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成捂著被那人抽出一條血口子的臉,叫道:“我已經(jīng)給你錢了,你怎么還幫他?”
那人冷笑道:“套用你的一句話,‘此風(fēng)斷不可長’。要是誰都能賴術(shù)士的賬,我們這些人也就不用混了。”
那人說著話,把錢從袋子里掏出來,一沓沓地摔在了王仲成臉上:“你的錢拿回去!你也可以拿著去雇別人來找我。”
“不敢,絕對不敢……”王仲成嘴上說著不敢,眼睛卻不斷往我們身上看。
我走到王仲成面前:“我的錢呢?”
“你拿走!你都拿走!”王仲成趕緊把錢全給我推了過來。
“早這樣不就完了嗎?”我撿起其中兩沓塞進(jìn)了兜里。
我沒把錢全都拿走,是因為土匪也有土匪的規(guī)矩。土匪搶錢是一回事兒,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又是另外一會兒。
土匪收錢辦事的時候,只要拿了錢,不管這事兒多難,都不能坐地起價。辦不成事兒,只能如數(shù)退錢,不能克扣,這是土匪的信用,也是規(guī)矩。
老核桃這么教我,我就不能破。
我不搶光王仲成,不代表我不揍人。我起身之后,一腳踹在了對方腿上,王仲成的左腿咔嚓一聲擰了半圈,當(dāng)場就把他疼昏了過去。我對著他臉上吐了口吐沫,揚長而去。
等我出了大門才跟那人說道:“朋友,我請你吃個飯!”
“今天沒空,改天吧。”那人說著話就要走,我在后面喊了一句:“朋友,怎么稱呼?”
那人頭也不回地道:“檀越!”
“檀越?檀越……跟和尚說的施主是一個意思吧?這破名兒誰起的?”我以為我自言自語的聲音很低,沒想到檀越卻聽了個清楚。他狠狠一關(guān)車門,連話都沒說就開車走了,把我一個人給扔在了路邊。等我走回去,天都快黑了。
我以為收拾了王仲成一頓之后,他能長點兒記性,沒想到,第二天一到卦攤就被警察給抓了——王仲成昨天報警說我搶劫傷人。
我進(jìn)了刑警隊之后,就被扔進(jìn)了一個審訊室,坐了半天都不見有人理我。
我以前就聽人說過,被關(guān)局子度日如年,現(xiàn)在終于體會到了。我連著看了十多次掛鐘,那玩意兒它也不走哇!我數(shù)了七八個數(shù),秒針才蹦上一下。
我要是不數(shù)數(shù),腦子里就胡思亂想。
一會兒想著,要是老核桃在我被判刑的時候回來怎么辦?一會兒又想,排骨會不會被餓死?
有段時間,我還在琢磨著,把外面的人干掉之后逃出去。這個念頭冒出來不一會兒,就被我給掐死了。
現(xiàn)在不是沒解放那會兒,殺完人往山里一鉆,官府問都不問?,F(xiàn)在的警察想要抓的人,就算跑到天邊去都能給抓回來。而且,官府也一樣不缺高手,真要惹出來高手,說不定人家都懶得抓我,直接就能把我給做了。
越獄!我只能想辦法越獄了!
我正胡思亂想的工夫,一個警察推門走了進(jìn)來:“出來,有人保你了。”
“保我?你沒弄錯吧?”我自己都不相信能有人保我。
警察看了我一眼:“你要是李孽,就沒錯。”
我這才相信有人保我。等我跟他走出去之后,竟然在門口看見了檀越。對方拉開車窗,擺了下頭:“上車!”
我坐進(jìn)副駕駛之后,還沒來得及開口,檀越就先說道:“保你的人不是我。她想見見你,你去不去?”
“去!”我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么目的,但是人家把我保出來了,出于禮節(jié),我也應(yīng)該見見對方。
檀越點了點頭,把我?guī)У揭婚g古香古色的飯店。進(jìn)了包間之后,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正在泡茶女人。她長得算不上國色天香,但是沉浸在茶香之間卻顯得別有韻味,讓人不敢去打擾她的風(fēng)韻。
對方看見我之后,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就又專注在了茶道當(dāng)中,直到她將茶泡好,才開口道:“請用茶!”
“大恩不言謝,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聊表寸心。”我雙手端起茶盅,一飲而盡。
對方笑道:“東北漢子果然爽直,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叫唐向晚,是這間百味堂的老板,也是術(shù)道人間堂的堂主。今天請你來,就是想邀請你加入人間堂。”
我淡淡道:“人間百味,好名字。我想問,人間堂究竟是做什么的?我加入人間堂,又需要做什么?”
“人間堂就是一個專門做術(shù)道生意的地方。”唐向晚解釋道:“至于,你加入之后做什么,要看你以什么方式加入。”
“人間堂的成員,有三種身份。分別是兄弟,客卿和供奉。
兄弟,自然是核心成員,除了完成堂口安排的任務(wù)之外,還要為堂口服務(wù),聽從安排。任務(wù)失敗自然要受到相應(yīng)的處罰。
客卿,不受堂口管制,可以選擇接受任務(wù)??颓涞纳庥商每诔雒娼忧?,但是堂口要抽取四成傭金。任務(wù)失敗,會由堂口另外安排人接手,但不會給客卿任何傭金。
供奉嘛……你的身份暫時不適合成為供奉。”
唐向晚停頓了一下道:“我覺得,你剛接觸術(shù)道,適合先做客卿,等到熟悉了術(shù)道,再考慮是否要正式加入。”
“你不要覺得堂口收取四成傭金太多。你自己單干的話,說不定還接不到生意。而且,堂口也會負(fù)責(zé)幫你收拾首尾,你不用擔(dān)心雇主賴賬,也不用擔(dān)心官方的麻煩。”
我眉頭一動:“如果,我在外面殺了人,你們也會幫我銷案?”
唐向晚笑道:“如果人間堂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那也沒必要存在了。”
我瞳孔猛然一收:“人間堂是官方的組織?”
唐向晚搖頭道“你現(xiàn)在還不是人間堂的兄弟,我不能透露太多??傊?,你知道我們有這種實力就行了。”
“檀越向我推薦了你,我也覺得,你做一個木匠實在大材小用了。”
我這些年學(xué)的東西全都在術(shù)道上,除了這些,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雖然木匠、瓦匠,我也能做,擺攤算卦,也能糊口,但是我不甘心只做一個算卦的先生。就算是唐向晚不找我,我也會找機會踏入術(shù)道。
今天,我在審訊室里待了幾個小時,也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兒:沒有勢力、沒有人脈,就算我身手再好,到了有人想借勢壓人的時候,我也只能乖乖就范,除非我真有不顧一切亡命天涯的本事和運氣。
我考慮了幾分鐘之后,才點頭道:“我愿意成為人間堂的客卿。”
“好!”唐向晚拿出一個本子:“你叫李孽,你的師承,方便透露嗎?”
“盤山鷹!”我敞開衣襟,露出了胸膛上的震天雕。
唐向晚古井無波地道:“你剛加入人間堂,我暫時把你的級別定為鷂子,你不介意吧?”
我還沒開口,檀越卻先說道:“我覺得他可以定為海東青。”
唐向晚搖頭道:“我相信你的眼光。但是,他剛剛加入就定為海東青,我怕別人不服。那樣一來,反倒會給他惹上麻煩。”
“那好吧。”檀越?jīng)]有再去堅持。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說的鷂子、海東青,其實是人間堂術(shù)士的級別。
在人間堂,遇上事兒,光能說、不能動手的,叫鷯哥。行不行全憑一張嘴,說得動鬼神就許愿,說不動就趕緊跑。
自己不動手,但是能請來能人的,叫撲鴿。這種人,就跟鴿子差不多,送信快,請人也快。
需要跟人配合才能完成任務(wù)的人,叫鷂子。鷂子兇是兇,但是沒有幫襯,就不太靈了。
敢單槍匹馬動手的,才算是能上臺面的,叫海東青。海東青兇狠、敏捷、獨來獨往。檀越就是海東青。
等到唐向晚給我登記之后,我才開口道:“問一下,堂口的客卿,包吃包住嗎?”
唐向晚愣了好一會兒,才咳嗽了兩聲道:“這個……如果你沒有住的地方,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住處,但是其他的,你得自理。你暫時跟檀越住在一起吧,反正,他也是一個人住。”
我看向檀越時,對方面無表情地說道:“水電費一人一半。吃的,你自己動手。”
“沒有問題,我也沒想把你當(dāng)施主!”
我當(dāng)晚就帶著排骨搬進(jìn)了檀越的別墅。幾天相處下來,我發(fā)現(xiàn)他拿我當(dāng)空氣,拿排骨當(dāng)兄弟,而且比親兄弟還親!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懷疑,檀越的腦子不太正常……
好好一個人他當(dāng)做看不見,卻喜歡跟狼聊天!這算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