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走到我面前,冷冷注視著我,我能看出他目光里的憤怒,那憤怒甚至比周圍這些村民還要濃烈。
“我……”
“不要廢話,想進村,就跟我來。”
小童說完,轉(zhuǎn)身走向村子。
我沒有動,我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繼續(xù)下去。
小童走了幾步,見我沒有跟上,便冷著臉喝了我一句:“不要以為我是在求著你進村,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跟村長爺爺他們一起把你給趕走。但這是師傅的決定,你最好別讓他老人家等太久。”
我硬著頭皮追上去說:“小兄弟,這副黑白畫是你師傅畫的嗎?”
小童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小兄弟。”我追上去。
小童根本懶得理我,倒是村里一個渾身臟兮兮的瘋子向我跑了過來,手舞足蹈的圍著我亂蹦亂跳:“遇邪靈,遇邪靈,全村都要遇邪靈。無頭鬼,兩面尸,統(tǒng)統(tǒng)地底冒出來。”
我被這瘋子說的一顫一顫的。
“走快,快走開!”小童撿起地上的石頭,驅(qū)趕瘋子。
瘋子又圍著我蹦跳了幾圈,然后嘻嘻哈哈的跑走了。
我原地發(fā)愣,感覺這趟或許是真的不應(yīng)該過來。
“還愣什么,快點跟我過來。”小童瞪著眼睛對我喝了一聲。
我咬了咬牙,罷了,言伯大哥既然同意要我過去,說不定他已經(jīng)想到了應(yīng)對之法也說不定。想到這里,我緊緊跟上了小童。
進入村莊,沿著鄉(xiāng)村土路,來到了言伯大哥的住所。
言伯大哥是個修佛之人,還沒有進門,隔著大老遠的距離,我都能聞到那一股濃重的檀香味。進了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果真是一尊半米高的佛像。
佛像前,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正跪在那里誦佛念經(jīng)。
“師傅。”小童雙手合十,對著老者說了這么一句。
老者背影微微一顫,然后轉(zhuǎn)身對我們露出笑容:“你們來了。”
這真的是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他的樣貌要比言伯蒼老的多,用風燭殘年來形容他是一點也不為過。
這樣蒼老的老人,真的要讓他卷入進這個漩渦里來嗎?我突然后悔了,或許這趟,我是真的不應(yīng)該過來。
老者卻是一笑:“你的來意我基本都知道,坐吧。”
“我……”我想把事實闡述的更清楚一些,我想讓這位老人明白這件事情的危險。他年紀實在是太老了,我不想讓他跟言伯一樣白白丟了性命。
老者淡然的擺了擺手:“坐吧,我都知道。”
屋子里沒有桌椅,只有蒲團。小童拿來一個蒲團,沒好氣的扔到我面前。老者教訓(xùn)他幾句,這才把目光放到我手上的鬧鈴木盒上。
“這么說,這就是那個木盒了?”海伯說道。
我急忙把東西遞了上去。
海伯接過鬧鈴木盒,仔細的左看右看。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從這里面看出些什么,但比起全村村民的驚恐目光,海伯的臉色倒是一直沒有變過。這大概是唯一讓我感覺到心安的地方了。
海伯沒有被這東西給嚇倒,或許他真的有辦法解決也說不定。
我稍稍覺得心安,然后我便看到言伯朝小童點了點頭。
小童很不情愿的撇撇嘴,卻也合十雙手做了個虔誠的禱告樣子,然后拿出幾片龜甲,放在盒子里開始搖。
這是在卜卦。
這個東西我知道,很多電視劇里面都有設(shè)計過這樣的情節(jié)。
小童顯然是在按照海伯的指示,卜卦預(yù)測這個鬧鈴木盒所帶來的吉兇。但我估摸著的,卦象結(jié)果應(yīng)該不會太好。
果然,卜卦結(jié)果,所有龜甲全部倒地。
小童臉色很難看:“師傅,我說過,你不應(yīng)該讓這個人進來。”
海伯搖搖手,臉上神色分毫不變。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問了我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說:“我叫楚正。”
“那么楚正,你來給菩薩上柱香吧。”海伯站了起來,將那個正對著佛像的位置讓給了我。
我從香案上拿了三根香,靠近蠟燭去點燃。香頭靠近燭火,冒出縷縷青煙,但即便如此,這三支香卻是怎么也點不著。
我納悶,重新?lián)Q上三根香去嘗試,但結(jié)果依舊是無法點燃。
“師傅,咱們還是把這個人給趕出去吧。”小童臉色難看的說道。
“童兒不要多嘴。”海伯依舊微笑的對我說:“年輕人,上香心要誠。不誠難成事。”
我深深吸了口氣,放下三支香,先跪在地上對菩薩磕了三個響頭,然后再去點香,這次,三支香依舊沒有點著,反而,那蠟燭上的燭火,卻是滅了。
“這……”我有些不知所措,連忙看向海伯。
海伯沒有吭聲,但眉頭終于是皺了起來。
“師傅,現(xiàn)在還來得及,咱們快點把這個人趕出去啊。”小童急了,大呼。
“逆天行命,反促因果。”海伯搖頭:“童兒你還是下去吧。”
小童大急:“師傅……”
“下去吧!”海伯堅持道。
小童用力跺了一下腳,又滿懷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奪門而出。
“海伯,我想,我還是走的好。”我對海伯說。
“走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先在這里住下來,明天我跟你一起上路。”海伯笑道。
我奇怪:“上路?去哪?”
“泗水村。”海伯笑道。
“泗水村?”我一愣,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是的,原本的濱湖村搬遷去了狗頭山下成立了泗水村,這么重要的線索,我之前竟然忽略掉了。
“泗水村是要去,但在去之前,我們要先做些準備。”海伯略微有些忌憚的看了一眼那個鬧鈴木盒,然后跟我解釋說:“這東西邪氣很重,咱們得先找一個能夠壓制它的物品,帶著一起上路。”
我點點頭。
鬧鈴木盒的邪異,我算是承認了,但是能夠壓制它邪氣的寶物?倉促之間,我們要上哪兒去弄這樣的寶物呢。佛像應(yīng)該可以鎮(zhèn)住它,但問題是海伯家里這尊佛像有半米多高,帶著上路好像不大現(xiàn)實。
“我這屋子,里屋里還供奉有一尊金佛。”海伯笑道。
“金佛?如果體積不大,方便攜帶的話,倒是真的不錯。只不過,您真的那么有把握嗎?”我問。
海伯搖搖頭:“我們這趟不是去除妖,而是去摸清底細。連我二弟小言都能折下來的地方,要我一個人去對付,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我們先去摸摸底細,然后再請些幫手,大家合力一起處理。”
我松了口氣。
我就怕海伯跟言伯是一個脾氣,還好海伯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只是打探情報,摸清底細,那么去上一趟倒也可以。
“總之,你今晚先在這里住下。等明天一早,咱們就上路。”海伯笑道。
我說:“那就叨擾海伯了。”
海伯家里挺大,每間屋子里都供奉有一尊佛陀。雖說房子大了些,又沒有幾個人住,但這一連串的佛像下來,倒也不會讓人覺得害怕。
在這里睡上一晚,明天就動身離開,這方法不錯。既能避開全村人對我的敵視,也能規(guī)避掉村里那黑白圖像的內(nèi)容,還能夠去追尋新的線索。
當然,我最在意的,還是規(guī)避掉那個黑白圖像。
那黑白圖像上的內(nèi)容太讓我覺得毛骨悚然了,我不敢在這里多留,我擔心事情的發(fā)展真的會像那上面顯示的那樣。不過既然海伯明確的給我指出了方向,我現(xiàn)在倒也覺得有些心安。
只留一個晚上,應(yīng)該是不會出事的吧,總之,我不把鬧鈴木盒打開就是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特別跟海伯替了一下,把鬧鈴木盒放在佛像旁邊鎮(zhèn)壓。海伯欣然同意,我當即便將木盒放在了佛像的下面,然后才在海伯的安排下住了下來。
這天晚上,我睡的還算踏實,第二天一早準備動身上路,卻聽到屋外好一陣村民的吵雜,緊跟著便是老村長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在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之后,他驚恐莫名的抓住了海伯的雙手:“海老,小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