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清想當然地認為,這是我方明濤來教室找她,見她不在,就給她的留下了字條,沒有多想。另外她看字條上的語氣挺急,以為我有什么急事找她,于是第二節(jié)晚自習還沒下課時,她就把書包收拾好了,一打鈴,她拎起書包就急急忙忙趕過來,半路被那兩個人截下了。
我越聽眉毛皺得越緊,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包括趙雷和孫強在內,再加上給許清清遞紙條的,至少有三個人被神秘女生脅迫了,這還是我們知道的,我們不知道的還有多少?
我們學校啥都缺,就是不缺人,人是要多少有多少,我真擔心這么下去,我在這學校里恐怕?lián)尾坏礁呷厴I(yè)了。
許清清問:“方哥,現(xiàn)在幾點了?”
我說,早過十點了,咱們得想想怎么編個借口什么的。
許清清是個乖乖女,我不指望她能編出什么借口來,只能由我來動歪腦筋了。
我見附近十幾步外有個電話亭,讓許清清原地等著我,我去打個電話。
許清清以為我是要打120或者110,她做夢也想不到我是在給誰打電話。
我輸入自己的200電話卡的賬號和密碼,撥了一個校內電話。
嘟……嘟……嘟……
我的手心里冒著汗,這個行動是真有點冒險,但此時沒別的好辦法,只能狗急跳墻了。
對方接了電話,“喂?哪位?”
對方的固定電話上能顯示出來號碼,應該已經知道這通電話來自校內。
“咳!”我干咳一聲,“趙老師,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沒錯,我不是打給別人,正是打給我的班主任趙潔,現(xiàn)在只有她能有辦法在不鬧出大動靜的前提下把我們弄回宿舍里。
趙潔那邊顯然是非常吃驚,“你,你是?”
我想起還沒報名字呢,就說:“我是方明濤,現(xiàn)在吧,我有點小麻煩……”
那邊暫時沉默了,我這邊也沒有多說,這通電話很突然,我必須給趙潔一點思考與權衡的時間。
我沒等多久,大概半分鐘后吧,趙潔說:“你說說怎么了,我先聽聽。”
我把早就編好的謊言說給她,就說我和一個同學在回宿舍的路上,被兩個陌生男生給截住了,要打我們,雖然最后我們把他們打跑了,但是耽誤了回宿舍的時間,請她幫忙解決一下。
趙潔一聽我有求于她,立刻拉長了聲音,說“哎呀,這事難辦啊,我跟宿舍管理員完全不認識,想幫也幫不上啊……”
我早料到她必定不會那么痛快地答應,當下暗暗冷笑,等她推三阻四之后,我說:“趙老師,你的難處我能理解,如果你幫不上忙的話,我也不強求。不過能不能換人聽電話?”
趙潔疑惑地“啊”了一聲,說:“我這是單身宿舍,你找誰聽電話?”
我說:“你按下免提。”
趙潔說:“好了。”
我說:“蘇蘇,你在那不?”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開著免提的電話里傳來:“在了。”
雖然我看不到趙潔的臉色,想必她現(xiàn)在一定是面無血色。
就在下一秒,她“呀”地一聲尖叫,聽筒那邊傳來她顫抖的聲音:“鬼!鬼!有鬼呀!”
在許清清醒來之前,我就已經把蘇慧琴派出去了,我們老師也是住校的,有一個專門的宿舍區(qū),班級通訊錄里有班主任的電話和宿舍地址,我估摸著蘇慧琴差不多到了,才打的電話。
我聽到電話那邊一通叮咣亂響,大概趙潔慌亂之下碰翻了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其中還夾雜著她粗重的喘息和沙啞的嘶叫,充滿了恐懼。
她那邊開著免提,我知道她聽得見我說話,“趙老師,你看,你愛莫能助,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們今天晚上總不睡在露天是吧?所以我打算在你那兒借宿一晚上,你看行不?”
“別別別別別!別掛電話!千萬別!”趙潔一下子撲到電話上,拿起聽筒,慘叫著語無倫次地說:“求你別讓她掐死我?。∥也幌胨腊?!我還有老公??!”
我故作為難,“那,這可怎么辦???”
趙潔哀求道,“只要你讓這個女鬼離開,我,我來想辦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我冷笑,說:“那行,蘇蘇,先回來吧。趙老師,我們兩個人,除了我以外,還有個一年級的女生叫許清清,就這樣,我把電話掛了,聽你的好消息。”
掛了電話,等了大約五分鐘,電話鈴響起,是趙潔。
“趙老師,怎么樣?”
趙潔那邊說:“我……我已經跟宿舍管理員說好了,你們現(xiàn)在可以回宿舍了,沒人會追究這件事。”
我不知道趙潔是怎么辦到的,我不擔心她騙我,她已經被蘇慧琴給嚇破膽了,再說這短短的五分鐘她也鬧不出什么妖娥子。
我說行,謝謝你啊趙老師,然后掛斷電話,向許清清那邊走去。
我打電話的時候,從始至終的語氣都很平靜,就像在跟別人聊天一樣,許清清聽不清我的電話內容,見我回來,忙問在給誰打電話。
我呵呵一笑,說是我們班主任,跟她有點交情,請她幫忙找宿管通融一下,已經搞定了。
許清清呆住了,我們在校園里打架、不按時回宿舍,已經是違反校規(guī)了,而我居然還能請班主任幫忙給我們掩飾!
看著她那又驚又佩的表情,我還是有點小得意的。
不再多說,我先把許清清扶到女生宿舍門口,讓她自己進去。
她怯怯地敲了敲樓門,里面一個宿管大媽迎出來,繃著臉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側身讓她進去。
她明顯松了一口氣,悄悄沖外面的黑暗里擺擺手,然后上了樓。
我也放心了,快步向我住的男生宿舍樓那邊走去。
蘇慧琴突然出現(xiàn)在我前邊,背著手,得意地揚著頭,說:“怎么樣,我按照你說的嚇唬了那個女人一下。”
我心里說,聽電話那邊的動靜,恐怕不止一下吧。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干得漂亮,今天要不是你,我就得睡草地了。
她見我夸她,更高興了,一蹦一跳地在我旁邊走。
突然,蘇慧琴停下腳步,一抬手,把手橫在我胸前,攔住去路。
我一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正想發(fā)問,卻見她很罕見地臉色凜然,神情不安地注視著前方的黑暗處,豎起食指,對我比劃個“噤聲”的手勢。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不知道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馬上也壓低身形,膝蓋微彎,隨時準備撒腿就跑。
我順著她的視線,向側前方的樹林看去,那邊是路燈的一處死角,被一顆比較粗的樹干擋了住燈光,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我瞪著眼看了幾十秒,還是什么也看不到,就輕輕碰碰蘇慧琴的手,用眼神詢問她。
蘇慧琴的神色非常緊張,她的手似乎比平時更冰涼,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
她的眼神里,恐懼、驚訝,迷惑,交織在一起,顯然她也不確定前面有什么,大部分是憑直覺發(fā)現(xiàn)前面可能有危險。
她轉過頭,對我比劃了個手勢,意思是繞路。
我點頭,情況不明,繞路是最好的選擇。反正許清清已經平安回到宿舍,不管前面有什么,都跟我沒關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活了十七年,還沒活夠。
剛剛抬腿扭腰,卻聽見側前方的黑暗處“嘎巴”一聲輕響,聲音很輕,就像有人踩斷了一根細樹枝。
我冒出了冷汗,心臟呯呯直跳,不論那邊有什么,大概已經發(fā)現(xiàn)我了,想走,恐怕沒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