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爺爺帶著奶奶在這鳳山縣安家以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幾十年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生老病死,在這些年里奶奶病逝了,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父親出門在外幾十年也不曾有過音訊,想來也是兇多吉少,到了最后只有我和爺爺兩人相依為命。
雖然只有我跟爺爺兩個人,不過日子過得還不錯,爺爺待我很好,啥事都依我,只有一點絕對不能把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墜子給摘下來。
打我記事起我的脖子上就掛著一個墜子,那墜子黑漆漆的看著像一盞小油燈,小時候嫌帶著這玩意難看偷偷摘了下來,后來被爺爺發(fā)現(xiàn)了,從沒罵過我的爺爺狠狠的抽了我一頓,從那以后我在也不敢把那墜子給摘下來。
爺爺在縣城里開了一家小店,專門幫人看看風水、賣些喪葬用品,這些倒也尋常,別人也有做,只有一樣,在這個縣城里就我爺爺一家做,那就是幫別人遷墳。
聽爺爺說,這遷墳的講究還不少,一是天時,就是遷墳的日子時辰必須先選好,不能跟主人家相沖;二是地利,也就是說這墳有的能遷有的還是不碰的好;三是人和了,其實說人和我覺得不貼切,按我的說法應(yīng)該是鬼和,為什么呢?因為,這最后一關(guān)是要問墓主人的,墓主人同意了,才能遷,有的人說了,這死人怎么問?那就是這一行的秘密了。
其實我是個沒有什么理想的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平平淡淡的把日子給過了,原本應(yīng)該是我跟著爺爺學幾年手藝,等爺爺老了干不動的時候,我再把這鋪子給接過來,然后就是娶妻生子之類的尋常生活,可是沒想到那件事情的發(fā)生導致了我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旅途。
那是一個周末,殯儀館的老陳來我家串門,這老陳跟爺爺是老相識了,而且大家做的都是跟死人有關(guān)的生意,所以有不少的機會合作,老陳常常介紹有需求的人來找爺爺,當然我們也不會少了他的好處。
說起這老陳倒也挺有意思的,這人本名叫陳永貴,長的極丑,加上干的工作又是大家都忌諱的,所以四五十歲的人了還單著,不過爺爺說這人天生的干這行的料,爺爺說他前額突出、掃帚眉、豹目、虎膽鼻、四海口總之就是一臉兇相,這樣的面相的人那是連鬼都避他幾分。
不知為什么老陳走了之后爺爺有些奇怪,常??粗h方的鳳鳴山一派愁眉不展的樣子,時不時的還嘆口氣。
“爺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爺爺嘆了口氣說道“老陳說鳳鳴山要開發(fā)了”
我心里有些奇怪“鳳鳴山開發(fā)就開發(fā)唄,您愁啥呢”
“唉,那山不能動啊”爺爺又嘆了口氣上樓去了。
我心說那山怎么就不能動了,不過見爺爺不想說便也不再去問,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突然有一天爺爺跟我說他要出一趟遠門,叫我看好店鋪,快則兩三天慢則四五天他就回來,不過有一點要注意,那就是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要是有人要遷墳?zāi)蔷捅M量拖著,等他回來再辦。
我雖然心里有些不樂意,尋思著我跟著爺爺遷過的墳沒有十座也有八座了,怎么還不放心我自己做,不過想到爺爺不在家,我可以過一把老板的癮自然就很是興奮于是就隨口答應(yīng)。
第二天一大早爺爺就拎著個包裹出門去了,離開之前還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了一番。
終于爺爺走了,我一個人站在店里非常興奮,東看看西摸摸,心里滿是第一次做老板的感覺。我站在柜臺后面一門心思的等著顧客上門,可是做這一行的畢竟不是賣水果零食什么的,沒那么多客人,我左等沒客人右等也不見人來,時間久了就覺得無聊了。
就在我百無聊賴的趴在柜臺上玩手機的時候,一個粗曠的聲音突然響起。
“老李,老李,來活了”我抬頭一看是老陳來了。
“哎,陳叔,爺爺他出門去了”我連忙站起來招呼著。
“什么,怎么這么巧,那他什么時候回來”陳叔愣了一下趕忙問道。
“大概得有個三五天才能回來,具體時間他沒說”我應(yīng)道。
“要去那么久啊,他什么時候出門的,能不能先把他叫回來”陳叔有些著急。
“額,沒辦法啊,爺爺他從來不帶手機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去那里”我也有些無奈,沒辦法,說了爺爺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喜歡用手機,上了年歲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歡這些電子產(chǎn)品。
“唉,這可怎么辦呢”陳叔唉聲嘆氣的往大門走去。
我看著他一副著急的模樣,就問了一句“怎么了,陳叔,什么活這么急啊,等幾天我爺爺就回來了,他一回來我就叫他去找你”
“唉,你不懂,這活急得很,今天就得辦了”陳叔停了下來說道。
“要不我來!”我尋思著這活挺急的,而且我頭一天當家作主好不容易才等來這一單,要是飛了,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
“你行嗎?”陳叔有些懷疑的看著我。
“沒問題,我可是跟著爺爺出過不少活,交給我,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當當?shù)?rdquo;我看他有些不信我的樣子,趕忙拍著胸脯說道。
陳叔看著我沉默了一陣子,不過看得出來他確實挺急的,過了片刻他有些猶豫的說道“要不你試試”
“好嘞,就交給我吧,保證沒問題”我見他答應(yīng)下來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行了,你小子趕緊準備準備跟我走。”陳叔看著我一臉興奮的樣子有些好笑的說道。
“額,陳叔你還沒說到底要我去干啥呢,我咋準備”我要準備工具的時候愣住了,我這才意識到陳叔還沒說到底去做什么呢。
“額,瞧我這馬虎的,忘了跟你說了,今天這活是遷墳”陳叔拍了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原來這政府決定把鳳鳴山打造成一個森林公園,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項目承包出去了,正要開發(fā),卻發(fā)現(xiàn)這山上有不少土葬的墳地,在森林公園里怎么能有這種東西出現(xiàn),于是政府就貼出告示要大家在規(guī)定期限內(nèi)把自己先人的墳地給遷走,過了期限的就交由殯儀館全權(quán)處理。
這不,現(xiàn)在給的期限已經(jīng)過了,上頭下了命令要殯儀館一周之內(nèi)把所有無主的墳都給處理清楚,其實就是要殯儀館把那些無主的墳給平了,里面的尸骸都拉到火葬場火化。
“??!”我愣住了,爺爺可是有交代這種活我絕對不能接。
“怎么了,你不會?”陳叔見我面露難色以為我不會。
“沒,沒有的事,我是在想工具在什么地方”我雖然有些不想接這活,可是畢竟少年心性,有些爭強好勝不想讓人小瞧了,硬著頭皮給接了下來。
我一邊回憶爺爺每回遷墳帶著的工具以及步驟一邊收拾著,很快就準備好了,出門就看見老早就等著的殯儀館的車。
我打開車門一看,車上還有兩個熟人,車廂里坐著的是老胡戴著眼鏡瘦瘦的,見我上車沖我點了點頭。
開車的是老劉,長的滿臉橫肉,叼著只煙斜著眼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上了車。
見我上車老劉也不多說,啟動車子就出發(fā)了,八九月的夏天熱的讓人發(fā)瘋,車里雖然開著空調(diào)可依然很悶,我坐在車里晃晃悠悠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
“嘿嘿,醒醒,醒醒,到了”老陳晃動著我的肩膀把我叫醒。
我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些,只見我們已經(jīng)在山里了。
“來,跟我來”老陳幫著把我?guī)У墓ぞ呓o卸了下來,叫上其他人一起沿著山道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