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因為王全民在岑秀紅家里的家具做得好,在村里便傳開來了,剛好這家要置辦幾樣家具,就請了王全民來家里做工。
再次見到小木匠,岑秀紅自然欣喜萬分,這一次,王全民在這家做了十來天,這期間,只要王全民一有空就和岑秀紅膩歪在一起,漸漸地,一些閑言碎語便傳進了岑秀紅父母的耳朵里。父親嚴厲地警告她,少跟王全民來往,把心思放在工人小伙身上,這是為她好??舍慵t哪里聽得進去,她的心思全在王全民身上,至于工人小伙早被他拋到腦后去了。
王全民臨走之前,送了岑秀紅一個小木雕,是他親手雕刻的,看著手中的小木雕,岑秀紅笑了出來,王全民做家具的手藝是好,可這雕刻的手藝卻是不敢恭維,那木雕的面目哪有岑秀紅的半點影子??杉幢闳绱?,岑秀紅仍然無比珍惜,這是王全民第一次送給她東西,她放在床頭,睡覺的時候也抱著。
王全民走了,并約她第二天去縣城看電影。
第二天,岑秀紅早早就梳洗打扮好了,推說是跟工人小伙出去玩,便一個人來到了縣城,王全民也打扮了一番,兩人相見,先是逛了下縣城,在店鋪林立的街道上走著,雖然談不上多繁華,但是對于極少有事情來縣城的岑秀紅來說,卻新鮮興奮,一個勁兒地指指點點,王全明話不多,只是問她喜歡什么就買下,岑秀紅卻搖搖頭,說不缺這些東西。吃完午飯,兩人便來到電影院。
影院里上映的是《廬山戀》,一個曲折動人的愛情故事,隨著電影劇情的發(fā)展,二人的心情也隨之起伏。
電影結束,下午已經過去一半,走出影院,岑秀紅仍沉浸在電影故事中,頗覺得自己和王全民就像電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樣,彼此相愛卻遭家里反對,于是笑道:“全民,你說我們像不像周筠和耿樺?”
王全民平時老實巴交,說話拘謹,可關鍵時刻卻不含糊,當即回道:“周筠,你愿意我做你的耿樺么?”
“呸,還說是老實人!”岑秀紅嗔道,羞澀地低下頭去,算是默認了!
王全民興奮異常,想去握住岑秀紅的手卻又縮了回來,那時候民風淳樸,男女之間牽手已是大事!
王全民道;“放心吧,秀紅,我們會像周筠和耿樺一樣,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岑秀紅抬起頭來,看著王全明認真的眼眸,點了點頭。
兩人的關系就此確立,今后的日子,兩人總是相約見面,感情越來越深,彼此都感覺自己已經離不開對方了,而在家里,岑秀紅總是推說跟工人小伙一起出去。冬去春來,又是一年農忙時,兩人見面的機會變得少了,相思如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難得有個空閑,王全民便乘班車來看岑秀紅,兩人情難自禁,便在無人的野地里做了真正的夫妻,躺在王全民懷里,岑秀紅無法想象自己竟然如此大膽。
王全民道:“秀紅,如今我們做了真正的夫妻,就像書上說的,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明天我就到你家下聘,不怕你父母不答應。”
岑秀紅幸福地回了家,這夜她一夜沒睡,第二天早早地起來到村口守著,從天未大亮到中午,不見王全民來,心想必是王全民誤了班車,粗心的家伙!
回到家中,匆匆吃了午飯又到村口來守,直到太陽西沉,也不見王全民來,岑秀紅失落地回到家里,晚飯也沒吃便把自己悶進被窩里,家里人詢問她只推說身體不舒服。她抱著王全民送的小木雕哭了一夜,最后安慰自己王全民肯定家里有事來不了,斷不會不要自己的。
接著兩天,她一直來到村口等守王全民,也不吃飯,從日出到日落,人也瘦了,淚也干了,世間的一切在她眼里也不過是那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卻哪里看得到王全民的半個影子,家里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問她她也不說,只是不住地搖頭流淚。
到第四天上,她已經起不來床了,她真的病了,燒的很厲害,可身上的病如何抵得過心里的病?
這天早上,雨下得很大,家里的門被人敲響了。定是王全民來了!岑秀紅心中如此想著,拖著身子走出屋里,來人跟王全民有幾分相似,只是年紀稍大些,卻不是王全民而是他的哥哥。
來人帶了一個對岑秀紅來說如同末日一般的消息,王全民在三天前已然去世,尸體在村邊的池塘被人發(fā)現(xiàn),警察判定是自殺。他說道王全民當天拿了自己和家里的全部積蓄說要來她家下聘,本來高高興興出了門,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盡然尋了短見。家里已經知道她和王全民的事,這幾天給王全民辦喪事走不開人,等辦完了喪事就過來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伴隨著雷聲陣陣,父親臉色鐵青,大聲喝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岑秀紅卻異常安靜,此刻她已聽不到父親的聲音,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原來他不是不想來,而是已經來不了!只覺得眼前一黑,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了。
等她醒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她心里,時間也毫無意義,她仿佛丟了魂一般,不聽、不看、不說,她甚至好幾次都有了輕生的念頭。愛人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卻已是陰陽相隔。
岑秀紅的事情在村里傳開了,越傳越難聽,那工人小伙也不來了,然而這一切她已經不在乎了,她在乎的已經離她而去,今生不復相見,她只想逃離這個地方,去哪兒都行,只要離開這個地方。
還是在秋日的一個早晨,她什么也沒說,取了僅有的積蓄,只身來到省城。
這似乎就是一個輪回,在這樣的一個秋日早晨,她見到了王全民,又在這樣一個早晨,她離開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鄉(xiāng)。
后來,岑秀紅在省城遇到了董川,兩人結了婚,有了董賢。
岑秀紅言畢,屋內異常沉默,一時之間竟無人說話。
“這世間男女之情,起時容易滅卻難,即使陰陽相隔,冥冥之中總有牽絆,說不清道不明。”老頭幽幽說道,難得鄭重一回。
“想不到,岑女士和王全民之間還有這么曲折的一個故事。”班主任嘆道。
“這些年,我心里始終忘不了王全民,我知道你心里憋得慌,對不起。”岑秀紅哭泣著對董川說道。
董川握著她的手,緊緊握住,什么也沒說。
最后董川也答應幫我們解決沈國軍的事,我們三人走出房間,心情異常沉重。
來到樓下時,卻見董賢正在那里張望,見我們下來,急忙來問我們談了什么事不能讓他知道。
看著董賢一臉殷切盼望的表情,我眉頭一挑,神秘兮兮地道:“有些事,小孩子還是不知道為好,你或許可以回去慢慢問你父親。”
然后就拉著二人離開了,還不忘回頭對他眨了下眼睛,我知道董賢肯定沒膽子去問他父親,我就是要膈應死他。
我們三人回到車上,班主任坐在駕駛室里,手里拿著鑰匙,竟一時忘了將汽車發(fā)動。我也無意提醒,從觀后鏡中看到董賢躊躇的身影,得意的一笑,倒是老頭喊了班主任一句。
從我們來到岑秀紅家算起,已經過去幾個小時,到底是老小區(qū),此刻已然安靜下來,而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