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說回答有獎，蘇慧琴毫不猶豫地說道：“咱們第一次見面是9月15號啊，我記得可清楚呢！那天晚自習結(jié)束時，我有一道題做了一半，決定把題做完再走。教室里其他人都走了，我做完題來到樓下，卻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雨了。雨勢很大，而且一時半會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我很著急，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冒雨沖回宿舍。不過雨這么大，離宿舍又遠，我那天……肚子又有些不舒服，沖進雨里明天一定會感冒吧？正當我站在樓門口手足無措的時候，你出現(xiàn)了，舉著一把大黑傘，問我要不要一起回去。”

她講述的時候，蒼白的臉上煥發(fā)出艷麗的光彩，眼神中充滿了憧憬與回憶，而我的腦海中的迷霧剎那間被一道閃電所撕裂，難道是……

9月中旬的時候，我們這里連下了兩三天的大雨和中雨，具體日期我記不清了，不過她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是15號和16號左右。

9月15號，是蘇慧琴寫的那個虛擬戀愛日記之前的一天，16號的時候，她就在紙上寫道“我與他確立了關(guān)系”。

臥槽！她不會是……把虛擬的戀愛當真了吧？

我內(nèi)心中無比震驚，但這半年來所發(fā)生的諸多事，讓我多少還能在臉上保持平靜，甚至還擠出一絲笑容，說：“到目前為止，完全正確。”

蘇慧琴得意地甩甩長發(fā)，繼續(xù)說道：“雖然顧慮到別人會不會把我們當成情侶，但我當時沒有別的選擇，要么和你一起撐著傘回去，要么自己淋著雨回去……說，你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特意等著下雨時來找我？”

我苦笑，說：“沒錯，你猜得完全正確，我確實一直帶著把大黑傘，專挑你沒帶傘的日子呼風喚雨……”

她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其實我是在自嘲，她嬌羞地瞪了我一眼，繼續(xù)說下去：“于是我就跟你共撐一把傘，向宿舍樓走去。其他同學早就回宿舍了，校園里很靜，咱們周圍只有嘩嘩的雨聲，天間仿佛只有咱們兩人……我忘了是誰先開的口，可能想打破這悠長的寂靜，不一會兒咱們就邊走邊聊起來，而且越聊越開心，越聊越投入，我以前從未發(fā)現(xiàn)過誰與我有如此多的共同語言……那天的時間過得很慢，等你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時，我……我覺得好像已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臥槽！那個神秘女生，你擅自把我泡妞等級設(shè)定得這么高，真的沒關(guān)系么？

我有苦難言，好在我看過她的虛擬戀愛日記，知道第二天我們就確立了關(guān)系，于是說道：“嗯，全說對了，那咱們第二天……”

蘇慧琴仍然陶醉在回憶的幻想中，說：“那天晚上，你的臉反復在我夢中出現(xiàn)，我們仿佛經(jīng)歷了很多很多……第二天早上，我還遲遲不愿睜開眼睛，心中悵然若失，不知道是否還能與你相見，因為我竟然忘了問你的名字……到了晚自習結(jié)束，外面又響起雨聲，我決定再晚走一次，如果上天注定讓我們在一起，就一定會你送到我面前！幾分鐘后，我來到樓下，你撐著大黑傘，靜靜地在樓門口等著我……一起回去的路上，我們牽了手，那是我第一次與男生牽手。相比于傘外的凄風苦雨，你的手心是那么的溫暖，讓我期望永遠不要松開……那天的時間卻過得很快，仿佛一眨眼就來到了宿舍樓下，當你松開手時，我差點哭了出來，不過你馬上就說，你叫方明濤，如果可以的話，想和我交個朋友……”

長長的一段回憶說完，她的臉紅彤彤的，分外嬌羞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親她一口，如果不知道她是鬼的話……

我終于確定了，這位女鬼大人腦袋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要么就是她墜樓時腦袋先著地磕傻了，竟然把她寫下的虛擬戀愛日記當成了現(xiàn)實！

“怎么樣？我沒說錯吧？真是的，非讓人講這么害羞的事！”她側(cè)臉看著我，又羞又喜。

“沒錯，沒錯，一點兒沒錯！”我嘆息道，心里說：真尼瑪?shù)疤?，除了那兩天確實下雨了以外，就沒一點兒說對的！

“好，既然說對了，那我的獎勵呢？”她挺起胸脯，理直氣壯地沖我要獎勵。

“你要什么獎勵？”我問，頭疼起來，她要是想要我的命怎么辦？

“你猜！”

男人猜女人想要的東西，那估計是永遠猜不著的，對于我這個在戀愛方面經(jīng)驗值為零的來說更是如此，再說她還不是女人，而是更難琢磨的女鬼。

獎勵啥？我可愁死了，給她人民幣她能花嗎？要不給她燒幾件紙衣服穿？

我說“蘇蘇，你看我腦子都學習學傻了，實在猜不著，想要什么你還是直說吧……”

蘇慧琴撇撇小嘴，然后綻開燦爛的笑容，張開雙臂說：“那，抱一個！”

讓我跟女鬼擁抱，我是很想拒絕的，但我又不想惹惱了她被她掐死，只好硬著頭皮挪動腳步，像木頭人一樣將她擁進懷里。

我只是做個樣子，沒敢用力，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手穿過了她的頭發(fā)，就像穿過了一層稍微涼一些的空氣一樣，一點實質(zhì)感都沒有。

她擁抱上了我，雙臂緊緊箍住我的后背，我只有一點點的感覺，她擁抱的力度對我來說就跟逆風而行時，風吹拂衣服造成的壓力差不多，我真切感覺到，她確實是個鬼魂，感受不到她的心跳，也感受不到她的體溫。

“你的心跳好快。”她將頭埋在我的懷里，甕聲甕氣地說道。

能不快嗎？現(xiàn)在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既害怕懷中的這只女鬼，又害怕周圍有同學或者老師突然出現(xiàn)，將我們當成搞對象的學生……

“當然是因為太高興了。”我勉強笑著說。

“你也很高興嗎？”她問。

“當然高興了，有你這么漂亮的女朋友，哪個男生不高興呢？”我說。

“太好了，我也很高興。”她輕輕用頭摩擦著我的胸口，但不知為何，她口中說高興，我聽她的聲音卻似乎有些不高興，有些傷感。

“真想一輩子都這么抱在一起。”她說。

我笑了笑，“一輩子都抱在一起，連飯都沒法吃，路都沒法走了，跟連體人差不多了。”

“嗯，不過我想多抱一會兒。”她撒嬌地說。

“好，只要不耽誤回宿舍熄燈的時間，多抱一會兒也可以。”我說。

過了片刻，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暖和。”

暖和？這可是十月中旬的天氣，根本提不到冷吧？

“你覺得冷么？”我問。

“嗯，很冷，明濤，死亡真的很冷。”她說。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我剛才一直猜測，可能蘇慧琴還沒有意識她已經(jīng)死亡了，記憶和意識仍然停留在死前的狀態(tài)，所以導致了她弄混了虛擬戀愛日記與現(xiàn)實，但是我錯了，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亡，知道自己是個鬼魂，那她來找我是要干什么？

她從我懷里抬起頭，飽含情意的雙眸近距離與我對視，黑的黑，白的白，其中充滿了留戀與不舍，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絕大部分男人都會失去抵抗力，我不斷地提醒自己，她不是人，是女鬼，陰陽兩隔，阿彌陀佛。

我鼓起勇氣，用干澀的聲音問她：“蘇蘇，你……你還自己是……是怎么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