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
一眾宮人跪倒在地,為首的水青月垂著頭,靜靜的聽著鄧總管尖細悠長的嗓音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典司宮教、率九御以承休。協(xié)贊坤儀、應(yīng)四星而作輔。祗膺彝典,載錫恩綸。水氏青月德蘊溫柔,性嫻禮教。故冊封為昭寧皇貴妃,掌管后宮鳳印,欽此!”
鄧總管闔上圣旨,笑瞇瞇道:“皇貴妃娘娘,恭喜恭喜啊。”
“......”
水青月還跪在地上,一時之間沒有緩過神來。昭寧皇貴妃?她......沒聽錯吧?月南傾為什么要封她為皇貴妃?
“娘娘......”
春露輕輕的扯了扯水青月的衣袖,水青月回神,發(fā)現(xiàn)鄧總管正笑瞇瞇的把圣旨遞給她。她伸手接住,春露看出水青月的驚訝,估計也沒想到別的事情。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哪一位妃嬪若是升了高位,那是要給宣旨的公公太監(jiān)給賞錢的。
春露朝秋霜使了個眼色,秋霜連忙說:“幾位公公辛苦了,鄧總管,請到里面喝杯茶。”
“不了,不了。咱家還等著回去給皇上復(fù)旨呢,娘娘,先告辭了。”
“總管,辛苦了。幾位,這是娘娘給幾位的賞錢,讓幾位公公買口茶喝。”
秋霜將銀錢塞給了那幾個人,大家紛紛都客氣兩句,直說皇貴妃心思善良。好不容易推推搡搡的走了,秋霜舒口氣,轉(zhuǎn)身回了鳳棲宮。
小魏子和小安子別提多高興了,春露小心翼翼扶著水青月回房間,水青月手里拿著圣旨。說道:“春露,你知道陛下現(xiàn)在在哪兒嗎?”
“???”
春露愣了一下,推測道:“或許...在乾元殿...或許...在御書房吧。娘娘,您問這個做什么呀?”
“我要去找他。”
水青月抬腿就要走,春露忙拉住她,問:“娘娘,您現(xiàn)在懷有身孕。身子矜貴得很,太醫(yī)囑咐過,這幾日最好臥床休息,千萬莫要亂走,小心動了胎氣。”
水青月聽到春露最后一句話,就消除了剛才的打算。她摸著肚子,手很冰涼,可是她卻想要捂出一絲溫暖傳送進去。
春露順勢伺候她躺到床上去,蓋好被子,說:“娘娘,您好好休息。奴婢去給您把藥熬好了,就叫您。”
“嗯,你去吧。”
水青月讓春露出去,春露剛走出去,就聽見秋霜和小魏子的笑聲。
“太好了,春露。咱們家娘娘是皇貴妃,這下子徹底把蕭貴妃壓住了。平時薔薇宮里的玲兒就喜歡找我們的茬兒,看看現(xiàn)在她還敢不敢!”
“噓,別說了。娘娘正在休息呢...”
聲音遠了,水青月閉上眼睛,剛才的話她都聽在耳朵里。她知道蕭一妡看不慣她,可是自己也從來沒有和她爭搶過什么啊,月南傾......至于月南傾......
唉...
水青月輕輕撫著小腹,她此刻只想著孩子,不想再去思考其他??墒沁@是皇宮,她不去想,麻煩就不會自己找上門來嗎?
就在月南傾將鳳印和賞賜的東西帶過來之后第二天,蕭一妡就來拜會水青月了。提著她隴西特產(chǎn)的荔枝,在這已有些炎熱的天氣里,很是解渴。
玲兒將好看的籃子遞給秋霜,秋霜謝了謝。順帶輕蔑的看了玲兒一眼,玲兒磨牙,心里怒道:得瑟什么呀,遲早有一天會被我家貴妃娘娘斗下去的!哼!
水青月坐在主殿中央,一襲火紅玄鳳來朝宮裝。儀態(tài)風(fēng)華無雙,那份貴氣仿佛是與生俱來。
她慵懶撐著腮,看向蕭一妡。
“蕭妹妹,你今日一來,本宮這鳳棲宮可是蓬蓽生輝啊。”
蕭一妡臉色有異,眸中略微驚訝。似乎很不習(xí)慣水青月忽然改口,無語的扯出一絲笑,說:“娘娘,臣妾沒聽錯吧。您竟然叫我蕭妹妹,真是讓臣妾好生驚懼啊。”
水青月十指涂著艷麗丹蔻,小指護甲堅硬銳利,綴滿了耀眼的寶石。她撫著小腹,輕笑道:“蕭妹妹何須如此見外,以后你我都是伺候陛下的姐妹。如今本宮懷有皇嗣,雖然陛下說讓本宮掌管后宮,但太醫(yī)說本宮胎象不穩(wěn),須得安心養(yǎng)胎。不便操勞后宮之事,眼看著馬上就要臨近選秀的時候了,本宮還正想去你的薔薇宮與你商量呢。”
蕭一妡蹙著蛾眉,一雙眼睛滿是探究。她將水青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透,心中疑惑越來越大。這平時一句話都不愛多講,看誰都是冷冰冰的水青月,今日是撞了什么邪不成?竟然跟她打著這樣一套官腔話。
奇怪!實在奇怪!
她低低俯首,隴西王的話她還記在心里。如今水青月懷著明月天國第一個皇嗣,勢必會被陛下看重,隴西王讓蕭一妡先莫要急躁,靜觀其變。最主要的,還是爭取能夠像水青月那樣,早日懷上皇嗣。
想到這里,蕭一妡變了個模樣,笑道:“姐姐說的是,以后你我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是妹妹不知禮數(shù),同姐姐見外了。姐姐剛才說,選秀......那不是內(nèi)務(wù)府有專門的人負責(zé)嗎?”
她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但也聽說過,這并不是該后宮娘娘妃嬪負責(zé)的事啊。
水青月掩面輕笑,說:“的確,但昨夜陛下對本宮說,讓本宮去看一看,這選上的秀女以后也是要留在宮中的。本宮想,提早去看看也好,妹妹覺得意下如何?”
蕭一妡咬著牙,從嘴巴里擠出一個好字。
難怪昨夜陛下沒有來薔薇宮,原來是來了這里。她肚子里窩著火,愣是強行忍回了薔薇宮才得以發(fā)作。
等秋霜把她們送走了回來,春露端著安胎藥,水青月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喝完了。她擦擦嘴,看著秋霜將那荔枝端來,說:“娘娘,這荔枝是隴西特產(chǎn),奴婢曾有幸吃過一次。那味道可好了,娘娘要不要嘗一嘗?”
水青月?lián)u頭,說:“拿下去,賞給大家吃吧。我沒有胃口,不想吃東西。”
春露還想再勸一勸,這懷著身孕不吃東西哪兒行啊?可話還沒有說出口,水青月就讓她們出去了。
春露和秋霜不得已退出主殿,替她將房門關(guān)好。
水青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是不習(xí)慣戴著那金鉆護甲,干脆取了下來。她若不是答應(yīng)了月南傾,才不會拿那副面孔和蕭一妡說話呢。
昨夜月南傾讓所有宮人都退下,他說要歇在這里。實際上當(dāng)水青月備受警惕的時候,他卻君子般坐在凳子上,說了一句讓水青月很是驚訝的話。
“你若答應(yīng)幫朕辦一件事,朕就準許你離宮。”
水青月還想問他為何將自己封為皇貴妃呢,月南傾就解釋說:“想必你也知道,朕剛剛登基,各地藩王也是蠢蠢欲動,隴西王表面將蕭一妡送入宮中來討好朕。實際上卻是讓蕭一妡監(jiān)視朕的一舉一動,朕每日沒那么多精力來應(yīng)付后宮的女人。所以才將鳳印交給你,朕所說的事,就是讓你替朕掃除這些眼線。”
水青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為了自己考慮,她還是不得不說。
“你當(dāng)真會讓我離宮?就像你說的,若是我貿(mào)然離開,你該如何向大家交代?而且我若是和宮里的妃嬪結(jié)了仇,她們會輕易放過我嗎?”
她自幼在皇宮長大,怎么不知道里面的各種勾心斗角。只是這些事已經(jīng)離她很遠了,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要正式面對這難躲的宮中暗箭了。
月南傾輕輕一笑,語氣輕松,說道:“你有皇嗣,朕就該護著你。而你又有武功,這宮中,還有誰敢對你做出什么不敬的事來?你且放心幫朕做好這件事就行了,剩下的,朕會幫你處理好的。”
水青月垂眸,心道:此刻她不想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了,她現(xiàn)在出宮什么都沒有。還不如留在宮中,這樣一來,也能調(diào)理好身體,讓肚子里的孩子順利長大。
于是,她便答應(yīng)了月南傾。
所以,才有今日這么一出。
和蕭一妡相約同去天鸞殿,那里早已等候著內(nèi)務(wù)府的人和三十八名秀女。水青月坐在主位,蕭一妡坐在她左手邊,一臉盛氣凌人。
大家見到水青月,紛紛跪了下來,恭敬請安道:“參見皇貴妃娘娘,參見貴妃娘娘。”
“都起來吧。”
水青月看著那些秀女,個個天香國色,或靈動、或嫻靜......而且都是出身高官之家,書香門第。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對不起對不起,讓一讓,讓一讓。哎呀你們怎么都不叫我啊,害得我睡過頭了。”
一個似銀鈴般清脆好聽的聲音闖了進來,大家紛紛回頭,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那個女子。水青月掃了一眼她,春露忙低頭,耳語道:“娘娘,那是開國將軍府的小姐,名叫溪湘,十七歲。”
水青月瞇眸,開國將軍府......那不是副將的府邸嗎?當(dāng)時帶著三萬精兵從斷崖坡撤回剿滅了埋伏在軍營周圍和刺州的熙國兵士,功不可沒,明月天國立國以來,第一個受封的便是他了。
看來這個溪湘,應(yīng)該是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