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云聞幫我穿好黑色的斗篷,帶我出了宮,我們?nèi)サ牡谝患揖褪嵌Y部尚書的家里。
云聞帶了禁軍一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抄家。
我問云聞:“為什么第一家去尚書家里?”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直奔丞相府,一旦丞相態(tài)度有所軟化,那么跟著的烏合之眾也會服軟。
云聞將我抱上馬,“尚書的位置不高不低,他家里的金銀財寶不會少,何況我讓顏淵閣的人查了,一個尚書竟然比丞相撈的油水還要多,我不是去警告他的,我是去抓他的,殺雞儆猴,讓丞相看看不聽話的下場。”
尚書的府邸確實是氣派,門前的兩座獅子都同雅文宮的那兩座一般大小。
云聞命隨從去敲門,里面的人門都未開,只傳來一道傲慢的聲音,“敲什么敲?大半夜驚擾了我們老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別管你是什么皇親國戚,通通給我滾。”
我看了一眼云聞,看來他也明白尚書提前就知道了他今夜會來的消息,所以才會派小廝這么肆無忌憚的趕人。
云聞的人直接撞開了門,在小廝的一片“誒誒”聲中闖了進去。
尚書大人腳步虛浮的走到庭院中間,看了看云聞身后高舉火把的禁軍,“王爺這是什么意思?仗勢欺人嗎?下官已經(jīng)捐了不少銀子了,王爺若是再逼下去,也休怪下官在皇上面前參上一本。”
尚書還以為云聞是因為籌不到錢,狗急跳墻的來搶。
云聞輕笑,說的冠冕堂皇,“非也非也,今日本王接到線人來報,說尚書大人竟然做著賣官的勾當,線人還一并說了尚書大人家有黃金萬兩,本王連夜徹查此事,也好還尚書大人一個清白。”
尚書大人波瀾不驚,“王爺說的這是什么話!賣官的罪名臣可擔不起,王爺若是不信,只管搜。”
他這么有底氣的原因是,他認為云聞什么都搜不到。
云聞收起笑,從嘴里吐出四個字,“來人,砸墻!”
尚書大人的嘴唇漸漸發(fā)白,看著他們砸墻的動作只能在心里干著急。
墻被砸倒的一瞬間,掉下來了許多金塊,碰撞在地上的聲音清脆悅耳。
一名侍從撿起一個金塊,遞到云聞的手里,云聞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后笑著對尚書說:“本王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黃金屋了。”轉(zhuǎn)而,在尚書面如死灰之下下令,“一半人馬留下來繼續(xù)砸,搜出來的東西通通送到繹心公子府邸,其余人馬隨本王前往丞相府!”
我靠在云聞懷里,輕聲問他,“你這是抄了他的家?”
云聞沒有回我,只是關(guān)切的問,“你累不累?”
我搖頭,“我不累,我們在尚書家做的事十有八九已經(jīng)傳到丞相府中了,你不能用一樣的辦法對付丞相。”
他攬著我的腰,低頭看著我,“我去丞相府才是去要錢的,丞相藏的深,一時之間想將他連根拔起,不容易。”
“所以尚書是你故意做給他們看的,不僅能威懾他們,你還能安插自己的人坐上這個位置。”
“是,朝中無人就寸步難行。”
“科舉考試初春就要開始,這是你搜羅人才的好時機,寒門子弟的人心更容易收買,你把握好機會。”
豪門子弟參加科舉,無非就是想魚躍龍門,一步登天,何況大部分的寒門子弟才華出眾,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不但誓死效忠,也會做些實事。
我和云聞共騎一匹馬,從街上穿過時,漫天的孔明燈冉冉升起,街的兩旁也掛著漂亮的燈籠,上面有燈謎。
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這些畫面,云聞不知何時握上我的手,他在我的耳邊輕聲道:“今天是元宵節(jié),待會從丞相府里出來,我?guī)惴藕訜羧ァ?rdquo;
原來今天是元宵節(jié)啊,我以前聽燕離跟我說起過,他告訴我,元宵節(jié)家家戶戶都會吃元宵,這一天也是男女相會的好日子。
丞相府就在街的盡頭,門口早有人笑臉相迎,丞相坐在中堂內(nèi),自成氣派。
丞相看起來和藹可親,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不著痕跡的笑笑,最后把目光落在云聞身上。
不等云聞先說,丞相先派人抬出五個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銀珠寶。
丞相笑瞇瞇的說:“本相知這幾日王爺為江南水災一事焦心,本相才疏學淺,也不能為王爺解憂,只能吩咐手下人去募捐了點錢。”
云聞的目光高深難測,他看著那幾箱金銀珠寶,緩緩道:“不過五箱,丞相會不會謙虛了?”
丞相目光一頓,隨即笑道:“這不過是個見面禮,一共有……”他接著說:“一百箱!”
我心里嚇了一跳,咋舌,整整一百箱,這丞相怕是下了血本了。
“好,丞相果然是為民分憂,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再多做打擾。”
“哪里哪里,本相立刻派人將箱子送到王爺府里。”
云聞打斷道:“不必,直接送到繹心公子的府中。”
出了丞相府,我問云聞,“繹心公子難道是幫你管錢的?”不會大材小用嗎?
他說:“江南水災,我負責籌錢,他負責余下的事。”
這件事算是得到了解決,今晚云聞對尚書和丞相的行動明早一定會傳遍京城,到時候,一些人為了破財消災,一定會主動送錢出來。
云聞讓他的侍從先離開,他牽著我的手漫步在街上,人聲鼎沸,生生不息。
我左顧右盼,真不是我沒見過世面,是南詔和上元國太不一樣了。
我們只有一個蛇節(jié),不像上元國有這么多慶祝的節(jié)日。
突然間,我的腳就釘在地上走不動了,我看著小攤上的面具,一個個的制作精美。
我小心翼翼的摸上一個紫色的面具,真的很好看,我叫云聞幫我戴上,然后我就傻兮兮的沖他笑了笑,他一時之間看呆了。
他也對我揚起了一個純潔的,不帶任何雜質(zhì)的笑。
我們都不記得距離上一次這樣的笑有多久了。
最后,我拿了一個紫色面具,他拿了一個豬頭形狀的面具。
我們倆帶著滑稽的面具,拋開一切,在街上招搖過市。
我被他帶到一個湖邊,他放在背后的手伸到我面前,里面有一塊小巧的白玉。
我問:“哪里來的?”
他說:“從廟里的主持那里求來的。”
他將玉戴在我的脖子上,那副虔誠的樣子,看的我想流淚。
他抱著我,在我耳邊緩緩說:“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風起,月升。
這個夜晚,永生難忘。
………………
云聞一連幾日都在忙著江南水災的事,沒有時間來管我,我一個人呆在院子里樂的清凈,和劉貴妃那邊算是撕開了臉。
我想清凈,可有人偏不讓我清凈。
趙無極每天下午都來我的小院子里,有時候是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房梁上,有時候從窗戶里飛進來,大多數(shù)時候他總是趁我睡著了,就大搖大擺的坐在我的床邊喝茶。
趙無極對我說:“小七兒,本座一天太無趣了,你瞧瞧,這宮里論武功沒人是我的對手,論權(quán)利,那本座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本座勉為其難的來看看你,你還敢嫌棄本座。”
我在心里腹誹,不是還有人在你上頭嗎?你怎么不把他給拖下來。
但我知道,趙無極這個人喜歡無事生非,我不想惹他,我搪塞道:“太醫(yī)說了,我需要靜養(yǎng),你來探望我,不利于我恢復病情。”
趙無極柴油不進,直接忽視我的話,他說:“小七兒,我跟你講講我和淺淺的故事吧。”
第一次,我承認,我是有點好奇的,我好奇的是當年的趙無極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他見我不說話,就開腔,“我和淺淺從小就認識了,我們兩家就住隔壁,淺淺小時候就很聰明好學,天天跟在本座后面問這問那。”
“后來,年齡漸長,我們便用詩來傳情,我們在白日趁著去先生那里溫書時,在桃花樹下談情說愛,我們還一起去寺廟求過簽。”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底都放著光,明亮皎潔。
趙無極是個可憐的人,他沉浸在過去的泥沼里不可自拔,他活的不痛快,可讓他去死,他又有了太多的牽絆。
我把頭悶在被子一直聽他說,關(guān)于他和淺淺,我沒有資格做評論。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趙無極每天都來我這里重復的講一遍,一字不差的講。
我真的聽得不耐煩了,“你能不能換個故事說說?桃花樹都讓你講爛了!”
趙無極的表情很無辜,“本座和淺淺的回憶只有這么多啊。”
“我不信,你和淺淺平時有節(jié)日都不私會嗎?”
“你以為人人都同你和云聞一樣,私會被發(fā)現(xiàn)了是要浸豬籠的。”他一臉不屑。
我還能說什么呢?原來有些人的愛,那么少。
那棵桃花樹,就是趙無極和淺淺的全部。
趙無極看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問:“本座帶你去冷宮探望前皇后,你去不去?”
他雖然是問的語氣,但他一點也不顧我的意愿,拽著我的衣服往外拖。
我心里有一千一萬個不愿意,我肩膀上的傷就是前車之鑒。
可是,我攔不住趙無極要去整治仇人的熱情。
前皇后那里秘密太多了,上一次,她說她當年生的是女兒。
對,我差點忘記了,我還不知道她的女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