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很同情鄭學長他媽,覺得這個女人純粹受了無妄之災。但后來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了,思想也逐漸發(fā)生了變化,我開始明白,她并不值得同情,只是所犯下的錯誤,不至于死這么慘罷了。
嘴里說著不要賭,看到錢卻忘記了這項原則。賺錢了相信鬼神,輸光后就不信了。如果她當初阻止父子倆繼續(xù)賭博,又或者在鄭學長要把靈童鬼金身摔碎的時候攔一攔,哪會有這么多事?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賭局,就在這樣令人心驚肉跳的情況下一直進行著。
令我意外的是,從頭到尾,我都沒輸過。而地上的婦女,心肝脾肺臟,被扔的滿地都是。她已經(jīng)近乎被肢解,尸體破破爛爛,快要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雖然一直在贏,可我心里沒有半點欣喜的感覺。鄭學長拿刀子把自己親生母親身體割到稀巴爛的時候,沒有半點愧疚或不安,又或者一點點的猶豫,他們臉上只有對賭博的興奮和狂熱。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這樣對待,那他們對我還能手下留情嗎?而我已經(jīng)想到,之所以會一直贏,或許是因為靈鬼仔的“套路”。
以前父子倆帶著鬼仔去賭錢,總是一開始輸,等最后一把籌碼推上去后才狂贏不止。我不知道這樣的賭局中,什么才算最后一把籌碼。眼睛?舌頭?又或者她的腦袋……
但可以肯定的是,總會有一個時間里,他們要開始贏。那時,我的末日也要跟著到來。
因此,贏的越多,我的心反而沉的越厲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無時無刻,不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希望能聽到汽車的鳴笛,希望能聽到踹門的聲響,希望能聽到二叔的怒罵。哪怕他現(xiàn)在過來把我暴揍一頓,也心甘情愿。
但是,這里很安靜,只有篩子在盤中來回滾動的聲音。
那位婦女的手臂,被鄭學長踩著肩膀,硬生生撕了下來。血肉連著筋骨被扯斷的聲音,無比刺耳,我的胃里不斷翻騰,如果不是一直強行把注意力放在其它地方,恐怕早就忍不住吐出來了。
半個小時后,婦女的身體四分五裂,而新的賭局,再一次開始。
鄭學長父子倆渾身是血,他們像在關注很重要的事情一樣,死死盯著盤中的骰子。兩人的表情,已經(jīng)因為輸了太多局,而變得無比嚇人。我從沒想過,一個人的臉,可以扭曲到這種程度。如果拍成照片貼在門上,真的連鬼都不敢靠近。
當骰子停下來時,讓我驚恐的事情發(fā)生了。
三個骰子,分別是一二二點數(shù),毫無疑問,這代表著小。
鄭學長父子倆緩緩站起來,然后朝我彎腰伸手。我自然明白他們想做什么,哪怕明知會有這么一刻,依然忍不住心里的恐懼大叫:“不要!三局兩勝!我們來三局兩勝!再給我一次機會!”
在死亡面前,沒有人能夠淡定,那時的我,只是個普通青年,沒有經(jīng)歷太多的危險。所以三局兩勝這樣的話語,聽起來似乎有些無恥,可在我看來,如果能換得生存的機會,那就一定要說!畢竟這個世界,沒什么事比活著更重要了。
鄭學長掀開了我的衣服,還在滴血的匕首尖端,在肚皮上來回劃動。他看著我,咧開帶血的嘴巴,說:“下一局……”
話沒說完,我便感覺肚皮被刀子捅穿,那一刻,恐懼感在心里無限的攀升。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想活著,我真的想活著!
劇痛在持續(xù),匕首正在慢慢劃開我的肚子,或許之后還會有一只手伸進去,攪亂我的腸子,再把腎掏出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我聽到二叔怒罵著:“娃仔!給我滾開!”
我轉過頭,看見二叔手里拿著扳手,直接兇狠的砸在鄭學長腦袋上。用力之大,以至于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鄭學長頭骨破裂的聲音。
鄭學長應聲倒地,他爹面色兇惡,大叫著撲上來。然而,又有一個強壯的身軀從側方竄出,鋼鐵般的肘部,直接擊中鄭學長他爹的喉嚨。這個嗜賭如命的男人,喉嚨里發(fā)出“呃呃”的聲音,然后被抓著手臂甩飛出去。
二叔拿著扳手跑過來,嘴里喊著:“娃仔別怕,叔來了!”
看到二叔出現(xiàn),我心里頓時放松下來。劇烈的疼痛,以及對死亡的恐懼,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喊他的名字。嘴巴剛張開,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大叫聲。我下意識看過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焦急跑來,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感覺一陣陰風迎面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腦子里莫名其妙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狂躁的沖動感,讓我直接掙開捆綁手腳的布條跳起來。二叔沒有防備,他微微一愣,然后被我掐住了脖子。這時候,剛才甩飛鄭學長他爹的強壯男人跑過來,正要對我揮拳,二叔連忙抬手阻止他,并勉強憋出了幾個單調的音節(jié)。
男子猶豫了下,然后退到一邊,之前曾沖我大喊的黑衣人也到了。他從口袋里抓出一把灰色粉末,嘴里念念有詞,然后朝著我臉上拍過來。那時候,我只有意識是自由的,動作完全不受控制。
即便如此,我依然本能的察覺到,那粉末對“我”有害,絕不能碰到它。在這個想法的驅使下,掐住二叔脖子的手立刻松開,正要往后退的時候,卻被一旁守候多時的強壯男人用雙臂困住。我能聽見自己在大吼大叫,聲音如受困的野獸,甚至還帶著濃烈的憤恨。
黑衣人的手,在另一人的幫助下,很輕松的拍在我臉上。粉末順著鼻孔被吸入體內,我頓覺渾身如火燒一般,尤其是腦部,轟隆隆的像在打雷。然后,便兩眼發(fā)黑,什么也被知道了。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二叔趴在床邊,睡的迷迷糊糊。我下意識想坐起來,卻牽扯到腹部的傷口,不禁疼的倒吸一口氣。二叔被動靜驚醒,見我醒來,愣了兩秒,然后沖出病房,大喊護士醫(yī)生。隨后,他又風風火火的跑回來,問我疼不疼,哪疼?
看著二叔那疲憊而滄桑的模樣,我心里有著無法說出口的愧疚和委屈,眼淚,就這么嘩嘩的流了出來。二叔微微一怔,隨后笑罵著說:“行,還知道哭,那就是沒事。別哭了,大男人弄的跟個娘們似的,說出去丟不丟人。”
我撇著嘴,很是委屈的說:“疼……”
很快,醫(yī)生和護士進來,看了看我的傷口,說恢復的還不錯,注意多臥床休息,不要有太大的動作,以免撕裂傷口。
待醫(yī)生走后,二叔才說:“你小子命大,那一刀差點把你的腸子切成兩截,幸虧送來的及時,否則以后肯定要留下后遺癥。”
提起這事,我也是一陣后怕,便問:“他們呢?”
二叔哼了哼,說:“那小子被我一扳手砸成了傻子,他爹被阿贊昆沙的徒弟打碎喉結,已經(jīng)死了。”
死了……我嚇了一跳,這可就鬧出人命了啊。二叔一臉無所謂的說:“他們把那個女人肢解了,屬于謀殺,人證物證俱在,翻不了身。我又找人疏通了一下關系,把這事定為防衛(wèi)過當,送個人進去玩幾天也就結了。不過,你小子可有的受了。”
我莫名其妙,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說。
而后,二叔告訴我,他帶著阿贊昆沙趕到的時候,事情本應圓滿結束??僧斘铱吹剿臅r候,心里過于放松,忘記緊守五感。再加上白欖佛牌不在身上,靈鬼仔或許是為了躲避阿贊,直接附在我的身上,以至于做出那么不符合常理的舉動。幸虧有阿贊昆沙在,借秘法暫時壓制了靈鬼仔。
然而最麻煩的是,這件事被拖的時間太長了,鬼仔的靈力已經(jīng)比一般小鬼強了數(shù)倍。如果立刻強行收走的話,必須用一些較為極端的方法,很可能對我的身體產(chǎn)生巨大的傷害,且一輩子都無法復原。因此,阿贊昆沙建議先以咒文鎮(zhèn)住鬼仔,等我傷好了之后去泰國找他,再想辦法把鬼仔弄出來。
二叔與阿贊昆沙的關系還算不錯,知道對方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人,所以,他便做主答應了下來。
聽到這話,我吃驚之余,又很是擔憂。鄭學長一家子的下場,還在腦海里回放,嚇的人眼皮直跳。而那只靈鬼仔附在我身上,以后真能把它弄出來嗎?萬一隨著時間變化,它更強大了怎么辦?
二叔說,這個不需要擔心,阿贊昆沙已經(jīng)在身上刺了鎮(zhèn)魂咒和縛鬼經(jīng),并作法加持,再加上白欖佛牌的護佑,只要不用這靈鬼仔來辦事,它是不可能有機會成長的。而且我傷好的差不多立刻就要去泰國,這中間也不會耽擱太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