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向水下看去,在黑乎乎的水中,竟然有十幾個白乎乎的水鬼,如蛇一樣纏住我的雙腳,拼命往下拉。
我奮力地踢打,但根本無濟于事。
我還看到了左邊距離兩米左右的水面下,有四個人也同樣被拉在水下,估計便是北面那四個男子了。
他們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靜靜地懸浮于水中,身上都纏著白色的水鬼。
越往下越深,我極力憋住氣,除了等阿齊來救我,別無他法了。
不一會,果然看到阿齊手握那把赤紅色的斧子,跳進水里,向我身下的水鬼砍去。
那些水鬼一看到那把斧子,還沒砍到,就嘩一下,全閃開了,然后沉入水中,消失不見了。
那邊拉住四個人的水鬼也瞬間消失了。
阿齊拉著我的手從水里冒出頭來,兩人大口地喘氣。剛才就那么一下,我已經(jīng)被拉下去至少有十米深了,因此一口氣幾乎憋不住。幸虧從小就學會了憋氣,否則剛才肯定是死定了。
喘了許久,阿齊說那幾個人好像死了。
我說死了也要拉上岸,否則這水潭就毀了,整個村就靠這水潭的水來用了。
我們一齊向那邊游過去,漸漸看到了那四個人一浮一沉的,已經(jīng)是半死不活了。
我說還沒死,快救人。
于是我們分別拉上那四人,先救兩人,然后再救另外兩人。
四個人竟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他們對我們兩人一再說謝謝,其中有兩個年老一些的還認得我,說以前我小時候來學游泳他們還教過我,沒想到竟然是我救了他們。
他們說從小在這里游泳都沒有遇到過水鬼,聽老人說,村里流傳著一個事,說當年朱元璋的一支部隊經(jīng)過我們村里,有幾十個兵士游泳時被水鬼給拉下去,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另一個說,今晚真是邪門了,一下子就四個人同時被拉。
我把我也被水鬼拉的事告訴了他們,當然我并沒有把阿齊有斧子的事說出來,只是說幸虧阿齊及時救了上來,否則大家都得死。
他們更加驚奇,說,自從我“媽媽”回來之后,整個村都出現(xiàn)了問題,今天一天,村里的所有雞鴨都死光,狗也死光,連最有靈性的貓也不見了。感覺十分異常。
我說還有什么異常?
當中一個人說,要說最異常的,便是今天一整天村里都沒有看到太陽,似乎要下雨,天黑乎乎的,卻沒有雨,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另一個說,有雨啊,不過奇怪得很,就只在鬼相山上下,一直下了一個下午,太陽下山了才停的呢。
最年輕的那個說,這有什么,趙歌星你知道吧?
那人問我。
我說哪個趙歌星?
他說就是那個從市里文工團回來的年輕人,整天提個錄音機顯擺的那個。
我說哦,是唱歌唱得總跑調(diào)的那個?
他們說就是就是。
我說他又什么了呢?
那個人說,今天他來游泳之前,路過趙歌星家,看到趙歌星竟然穿著女人的衣服在唱歌,那聲音,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他們家門前圍觀著一群人,都說趙歌星肯定是被鬼上身了,而且是女鬼……
大家議論了一會,都說今天村里實在是鬼氣森森的,也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
我心里想著外婆的安危,說:“不說了不說了,回家了。”
我和阿齊穿上濕濕的褲子,提著濕衣服,一邊說著,一起離開了那個水潭。隨后在各個路口各自回家。
回到離外婆家百來米遠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外婆家那邊一片漆黑,不單單是外婆家,所有附近十幾戶人家全部都沒有亮燈。
“看,那是什么?”阿齊一指一個地方,說道。
我順著阿齊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東方向飛來一群鳥,黑壓壓的一片,哪怕在漆黑的夜色中,依舊可以感覺得到它們移動的速度相當?shù)目臁?/p>
而它們的方向,就是外婆家。
我說是烏鴉嗎?
阿齊說好像是,但烏鴉一般晚上不會出來吧?你見過嗎?
我說我好像也沒見過,但難道是蝙蝠?
阿齊說這樣的排列陣,蝙蝠不可能,蝙蝠從來都是單打獨斗的。
我說也是啊,不過也沒聽說烏鴉晚上不出來吧,應該就是烏鴉了,走,快點。
自從出現(xiàn)那只血烏鴉事件后,我對烏鴉就有一種恐懼感,當即飛快地向外婆家跑去。
一邊跑一邊抬頭上望,最終,那群黑壓壓的鳥便真的停留在了外婆家的頂端大概十米左右高度徘徊起來,我目測了一下,至少有上百只烏鴉,整齊劃一的來回兜圈子,而且同時發(fā)聲,嗚呀嗚呀地高聲叫喊著,聲音哄亮高遠,估計整個村莊都能聽到了。
“三狼,快躲起來!”
阿齊一拉我的衣服,把我往路邊的一間爛房子里拉。
我光顧著看烏鴉了,不知道又發(fā)生了什么,此處距離外婆家至少還有七八十米左右。
但地勢比外婆家高出一些,因此可以看得見外婆家的大門。
以前我就經(jīng)常在這間爛房子里和表哥捉迷藏,原先這里住的是一個五保戶,后來死了,房子便荒廢了。
等到我和阿齊躲起來了,阿齊才指指后面。
我向剛才我們經(jīng)過的路面看去,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媽呀,這都是什么鬼東西?
一只虎頭人身獸帶領著密密麻麻的怪獸,像螞蟻搬家一樣,從各條小路匯集在一起,擠成一團,慢慢地走在我們剛才經(jīng)過的路上,正向外婆家走過去。
“憋氣。”阿齊小聲說道,手往褲襠摸索一會兒,提出來時,手里已經(jīng)握緊了那把斧頭。
我心里想著,有這么多妖獸,外婆家的壓力肯定十分巨大。
難怪外公說今晚注定是腥風血雨,還要拿我們兩個當成祭品去求那個鬼谷子幫忙。
我記得他說今晚來的都是鬼王,而且有十個之多,隨隨便便一個都可以把整個村給滅了。
剛才過去的應該就是其中的一個鬼王了。
奶奶的,這些妖鬼為了媽媽的身體竟然下這么大的本錢,有點反常啊。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
真他媽的奇怪了。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那上千個妖獸才過完。
我和阿齊你看我我看你的倚在墻邊,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懼。
“天啊,你看。”阿齊面向公路,這時又驚呼一聲。
我轉身過去,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古代士兵,手持刀槍,邁著軍步,無聲無息地走在路上,然后到了進入外婆家這條路,一個轉彎,繼續(xù)無聲無息地前行起來。
我說難道是傳說中的陰軍嗎?
阿齊說有這種說法嗎?鬼還有軍隊?
我說小時候媽媽經(jīng)常說,說有些部隊突然一起死亡后,冤氣無法排解,會慢慢變成陰軍,還像當年一樣保持著軍隊的建制,去哪里都一起行動,仿佛還在打仗一樣。
阿齊瞠目結舌,說難道它們也是來你外婆家的?
我說看這樣子,八九不離十了,這可能又是其中的一個鬼王。
奶奶的,到底為什么呢?
媽媽都死了,竟然還成為這些鬼怪爭奪的對象,不對頭啊。
看這群陰軍的著裝肯定不是現(xiàn)代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
它們邁著整齊的步子經(jīng)過我們身邊,估計也有上千人。
我們屏住呼吸,眼看著它們就要全部經(jīng)過了,這時,阿齊突然一拉我,一指。
我一直都是看向外婆家的方向,因此并沒有注意看我的身后。
此時回頭過來一看,身后竟然站著一個古代的士兵!
它身材高大,頭戴奇怪的像個鍋蓋一樣的藍色帽子,一身白衣,最中間寫一個“勇”字再劃一個圓圈,腰懸佩劍,臉色蒼白,此時正靜靜地看著我們。
阿齊握緊那把赤紅色的斧頭,調(diào)整著最佳的進攻角度。
而我也慢慢轉身過來,右手捉住彈弓和糯米谷粒。我只有二十枚糯米谷粒,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輕易使用的。
它靜靜地看了我們一眼,大概聽到了什么呼叫聲,還側耳聽了一下,嘴巴一開一合,似乎正和什么人對話。
可我們一句也沒聽到。
它突然抽出佩劍,咣一聲脆響。
在漆黑的夜色中只看到一道光芒閃過。
然后在我們前面竟然就倒下來了一個穿著士兵服的鬼,全身倒下,然后粉碎,化成青煙。
顯然是這個軍官模樣的人發(fā)現(xiàn)有一只鬼士兵逃跑了,出手解決了它。
然后它把劍插進去,轉身,走出去,三兩下消失不見。
“媽的,嚇死我了。”阿齊氣喘吁吁,說道。
“剛才沒看到那只鬼呢?”我問阿齊。
他說鬼才知道,奶奶的,說不定我們周圍現(xiàn)在都是鬼!
我說就我們倆能打敗它們那么多鬼嗎?
阿齊說你神???打敗它們?能自保就不錯了,我看我們就呆在這里,等那邊結束戰(zhàn)斗了再回去了。
我說你什么意思?
阿齊說這才是第二個鬼王,已經(jīng)是兩千只鬼怪了,就我們兩人,送給它們吃都不夠塞牙,你還想什么樣?
我說就是死了,我也要救媽媽和外婆。
阿齊說這只能當成美好的愿望了。
我說還沒打呢,你就泄氣,這不像你的風格???以前我們兩個打張村一百多人時,你也沒有害怕過呢?
阿齊沒說話。
眼光閃爍。
我知道他肯定有想法了,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當即說,那行,你自己留下,我自己過去。
然后站了起來,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大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蕭蕭氣概。
我還可以看到那隊陰兵最后的幾個鬼兵在路邊撒尿。
我就這樣向它們走過去。
也許,我的死能換來一切的平安吧。就像外公說的一樣,只有我死了才能解決所有問題。
阿齊并沒有跟上來,我回頭看了幾次都沒有看到他跟上來。我不知道他什么了,感覺有些不習慣,總覺得他會馬上出現(xiàn)的,但他都沒有出現(xiàn)。
漸漸的,我靠近了那幾個鬼兵,甚至可以看到它們在抖動著下面的東西,但只是空有動作,卻沒貨。
它們以為自己還活著,以為身體還健全,因此會保持著生前的所有習慣和動作。
我慢慢靠近它們。
它們終于轉身過來看向我。
我微笑著向它們打了一聲召呼:“嗨?”
它們竟然也跟我打了一聲召呼,但光有嘴型,沒有聲音。
然后我看到有一個還在那抖啊抖,其他兩個已經(jīng)跑步歸隊了,我頭腦里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突然走到它身后,一拳打在它頭上,然后手臂猛然扣住它的脖子,把它往草叢里拖。
不一會兒,我穿著它的衣服,戴著它的帽子,拿著它的紅纓槍,穿著它的靴子向前跑去。
兩分鐘后竟然還跟上了之前那幾個小鬼兵。
它們看了看我,嘴巴發(fā)出吱吱聲,像是老鼠叫一樣。
我也隨便的發(fā)出吱吱吱的聲音,配合我的動作,指指我的下面。
它們咧開嘴嘻嘻嘻嘻地笑,然后轉過身不理我了。
我呼出一口長氣,終于過了第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