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頊拉了風回雪便走,留下蘇素音愣怔在原地,眼中失落而又隱含著嫉妒和陰鷙。
“赫連敏之不僅武功盡廢,連面容也盡毀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居然都不知道?”歸途中風回雪抬頭看向君子頊,她能肯定這件事情和君子頊有關(guān),在所有人都驚訝赫連敏之的情形時只有他那樣淡然,況且他剛才還用這件事情警告蘇素音來著。
君子頊顯然心情很好,饒有興味地看著比自己低了足足一頭的風回雪,道:“阿雪剛剛吃醋了?”
“有必要嗎?”風回雪朝一邊撇開了頭,她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是有些惱的。家里有一個妾,外頭還接二連三的有人找上門,縱然君子頊不曾對任何人動容,她也做不到一絲一毫都不介意。
君子頊隱隱有些不悅,卻并沒有表露出來,他的脾氣向來都不好,只是對眼前的人似乎無論如何都發(fā)不出脾氣來。
君子頊轉(zhuǎn)到風回雪面前,低聲道:“阿雪生氣了?”
“沒有。”對上君子頊那絕美的面容,風回雪又忽然覺得自己這樣的置氣很是幼稚,她和他并沒有夫妻之實,她又有什么好置氣的?
“那個,子頊,咱們還是說正事,赫連敏之究竟怎么了?”頓了頓,風回雪還是轉(zhuǎn)了話題。
君子頊頗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沒什么,本王派人去給了她一點教訓而已。”
一點教訓?風回雪抬手刮了刮鼻尖,所以赫連敏之武功盡失容貌盡毀,都是君子頊一手造成的?這也只算是一點點教訓嗎?
“若不是看在赫連皇還算看重她的份上,今晚她又怎么還會活著出現(xiàn)?”君子頊的一雙黑眸沉寂似水,隱隱透出幾分陰沉,她敢散布流言詆毀阿雪?那本王就要讓她知道什么是代價!
“子頊。”風回雪低低喚了一聲,她雖然也殺過許多人,但那是因為在戰(zhàn)場上,不得已而為之,戰(zhàn)場之外的她從不喜歡傷及無辜。赫連敏之不過是在婚宴上說了些于自己不利的話,而且因此產(chǎn)生的流言已經(jīng)被瑞王府壓下去了,說到底對她并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墒菍τ诤者B敏之來說武功和容貌是最重要的,君子頊就這樣毀了她,總是有些令人惋惜的。
“赫連敏之罪不至此吧。”風回雪道,赫連敏之為人稱道的優(yōu)點都被毀了,回到西黔該讓她如何是好?
君子頊凝眉:“阿雪同情她?”
風回雪勸道:“她畢竟是西黔的公主,赫連皇素來很疼她的,若是因此引起了兩國戰(zhàn)亂總不好。”
君子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戰(zhàn)亂?赫連皇絕對不會為了這么一件小事就跟我大周兵戎相見的。”
君子頊嘴上這樣說,然而眼底的不屑分明讓風回雪覺得,縱然赫連皇敢提兵犯境,也不會被君子頊放在眼里,亦或者,赫連皇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能力侵犯大周。
也是,君子頊僅僅用了兩年的時間便滅掉了開朝數(shù)百年的北燕國,這是何等的魄力。這些日子的平和,竟讓她險些忘記了眼前這一身玄色的絕美的男子是何等耀眼風華。
夜已深沉,風回雪卻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腦子里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著一些事情。君子頊為她劃傷自己的手臂,為她親手雕刻了一副塑像,為她毀了赫連敏之所有的驕傲,他說他的愿望是,得一心之人,白首不分離。
輾轉(zhuǎn)反側(cè),又不知道多少時間過去,風回雪仍是毫無睡意,干脆起身穿好了衣服,見樂瑤早已睡熟,便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風回雪毫無目的的在王府后院閑逛,越走越偏,漸漸得四周荒草叢生少于打理。瑞王府竟有如此荒廢的地方?風回雪頗為好奇地環(huán)顧了一周,竟然是到了留仙閣。
想起那一身白衣,纖弱多病的女子,風回雪不由得暗嘆,上次命人請了大夫來,也不曉得她的病好些了沒有。如此想著,風回雪便朝留仙閣走去,行至門前卻又停住了腳步,深夜打擾恐怕不妥吧?
罷了,她明日大約又有許多事情要忙,既然已經(jīng)來了,她便進去瞧瞧,只要不弄出什么響聲,料也無妨。
風回雪輕輕推門而入,徑直到了樓上臥房,臥房的門并沒有關(guān)著,風回雪在門前停留了片刻,屋內(nèi)很是安靜,再沒有之前不斷的咳嗽聲,風回雪略略放心,想來她的病是好些了。然而正當風回雪要轉(zhuǎn)身離去之時,余光所見的在月光照耀下的清揚而起的紗帳內(nèi),白素的床榻竟是那樣空落整齊!
風回雪眸子微瞇,縱然是在夜里,她的視力也是極好的,絕對不可能看錯。她抬步走近,一把掀開了床帳之時,果不其然,床上竟然空無一人!
華仙兒呢?!
她不是已經(jīng)和太后斷絕往來了嗎?她不是在留仙閣五年不問世事嗎?她不是身子虛弱多病纏身嗎?怎么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夜影!”風回雪低聲呼喚,一道漆黑筆直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風回雪身后。夜影人如其名,如同影子一般,縱然是現(xiàn)在,只要夜影不現(xiàn)身,風回雪也難以在短時間精確明了的感知夜影存在的方位。
“王妃。”夜影低眉順目,抱拳應(yīng)了一聲。君子頊命他在暗中保護風回雪,風回雪不喜被打擾,因此只要不遇到危險,他便不會現(xiàn)身。那日在端興宮風回雪面對許多羽林軍時他并不曾出手相助,便是這個緣故,因為以風回雪本領(lǐng),完全可以應(yīng)對危局。
風回雪朝著華仙兒的床榻使了個眼色,夜影的眸子也隨之一寒。他是瑞王府暗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負責整個王府的安全,然而華仙兒離奇失蹤,他竟然毫不知情,守衛(wèi)留仙閣的暗衛(wèi)居然也沒有向他稟報過。
風回雪正要再說什么的時候,夜影左耳微動,忽然間拉住風回雪施展了輕功便朝外滑去,眨眼之間已退到了外間客廳。
風回雪自然也聽到了什么聲音,只是她不會輕功,斷然無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隱身到這樣僻靜的角落。就在風回雪和夜影剛剛躲在客廳帷幔后,凝神屏息之時,一道黑色的影子輕飄上樓,進了臥房,不一會兒,臥房內(nèi)又傳出了熟悉的咳嗽聲。
是華仙兒!華仙兒的武功竟然這么好,若不是夜影動作迅速,她恐怕都會被華仙兒發(fā)現(xiàn)!深更半夜,華仙兒獨自外出去了哪里?
風回雪心中疑竇叢生,朝著夜影使了個眼色,夜影會意,輕飄飄劃過帷幔到了臥房前。臥房內(nèi)再沒有傳出任何聲響,夜影再次回到帷幔之后朝風回雪打了個手勢,得風回雪示意之后,夜影腳尖點地,拉著風回雪退出了留仙閣,動作之輕盈,竟然連一片帷幔都不曾掀動。
“方才情逝所迫,王妃恕罪。”留仙閣數(shù)丈之外,夜影對風回雪抱拳而拜。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雖是情急,但畢竟是未經(jīng)風回雪同意而擅自拉了她。
風回雪擺擺手,她從不會在意這些,再說本也是情勢所需:“華仙兒的武功竟然也有如此造詣,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是只有今晚出去還是以往就常常這樣,你知道嗎?”
夜影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屬下不知。”
想了想,風回雪又道:“留仙閣的暗衛(wèi)是哪幾個人,將他們叫出來見我。”
“是。”夜影應(yīng)道,隨后一手在嘴邊比了個手勢,口中“嗚嗚嗚”地低叫了幾聲,不過幾個呼吸的瞬間,三個暗衛(wèi)便齊齊出現(xiàn)在了風回雪和夜影面前。
“你們是留仙閣的暗衛(wèi)?”風回雪問道。
“是。”三個暗衛(wèi)齊聲回道。
風回雪又問:“什么時候開始守衛(wèi)留仙閣?”
三個暗衛(wèi)中的一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王妃,我們?nèi)嗽谖迥昵熬褪恰?rdquo;
風回雪眉頭微挑:“哦?那這些年來華仙兒有什么異動嗎?”
“異動?回王妃,華仙兒一直在留仙閣中,從無異動。”暗衛(wèi)答道,華仙兒在留仙閣從不出門的事情王府上下都知道,王妃不是應(yīng)該也知道嗎?心中雖這樣想,可他們卻是不能夠說出來的。
風回雪聽到后一雙杏眼明眸布滿了復(fù)雜的神色,心中也更是疑云團團:“從無異動?那么今晚華仙兒去了哪兒?”
“今晚?”三個暗衛(wèi)面面相覷,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華仙兒曾離開過啊!
夜影看著三人,目光微沉:“我和王妃剛到時,華仙兒并不在留仙閣內(nèi),她回來時一身黑漆的夜行衣,顯然是出了門,你們竟沒有發(fā)覺嗎?”
夜影此話一出,三個暗衛(wèi)霎時大驚失色,立刻跪地請罪,夜影統(tǒng)領(lǐng)親自察覺出了問題,他們卻毫不知情,這可是嚴重的失職!
風回雪看著跪在地上的三人,心思卻是千回百轉(zhuǎn),瑞王府的暗衛(wèi)各個都是精銳,可這三個暗衛(wèi)合力也沒有發(fā)現(xiàn)華仙兒的行蹤,這在說明華仙兒武功修為極高的同時,也說明可能華仙兒以往也常常深夜出門,但她很好的瞞住了所有的暗衛(wèi)。
一個武功極好的女子,假意隱藏在留仙閣,卻常常神不知鬼不覺的深夜出入,她究竟去了哪里?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