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寒,下意識的沖下去一把將鍋打翻了。
小胖正拿著一碗生白菜往火鍋里放,我這一下差點兒沒把一鍋滾燙的火鍋湯全灑在他的身上。小胖吃火鍋的雅興被我攪和了,臉立即拉了下來:“干什么?!”
剛剛的動作純屬本能反應(yīng),我現(xiàn)在才冷靜下來,分清了夢境和現(xiàn)實。我急忙跟他倆道了歉,還掏出幾百塊錢讓他們出去吃,小胖以為我夢魘了,也沒生氣,和山東小哥一起出去吃了。
他倆走后我看了看手機,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四點了,我竟然睡了將近整整一天!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居住,從小都沒有賴過床,更別說是一覺睡這么久,而且我也不常做惡夢,昨天的夢那么的真實,我實在無法把它當(dāng)成一個意外。
起床洗了把臉,我打算去找郭磊。等我到了牛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點多了,我找了個飯館,估摸著吃完飯了郭磊也就下班了。店主很快端上一盤炒河粉,我夾了一筷子塞進嘴里,剛一咽下去,我立即感覺喉嚨像是要裂開一樣疼!
那一口河粉簡直跟碎玻璃渣一樣,它滑到哪里,我的喉嚨就疼到哪里!我第一次感覺到吞咽是這么緩慢而又痛苦的事情。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口河粉咽下去,我再也不敢吃第二口,結(jié)了賬匆匆跑向附近的一個醫(yī)院。
檢查過后,醫(yī)生說我的喉嚨里全都是劃痕,他從來沒見到過一個人的嗓子眼兒里能有這么多口子。醫(yī)生一邊開消炎藥一邊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只好解釋說自己有夢游癥,不知道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今天一起床就這樣了。
醫(yī)生眼里的詫異變成了同情,但我心里卻很明白喉嚨里的傷是為了什么。開了藥,我跑回牛排店的時候郭磊剛下班,我索性在牛排店里找了個空位坐下,點了兩杯果汁,賴在店里開始跟他訴苦。
“怎么啦?愁眉苦臉的。”郭磊問道。我忍著疼咳嗽了幾下,嘴里立即冒出一股鐵銹味兒,一張嘴,我往餐巾紙里吐出一口血沫子。郭磊的眼都直了:“這是怎么了?你可別嚇唬我??!”
我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邊,郭磊一聽是劃傷了嗓子眼兒這才放下心來:“媽的,還以為你得了肺癆呢。”我翻了個白眼兒,嗓子疼成這樣也沒心思和郭磊逗嘴。郭磊看我臉色不好,也有些著急:“你不是能看到鬼嗎,會不會是袁蕊的孩子纏上你了,才讓你做這種夢?”
“唉,碰見她之后我就沒少倒霉… …”我抱怨道,話剛說到一半兒,我突然看到郭磊一個勁兒的沖我擠眉弄眼的,我轉(zhuǎn)身一看,袁蕊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身后!
剛剛說的話她肯定已經(jīng)聽到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我尷尬的要命,但袁蕊卻一點兒不在乎我在背后說她的壞話,或者說,她已經(jīng)沒有心思管我說什么了。
她神情崩潰的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伸手去拿我面前的果汁。她一口氣喝光了我的飲料,一雙捧著杯子的手抖的嚇人。
“你怎么啦?”我看出袁蕊有些不對頭,她不僅神情不對,而且還穿著睡衣拖鞋!袁蕊臉色發(fā)青,喝干飲料之后她直勾勾的看著我,好半天才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啊… …”
我看她這模樣就知道不對勁,急忙又問:“你怎么回事兒?別怕,我們會幫你的。”袁蕊還是保持著愣愣看著我的姿勢,差不多過了兩三分鐘,她才回過神兒來,哇的一嗓子哭了起來。
她啞著嗓子哭,聲音不是很大,我怕被店員趕出去急忙安慰著袁蕊,哭了一會兒,袁蕊跟我說她昨晚害怕再夢到鬼所以沒有睡覺,熬到天亮之后立即去找了楊凝,楊凝給她驅(qū)了鬼,她感覺很舒服就回到宿舍睡覺去了。
睡了半天,她感覺口很渴,頭也疼的厲害,就打算起來喝點兒水。她的神智明明已經(jīng)清醒了,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身體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而且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
她慌了,尖叫起來,但是無論她怎么叫都沒有人回應(yīng)她,突然之間,她感覺自己的左臂一疼,扭頭一看自己的手臂竟然被活生生砍斷了!血噴到她的臉上,又熱又腥,她嚇的歇斯底里的叫著,但是沒有用。
后來,她的手腳四肢全都被看不見的刀子砍斷了,而且斷了的肢體會緩緩從她的身旁離開,她覺得像是有個看不見的人在折磨著她一樣。等四肢全都沒了,她感覺到那刀子就要來割她的腦袋了。
就在這時候她猛的醒了,發(fā)現(xiàn)是舍友生氣的在推她,她躺在床上,被褥里很臭,竟然是被噩夢嚇的尿了褲子。她沒臉再待在宿舍里了,就跑了出來,迷迷糊糊的進到了這家店里,遇到了我們。
聽她這么一說我不禁有點兒想不通,昨天楊凝明明給我們倆驅(qū)了邪,怎么驅(qū)過邪比不驅(qū)邪還危險?而且連我都中招了。我問袁蕊說楊凝有沒有跟你說什么,袁蕊搖了搖頭,只是一味的哭。
袁蕊這個狀態(tài)肯定是回不了宿舍了,就算是她想回去,發(fā)生了這種事情之后她也很難再被舍友接納。我和郭磊對視一眼,心想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到學(xué)校的招待所里住一晚好了。
這招待所是個年代挺久遠的老樓了,平時客人少的可憐,所以只要有人想住,有沒有身份證都無所謂。我開了兩間屋子,讓袁蕊好好休息,郭磊不放心我,跟我擠在一個屋打算休息。
我倆聊了一會天,不一會睡意襲來,我強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困倦之意,睡了過去。昏睡中,我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燈光昏暗的地方。
那是個手術(shù)室,我站在角落之中,透過走來走去的幾個醫(yī)生,我看到袁蕊正在病床上做著做墮胎手術(shù)。醫(yī)生用產(chǎn)鉗夾出了她身體里的孩子,一塊一塊的嬰兒碎尸被丟棄在冰冷的手術(shù)盤里,我看的心驚肉跳,突然就理解了袁蕊的那個噩夢。
她那時的感受應(yīng)該就是死在腹中的胎兒的感受吧,無助,絕望,以及無邊的憤怒。
手術(shù)臺上的袁蕊顯然處于高度的恐懼之中,她不住的顫抖著,一臉的痛苦與恐懼。終于,手術(shù)結(jié)束了,醫(yī)生把她放了下來,我原以為醫(yī)生會將她推出手術(shù)室,但卻沒想到醫(yī)生嘿嘿一笑,端起了那個盛著污穢之物的托盤。
“小姐,您生了個很漂亮的孩子啊。”
醫(yī)生一邊說一邊將托盤遞給癱倒在手術(shù)臺上的袁蕊,袁蕊嚇的拼命的躲閃,那醫(yī)生生氣了,罵道:“你自己的孩子,快接好了!”說完,他把那個冰涼的手術(shù)托盤硬塞進了袁蕊的手里,袁蕊一口氣梗在心口,我看到她胸口大起大伏,臉逐漸由慘白憋到發(fā)紫。
“我不要,我不要… …我要走,放我走,放我走!”袁蕊從嗓子眼兒里斷斷續(xù)續(xù)的擠出這幾句話來,她連喊都喊不出來,情況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牟幻?。那幾個醫(yī)生一聽她要走,急忙上去按住袁蕊,袁蕊的手腳都被捆在了產(chǎn)臺上,但她還在死命的抵抗。我想要過去幫她,但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老葉,醒醒,出事了!”說話的好像是郭磊。
這時,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還在原地來回轉(zhuǎn)身尋找郭磊的身影。無意之中,我撇到手術(shù)室外面,好像站著個人!
手術(shù)室的門半開半合,毛玻璃擋住了那個人的身影,但我看到那個人的手里握著一串漆黑色的手串兒,手串的一小部分露在了毛玻璃的外面??吹绞执哪且幻?,我猛的醒了過來,眼前是郭磊焦急的臉。
“袁蕊出事兒了!”郭磊一邊說一邊拉著我出了房門,我看到門外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樓下的客服,另一個則是個穿著睡衣滿臉怒氣的男人。
“大半夜的鬼吼鬼叫,她腦子是不是有毛病?。?rdquo;男人罵道,我也聽到了門里袁蕊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她的聲音已經(jīng)不是人聲了,更像是動物的悲鳴??头掷锬弥淮蟀谚€匙,正在一把一把的試。
突然間,袁蕊房間里的聲音戛然而止,郭磊急了,往后退了幾步一下狠撞在門上,把門給撞開了。門開的瞬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我們四個人闖進去一看,都嚇的愣住了。
這個房間的墻壁上,全都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血手印兒。那些手印深深淺淺的,像是有人在拼命摳挖,想要在墻上弄出一個洞鉆出去一樣。許多地方粉刷的膩子都被摳了下來,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來。
袁蕊的雙手手指磨的都露出了骨頭,手骨也斷了,她表情扭曲的癱在地上,如同一具死尸。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房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知道那一切的只有獨處房間之中的袁蕊。后來,這件事鬧的很大,警方也介入調(diào)查,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因為從那一夜開始,袁蕊就已經(jīng)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