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霜也不知自己就這樣將杜奕寧他們藏身的地點說出來,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可畢竟已經(jīng)給了,只好默默地期盼不會發(fā)生什么事吧。
只是自那柳世子離開不久,她便開始不停地打噴嚏,也不知是什么人在她背后說她壞話,若是叫她知道了,定要同那人算賬。
那柳世子走的時候沒有與嚴洄打招呼,可就在他離開不久,嚴洄便過來了,而且對于柳世子的不告而別并沒有感到驚訝,只是如平常一般,與她隨便說了三兩句。
嚴洄告訴她:“我每個月的明天都要去下面的縣走訪,所以說今晚就要走,委屈娘子獨守空房了。”
“沒事。”白慕霜裝作有些不舍的模樣說道,心里頓覺無語啊,雖說他現(xiàn)在是天天在府上,可她每夜同樣是獨守空房,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不過他不在的話反而心里落得個自在。
于是嚴洄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府邸。白慕霜掐指算了算,那錦雀所說聽到后園有人吹笛子也就是在一個月前的晚上,想來那溯之先生也是摸清了這嚴洄的習慣,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地在夜中吹奏笛子。
只是他又如何預料得到錦雀一定會出來呢?這其中一定有它的緣由。
白慕霜獨自躺在房中,等待著那在夜半出現(xiàn)的笛聲,卻始終沒有聽到聲響。只好穿上衣物,偷偷地跑到后園去看,那后園空蕩蕩的,哪兒有什么人影。
于是,白慕霜鼓起勇氣往假山那邊走,越往那邊走心跳得越快。她走近假山中間的小徑上,在靠近假山壁的地方來回摩挲,突然按到了什么,一道石門悄無聲息地便打開了,一個風姿翩翩的背影正對著門口。
那人聽到有開門的聲音,也不覺得驚奇,而是很冷靜地說道:“姽婳,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
姽婳?這不正是那日在那院落中與一個男子偷行茍且之事的女子么?之前是見過那三個女子進假山,不過為何這溯之先生獨獨只叫了姽婳的名字呢?
白慕霜呆呆地站在門口,沒有出聲。那人覺得有些奇怪,便轉(zhuǎn)過頭了看了一眼,然后也瞬間凝固在那里,“你……你是誰?”
白慕霜有些尷尬,笑道:“你可是溯之先生?”
“在下虞溯之,請問姑娘是?”虞溯之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將白慕霜拉進去,然后把門關了起來。
白慕霜打量了一下他的臉,五官生得還算俊秀,眉目中看著似曾相識,說實在話要比嚴洄好看一些,不過錦雀竟然說溯之先生不及嚴洄,她也只能在心里感嘆一句,這錦雀還真是瞎啊。
白慕霜也不知這虞溯之究竟是什么人,便試探道:“先生可是嚴洄嚴大人請來府中的貴客?”
沒想到,虞溯之冷笑了一聲,道:“不是,我只是借宿在嚴府罷了。”
“意思是說,嚴洄還不知道這假山里住了人咯?”白慕霜詢問道。
“不過姑娘究竟是何人?我竟從不曾見過。”他若有所思地說道,然后沉默了片刻,接著說,“我聽聞嚴洄娶了個丞相家的千金回府,想來不曾見過的話,你應當就是那位夫人或者是隨她嫁過來的丫鬟吧。”
白慕霜一點也不覺得他的推理厲害,看她這氣質(zhì)……怎么也看不出這是丞相家的閨女啊,雖然她的確也是丞相府的千金,不過養(yǎng)出來有點跑偏。
她說道:“先生猜得不錯,奴婢正是隨小姐嫁過來的,今晚啊,有些失眠,便到處逛啊逛啊,不知道為啥我就逛到這里來了,然后呢,又不知道為啥,就按到了什么不該按的東西,然后就打開了這扇門。”
“嗯,編得不錯。”聽完白慕霜這一席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以后,虞溯之連連點頭稱贊,“不過……既然你來這兒是偶然,又為何會知道我名字?”
“這個……”白慕霜先前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發(fā)展,所以也就沒有提前想好應對的方法,沒想到隨口編一個,竟然前后矛盾了,真的是心情一煩躁,整個人的智商都會隨之下降。
“說吧,你找我什么事。”虞溯之沒有再追問她的身份,而是直接問她的來意。
白慕霜本就是想問錦雀的事,可是如今這樣冒昧唐突地去問他這個,若他也不懷好意可該怎么辦呢?
接著白慕霜轉(zhuǎn)過頭去,余光掃到了掛在墻上的兩枚只有一半的玉佩,然后問道:“溯之先生,這個是什么?”
“這個,是我一個友人托我保管的東西。”虞溯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的來意也是這枚玉佩,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問道,“姑娘問這個做什么?”
白慕霜搖了搖頭說道:“也沒什么,見這玉色不錯,還以為是溯之先生的物什呢,沒想到竟是別人的。可你這位朋友現(xiàn)在在何處呢?”
“我也不清楚,自打她離開了嚴府,我便再沒聯(lián)絡上她,也就沒了她的音信。”虞溯之說到這兒,嘆息了一聲。
“您的這位朋友可是一位姑娘?”白慕霜試探性地問道。
“嗯,她叫錦雀,難不成你認識?”虞溯之說道。
白慕霜心里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狠狠地舒了一口氣,說道:“太巧了,我剛好認識她,這不,前些時日遇見嚴洄派人追殺她,我們恰好遇見了,便答應她將她身世之謎弄清楚。”
“是么?姑娘是什么人?竟能混到嚴府中來。”那虞溯之臉上沒有別的表情,就輕蔑地笑了一下,“不過,錦雀恰好遇上了你們也是一件幸事,不知她現(xiàn)在可安好?”
“她現(xiàn)在平安得很,再加上這嚴洄剛?cè)⒘似?,也沒多少時間去管她。不過你既然一直幫她,那么你可知道她的身世之謎?”白慕霜先前的顧忌少了一大半,也敢同他大膽地交談起來。
“身世?她可有告訴過你這玉佩的來歷?”虞溯之將那兩塊玉佩取下來,放在手中把玩片刻,然后遞給白慕霜看。
白慕霜說,“聽錦雀講,這其中一塊是收養(yǎng)她的人家在臨死前交給她的,另一塊則是在她到了嚴府以后,嚴洄賞給她的。”
“不錯,從古至今,這玉佩分成兩半的大都是在離別時刻,然而他們兩個的年歲來看,不似是飄零分離的夫妻,所以……”虞溯之說著說著,便停頓下來,又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他們應該是兄妹?”白慕霜猜測性地問道。
“猜對咯。”虞溯之說道,“所以那嚴洄從第一眼見到錦雀就認出她來,后來想方設法把她弄進嚴府,然后不敢同她相認,又不能與她相戀。”
“噢,原來是這樣啊。”白慕霜恍然大悟,這樣一來,很多事都可以解釋了,比如說嚴洄對她那么好,卻又不能娶她為妻便是這個原因。
可與此同時,又有些事情變得講不通了,既然錦雀是嚴洄的親妹妹,他為何又在錦雀離開嚴府以后,對她痛下殺手呢?
“嚴洄之所以要對她不利,是怕錦雀流落在外被人抓住然后讓他留下軟肋,既然她一心想要跑,也就沒必要再留下她了。”虞溯之了解白慕霜的疑慮,便解釋道。
“可是錦雀一開始本來沒有想離開,據(jù)她說是你要她走的。”白慕霜努力地回想錦雀之前講的故事。
她還是覺得甚是可疑,雖然這一切都和錦雀說的對的上號,可白慕霜始終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嚴洄這個人野心太大,從他答應娶丞相府的千金便可以看出了。他是想攀龍附鳳一飛沖天的。而這樣的人往往是不會允許自己有軟肋的,所以錦雀待在他身邊遲早會被他害死。”虞溯之將嚴洄說得十分可怕,白慕霜簡直不敢相信平日里成天對她耍滑頭的人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白慕霜本想再反駁幾句,后來轉(zhuǎn)念一想,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多說未免會暴露,這個人雖是知道很多,可也不得不防,還是少說為妙。
“姑娘還有什么疑問么?”虞溯之問道。
白慕霜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趕緊回屋歇息了,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不好了。”
虞溯之點了點頭,沒有阻攔她。
白慕霜走到門口,回頭對他說了一句,“溯之先生,姽婳姑娘的拒絕肯定不是欲拒還迎,晚上來尋你的一定不會是她就對了。”
“你說什么?”虞溯之的語氣有些激動,眉頭都皺到了一起,手中握著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石案上。
白慕霜從假山中走出來,背對著虞溯之笑了笑,心里暗道,這溯之先生也不過如此,藏身在這假山之中也就為了一個女子。
她雖沒有瞧見過那姽婳姑娘的正臉,但那日聽過她幾聲嬌吟,心中便覺得這女子肯定生得好看。
白慕霜輕松地走在回房的路上,剛轉(zhuǎn)過一個彎,便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個人,捂住了她的嘴。
白慕霜連忙大叫道:“來……”
“噓……”那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拉下蒙面的布,露出了臉上的面具,說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