成了一朵清純動人的蝴蝶蘭。

我的孤僻，我的平凡漸漸引起了小希許多愛慕者的不滿，暗地里說我是一只妄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其中最為明顯的是一個叫李天易的男生，家里做生意的，聽說還練過散打，每次總會用各種小事找我的麻煩。

我不敢反抗，因為我渴望過正常人的生活，不想因為打架被學(xué)校開除。

漸漸的，我也習(xí)慣了被他欺負(fù)，抱著頭忍一忍，等他發(fā)泄一通后，我就拍拍灰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教室。

后來我才知道，李天易有一個女朋友，兩人很早就好上了。李天易不知從何處聽說，小希的精神有問題，就想騙過來玩一玩。

這件事情卻被李天易的女朋友知道了，她是一個小太妹，會抽煙喝酒，還認(rèn)識一些社會上的混混，揚(yáng)言小希是狐貍精，勾引她的男人，要給這個漂亮的神經(jīng)病一個教訓(xùn)。

我聽了很非常的緊張，李天易和那個叫燕子的女生都是混的，我和小希無依無靠，沾惹不起。

收養(yǎng)我的夫婦，也只是普通的下崗職工，能給我們一口飯吃已經(jīng)很不錯了，這也是我一直被人欺負(fù)卻夾著尾巴做人的原因。

該來的，總逃不了。第二天的中午，我和小希像往常一樣剛吃過飯，就被一個打著耳環(huán)的黃頭發(fā)女生攔住了，她的身后還站著四五個吃著棒棒糖的女孩子，一臉嘚瑟的看著我倆。

“跟我們走一趟，我要和你聊聊。”黃頭發(fā)女生就是李天易的女朋友燕子，過來就拽著小希的頭發(fā)往天臺上拉。

我急忙上前幫忙，卻被趕來的幾個男生按在地上不能動彈，一并拖上了天臺，那是學(xué)?；旎旖鉀Q問題的場所。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李天易也在天臺上。見到燕子把小希拽了上去，臉色都變了，低聲的解釋什么，卻被燕子抽了一巴掌。

李天易捂著臉頰，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死死的盯著我，以為是我告的密。

燕子不慌不忙的點了一支煙，噴了口煙霧才說道：“李天易，老娘給你一次機(jī)會！給我狠狠的打這個狐貍精，不然，叫我哥弄死你。”

李天易似乎很懼怕燕子，聽她這么一說，身體都顫抖了一下，惶恐不安的說道：“燕子，別這樣，我打就是了。”

小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緊張的神色，無辜的的看著平日里對她十分殷勤的李天易。

“等等，把這個帶上。”就在李天易要抽小希巴掌的時候，燕子從兜里摸出一疊白色的口罩，分給一起上來的混混們。

還從兜里摸出了一個相機(jī)擺弄了兩下，對著李天易說道：“你打，我拍照。以后你要是還敢勾搭其它的女人，我就把這照片讓每個人都看到。”

李天易雖然惱怒，卻不敢反駁，接過白色的口罩帶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揚(yáng)起手來。

“你他媽的下不去手??？你練的散打呢？用腳踹！”燕子調(diào)好相機(jī)后，對著李天易吼道。

李天易也有些氣惱，不敢對著燕子發(fā)脾氣，就把怒火發(fā)在了小希身上，擺了一個散打的姿勢，一腳踹在小希的校服上。

小希捂著臉，痛的蹲了下去，不想我看見她出丑的模樣。

旁邊看熱鬧的女生，還一個勁的叫：“起來，站起來！”

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心里像刀子割一般難受。卻被幾個男生按著，眼睜睜的看著李天易踹著小希。

更讓人悲憤的是，那些女生還在一邊捂著臉，模仿小希的痛苦，說道：“哎喲，哎喲，好疼?。?rdquo;

燕子更是提醒李天易說道：“別打臉，被老師知道了會是證據(jù)。”

李天易點點頭，還用腳去踹小希的后背。

見小希被人打，我痛苦無比，好像落在自己身上似的。說出了十年來的第一句話：“放開小希！”

李天易似乎也沒想到，好像啞巴一般的我，竟然能開口說話，被我這么一吼，臉色十分的陰沉。

他怕燕子，卻不代表怕我。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我就是一頓組合拳，打的我眼前全部是星星在旋轉(zhuǎn)。

那些女生也趁機(jī)對著小希又抓又撓。我奮力的一把推開李天易，撲了過去護(hù)在小希身上，任憑他們的拳腳落在我的身上。

差不多我都快昏死過去的時候，燕子才叫了一聲：“好了，差不多了！”

李天易卻還不消氣，又招呼一起上來的男生，圍成一圈，淅淅瀝瀝的液體帶著騷味從天而降。

我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死死的護(hù)著小希，不讓骯臟的液體淋濕她的身體。無盡的屈辱像是一頭魔鬼，不斷的吞噬著我的尊嚴(yán)。

他們刺耳的嘲笑聲在我腦海翻涌咆哮，一個啞巴，一個傻子！

我緊緊的捏著拳頭，心里不斷的有一個聲音在說道：“葉琛，站起來。用你的拳頭狠狠的打他們。你是男人，怎么能這么軟弱呢？快，站起來，打他們！”

我的眼睛越來越紅，好像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對著李天易的背影大吼一聲：“你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