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上去似乎就只是簡單的要讓我去履行祭酒的職責(zé)。
但我并不傻,他這是在告訴我,如果我沒有祭酒的本事,那就沒資格做祭酒,那么他甚至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會承認(rèn)我是祭酒。
他們這是在逼迫我!
如果我連祭酒這個身份都沒有了,那么極有可能下一刻,擺在我面前的,就是相當(dāng)危險的境地。畢竟在之前他們甚至都要對我用火刑,如果不是我命大,現(xiàn)在我都不會站在這里。
我皺起了眉頭。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祭酒之位是我蘇家代代相傳,到了我這一代是第一百零八代,你們有什么權(quán)力來問我夠不夠資格?”我平靜的看著他們。
這一刻我心中只有怒火,但我卻在忍著,他們絕情,不把我當(dāng)作白嶺村的人,一次次的針對我,但我卻做不到和他們一樣。
“哼!這你就錯了。”老丈爺冷笑一聲,“祭酒雖然是你們一脈相傳,但也來源于整個白嶺村老一代先祖,也就是說,任何一個白嶺村村民,都有權(quán)力去質(zhì)疑一個祭酒的能力。”
“除非你能夠讓我們信服!否則的話,我們將會選新一任祭酒。到時候,你手中,任何有關(guān)祭酒的東西,都要交出來!”
我看向他,雙眼微縮,我的雙拳緊握了起來。
不說欺人太甚,但也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shù)倪^分。
他冷笑著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一樣一臉的冷漠。我的心一下子多了幾分冰冷。
趙嬸死了,他們在第一時間不是難過,不是哀傷,竟然是來找我麻煩。
我笑著搖了搖頭,而后深吸了口氣說:“好,我答應(yīng)你們。”
我沒再看他們,而是直接朝趙嬸的尸體走去。
說實在,我確實沒有像老爹那樣的本事,甚至到了現(xiàn)在,對于祭酒,我也沒有完全了解,甚至可以說還有點陌生。
但我卻只能這么做。
我不想讓他們得逞,也不想讓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的老爹失望。
而且,我也相信我自己。
很快我就來到了趙嬸尸體的旁邊,蹲了下去。
趙嬸的死,讓我很意外,但卻也不震驚。甚至可以說,這個時候,有任何一個人突然死去,我都不會震驚。
不過這并不代表我承認(rèn)他們都是因為我而死。
趙嬸看上去死得很平靜,并沒有掙扎的痕跡。她的脖頸上有一道勒痕,看樣子應(yīng)該是上吊而死。
雙眼掙得很大,瞳孔微縮還有幾分紅色。
看上去就好像是自殺而死。
我試著伸手放在趙嬸的雙眼前緩緩劃下,但是趙嬸的雙眼在閉上的瞬間又隨之睜開。
這種情形,我在老爹身上也看過。
當(dāng)初老爹走的時候,也是閉不上眼睛,死不瞑目,直至我們將他帶到了后山,放入那個坑中,他才閉上了雙眼。
雖然我對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但我能夠肯定,趙嬸雖然很有可能確實是自殺的,但應(yīng)該不是出于自愿,極有可能就是因為什么愿意,而死不瞑目就是最好的證明,趙嬸肯定有什么遺愿沒有完成。
我站了起來,手放在下巴下,沉思片刻,隨后看向其他人說:“我需要去一趟趙嬸家,你們?nèi)绻€想跟著,就來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直接朝趙嬸家的方向走去。
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我撇了我那老丈爺一眼,他也在那時候抬起頭來,似乎在想著什么。
我能夠肯定的是,他一定有問題,只是現(xiàn)在,我并沒有證據(jù)。
我沒有逗留,抱著孩子,來到了趙嬸家。
門口依然掛著白綾,只是這時候屋中已經(jīng)沒有了其他人。
我剛走到門口,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眉頭微皺了一下,才繼續(xù)走進屋子里。
身后,村民們也跟來了,很顯然,他們是想看看我到底要做什么。
不過我只是在屋里面轉(zhuǎn)了一圈就出來了。里面并沒有什么東西,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
我之所以來到這里,是因為別的原因。
然而,我剛踏出趙嬸家的家門,就又被攔住了。
村民們一個個看著我,我那老丈爺更是上下打量著我,一臉的冷漠。
“看來,你確實不夠資格做這個祭酒。”他沉聲開口。
我看著他,笑了笑。
“這可不一定。”說完,我走向了趙嬸的遺體,村民們跟來的時候,也把趙嬸的遺體帶來了。
這一次,我和剛才一樣,手緩緩的從趙嬸的雙眼前劃下。
趙嬸的雙眼隨之閉上,我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再睜開之后,便起了身。
“給趙嬸準(zhǔn)備一口棺材,明天就下葬吧,葬在趙叔的旁邊。”
說完我便準(zhǔn)備離開。
“站?。?rdquo;
我那老丈爺卻又在這時候開口了。
他走了過來,在趙嬸的遺體旁轉(zhuǎn)了一圈,隨后緩緩的抬頭,看著我,“自始自終,我們都沒有看到你做什么。”
“你就這么離開,未免不太好吧?”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剛才你們說,是讓我讓趙嬸能夠安息,而現(xiàn)在,趙嬸已經(jīng)閉目,就證明,她已經(jīng)沒有留念,也就是說,我已經(jīng)做到了。”
“還是說,你們不想承認(rèn)?”
我冷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我還要找出老爹死亡的真相,還要找到酒娘子,我現(xiàn)在甚至都想直接離開這里。
這里,在這一刻,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值得留念的東西。
“祭酒之術(shù),沒這么簡單!”老丈爺搖了搖頭。
“是不是這么簡單,你說了不算。”我說。
“是不算。但是,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有權(quán)懷疑人是你殺的!”老丈爺再次開口。
我聞言,隨之一愣。
我看著眼前這個可以說已經(jīng)半只腳入土的老人,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為了讓我死,為了趕我走,已經(jīng)到了這種不擇手段的地步。
“理由呢?”我問。
“如果人不是你殺的,孩子在你手中,又要怎么解釋?”他淡淡的說道。
我眉頭在瞬間便緊皺了起來。
是的,我忽略了這一個問題。
只要還在在我手中,我確實很難解釋。而且他們?nèi)绻辉敢庀嘈?,就算我說孩子是趙嬸交給我的,他們也不會信。
我一下子就沉默了,但是很快,我又笑了起來。我走向他,微微的彎下了腰,低聲開口:“你覺得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你是說的么?”
“趙嬸……”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wù)劇?rdquo;他目光冰冷,看著我說。
我笑了笑,也同樣看著他。
他轉(zhuǎn)身看向了其他村民,朝他們說了一些話,大體就是讓他們放心,他會處理好,然后村民們就都散去了。
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原本的平靜一下子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猙獰。
“她給你留了什么?”
我沒有說話,而是依然平靜的看著他。
我到趙家來,并不是一無所獲。在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我之所以停了片刻,就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
我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塊白綾,這塊白綾是塞在門縫里面的,如果不是知道具體位置,很難發(fā)現(xiàn)。
但正好,我身邊又帶著一個孩子,在我剛到趙家的時候,他的小手悄無聲息的抬了起來,讓我發(fā)現(xiàn)了這塊白綾一角。
我將白綾攤開,里面寫著一行小字,而這行話,便是我的底氣,也是為什么趙嬸會瞑目的原因。
老丈爺死死的盯著白綾,他看上去很緊張,似乎隨時都有要上來搶奪的可能。
不過我并沒有讓他看,而是在瞬間又收了起來,看著他,說:“為什么要針對我,又為什么要害死趙叔和趙嬸,還有你的親孫女!”
說完這句話,我死死的盯著他。
他臉色隨之大變,變得愈加猙獰。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果然!
我只是試探性的說一句話,我并不確定老趙和趙嬸,還有我那拜過堂的新娘是他害死的,我之所以說這句話,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反應(yīng)。
很顯然,他的反應(yīng)說明了一切。
這個老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告訴你,你最好別再惹我,否則的話,不管你是誰,哪怕你是我的老丈爺,我也不會留情。”
說完,我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就走。
然而他卻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讓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我轉(zhuǎn)身再次看向他,他也看著我,佝僂的身體似乎一下子變得更加的蒼老。
“本就該死之人,茍延殘喘,為了爭一口氣,卻忘了早就沒有了命。”
“可憐?。?rdquo;
“祭酒一脈,都該死,都要死,都會死!”
“一百零八,一百零八啊……”
他一邊笑著,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喃著,他似乎忘記了要看趙嬸留下的白綾,一路遠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并沒有去攔他,而是皺起了眉頭,心中更是有些復(fù)雜。
我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他的話,更是讓我茫然。
他就這么確定,我會死么?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在同時我抬起了手,再次將手心中的小塊白綾慢慢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