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們兩個人的身子都在打著哆嗦。
不過我很清楚,謝子俊是因為憤怒,而我則是因為不安。
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在謝子俊心里,我或許已經淪為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堪的爛女人。
昨晚謝子俊說的話,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他說自己瞎了眼,才會看上我這種婊子貨。
可此時此刻,他卻要在仇人的逼迫下,向自己最瞧不起的人道歉,而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對不起。”謝子俊額頭爆著青筋,咬著牙,一字一頓的把這三個字吐了出來。
“唐潔,你聽到了嗎?”喬帥問我。
我連忙點頭,說自己聽的很清楚了。
喬帥揮了揮手:“這只是一個小教訓,我只是想讓你記住,唐潔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謝子俊轉身離開的時候,背影很落魄,落魄到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完全沒了年輕人的氣息,落魄到像是那一句道歉,花光了他所有力氣,連走路都變得飄飄蕩蕩、跌跌撞撞的。
離開餐廳的時候,我依舊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
這一次,謝子俊也在看我,但跟上次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沒有絲毫躲閃。
他瞪著我,勢必要讓我把今天的事銘記于心。
幸運的是,晚上上班的時候,我并沒有見到張欣欣。
我雖然恨謝子俊,但每次見到張欣欣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的時候,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沒法像喬帥那樣幸災樂禍,我只會隱隱的覺得心痛,為謝子俊這個白癡感到不值。
凌晨回到賓館的時候,我本來喬帥已經睡著了,可是一推開門,我卻驚訝的發(fā)現,喬帥竟然衣衫整齊的站在門口,一看到我,就撲了上來。
“唐潔,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喬帥問我。
“一起走,去哪里?”我疑惑的撓著頭。
“去深夏。”喬帥說話的時候,明顯在隱忍著內心的情緒,“我家里出了點事,得趕緊回去一趟。”
“你就回去唄,我在酒吧工作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我雖然也有點不舍,畢竟一輩子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就那么幾個,碰到喬帥,已經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幸運了。
“跟我一起走好嗎?”喬帥把我摟的更緊,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我知道你害怕良哥,跟我回去,我讓我爸幫你擺平他。”
“不用了。”我拒絕了喬帥。
自己的事,本就該自己來承擔。
這兩天喬帥已經幫了我很多,如果再把我的事,牽扯到父親那一輩,我只怕喬帥最后的結局,會變得跟謝子俊一樣,被自己父親給關起來,一關就是好幾個月。
我不能拖累他,所以只能選擇拒絕。
進了房間,我看到了喬帥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
“我把我們兩個的機票都訂好了,明天中午的航班,我們一起走,好不好?”喬帥說話的語氣,已經接近于懇求。
但我還是下不了決心。
說實話,我是真的怕良哥。我是從良哥家里偷跑出來的,跑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答應了瑩瑩,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回去了。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
當時我逃的時候,是讓謝子俊帶著我一起走的。
他為了我,拋棄了自己的家庭,拋棄了自己的少爺身份,現在在餐廳吃苦受累的做著服務員,說真的,我很心痛。
我咬著嘴唇,對喬帥莞爾一笑:“只要你別像以前那么壞,深夏的好姑娘都會找你的,明天你走的時候,我去送你。”
“唐潔!”喬帥生氣的看著我,“你說這樣的話,我真的很心痛,我還就告訴你了,我喬帥這輩子,就只認定你一個人了!”
男人的海誓山盟······
良哥之于張欣欣,謝子俊之于我,如若不是這些前車之鑒,我鐵定會被喬帥感動的稀里嘩啦,繼而放下所有的心事,毫不猶豫的跟他一起乘上飛往深夏的航班。
此時此刻,我面對喬帥的發(fā)誓,已經可以做到不為所動。
我也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成熟了,還是自己變的冷漠了,或者說,成熟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冷漠。
傍晚我醒來的時候,習慣性的往喬帥那里張望了一眼。
那個連續(xù)幾天來,一直叫我起床,給我買飯,對我噓寒問暖的人,已經不見了。
我叫來了服務員,他說喬帥中午的時候就走了,還在前臺續(xù)了為期兩個月的房費。
他知道我不會走,所以在自己離開的時候,都選擇了悄無聲息。
而這筆房費,則是喬帥留給我最后的溫柔。
服務員出去之后,我把自己裹在了被窩里,眼淚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轉。
我的心很疼,就像被人揪了一下,繼而撕掉了一塊。
曾有一份真摯的愛擺在我的面前,可我卻沒有珍惜,如果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對他說三個字。
心痛的時候,這句電影里的經典臺詞便不停地縈繞在我耳邊。
我對喬帥的感情,應該還達不到那三個字。
可是他這么突然一走,我是真的舍不得。
我走了過去,坐在喬帥的床上,像是他摟我那樣,抱起了他的枕頭。
我沒想到,在喬帥的枕頭下面,竟然會整齊的躺著兩沓鈔票。
在這兩摞錢上面,還有一張小紙條。
我把紙條捧在手心,如獲至寶。
“傻瓜,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現在抱起我的枕頭了吧。這筆錢你先留著用,用完了記得來深夏找我?。?rdquo;
喬帥害怕我記不住他的號碼,還特意給我留了一部嶄新的手機,密碼是我的生日,而電話簿上,只有他一個人的手機號碼。
這一刻,我真的有些動搖了。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擔心是否都是多余的。
良哥說不定早就忘記我了,或者在我逃跑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被別的仇家給亂刀砍死了。
至于謝子俊,我們已經形同陌路。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也沒有徹徹底底的一刀兩斷,我要做的,應該是忘記關于這個男人的一切,而不是良心不安的想去彌補他。
我把錢包了起來,藏到了衣柜里面。如果我回深夏的話,一定會把這些錢原封不動的還給喬帥,我要告訴他,我是個自力更生的女人,不需要接受他的施舍,即便那個時候他可能已經是我男朋友了。
在做出決定之前,我想自己還需要再考慮幾天。
晚上我照常去了酒吧,但是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再次遇到了張欣欣。
這個女人,真的是死性不改。
她打扮的很妖艷,花枝招展,穿的短褲直逼大腿根。
這一次,他沒有勾搭老年人,估計是之前賺夠了錢,這次來純粹是為了自己消費。
我看到張欣欣跟一個年輕小帥哥勾搭在一起,兩個人卿卿我我的喝著交杯酒。
這一次,我沒有退縮。
我掏出喬帥給我留下的手機,從最好的角度,把這一幕偷偷給拍了下來。
然后我走了上去,義正言辭的質問張欣欣:“為什么你還要這樣做!”
“為什么?”張欣欣搖晃著高腳杯,優(yōu)雅的聳了聳肩,“要你管!”
我一巴掌抽了上去,這一巴掌,是我替謝子俊打的。
雖然那個白癡很蠢,而且對我無情無義,但是他對張欣欣實在太好了,張欣欣卻背著他做這種事情,這一嘴巴子,他應該打。
可我卻忽略了一個人,就是摟著張欣欣小蠻腰的那個黃發(fā)小青年。
小青年截住了我懸在半空的手,還問張欣欣:“區(qū)區(qū)服務生就敢這么囂張,看我?guī)湍阏?rdquo;
小青年拿起盛著洋酒的酒杯,一下子潑在我臉上,他從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機,朝我的臉上比劃著:“也不知道這些洋酒能不能點的著呢。”
旁邊的人,全都喝了酒,T臺的表演對他們而言已經司空見慣,這些人,全都意興闌珊的等著小青年的表演。
“張欣欣,你這么過分,就不怕我告訴謝子俊嗎!”
“那你快去說啊,”張欣欣有恃無恐的看著我,“你試試叫他過來,你覺得他會覺得我們倆誰是出來賣的?”
我深諳張欣欣演技高明,就像那晚在小旅館里,我苦口婆心的勸說謝子俊,說是張欣欣這個婊子,為了錢不惜跟那些上了年紀的胖男人勾三搭四,可最后換來的,卻是一句血口噴人。
但幸好,我剛才已經機智的拍下了張欣欣跟小青年曖昧的照片,鐵證如山,我看張欣欣還怎么演下去。
我相信謝子俊還沒有瞎,只要他看到這些東西,立馬機會真相大白。
張欣欣騙了謝子俊太多太多,謝子俊像個傻子一樣,被她玩弄了太久太久。在今晚,我是時候給這一切畫上句號了。
“好啊,那我們試試!”小青年萬萬沒想到,我在說完這句話之后,竟會像變了個人似的,一盤子擼在他的頭頂,砸的他頭破血流。
我扯著張欣欣的領子,冰冷的命令她:“給謝子俊打電話,讓他過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