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霜還是不敢相信地抓起杜奕寧的手東看西看,再三確認他是否有受傷。
杜奕寧覺得她有些奇怪,有些不悅地將手抽回來,說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你真的沒受傷嗎?我明明看見那么多箭朝你射過來……”白慕霜愣在那里,“沒事兒,只要你沒事就好。”
“你到底在說什么?”杜奕寧愈發(fā)搞不明白了,說道,“我才沒那么蠢跑到大街上去搶親呢,我是打算現在來帶你走的啊。”
“帶我走?”白慕霜也覺得不解,明明已經商量好了,怎么可以就這樣放棄了?
杜奕寧解釋道:“聽若蘭說,大概她與嚴洄是見過的,那你繼續(xù)待在這里豈不是很危險?你現在必須跟我走。”
白慕霜剛開始還疑惑若蘭是誰,后來反應過來,若蘭應當就是那杜小姐的名字。沒想到不過半日,他對她的稱呼便如此親熱了。他們相識了這么些日子,他對她的稱呼不過止于“白姑娘”,著急的時候會叫一下她的全名,僅此而已了。
白慕霜低頭不語,杜奕寧不由分說地就要拉她走。
她用力地從他的手中掙脫了,說道:“我不會跟你走的,管他呢,反正來都來了,我怎么可能就這樣離開?”
杜奕寧的聲音冰冷,語氣嚴肅起來,“別鬧,趁著嚴洄還在外面同賓客喝酒,我們趕緊離開。”
說罷,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白慕霜急忙將他藏在屏風后面,自己回到床邊,把蓋頭蓋上坐得端端正正的。
門“哐”地一聲被人推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酒氣,那人關好門,腳步聲逐漸向床邊靠近。
“若蘭,讓你久等了。”那人果然是嚴洄,只是好像喝了很多酒的樣子,他粗魯地扯下白慕霜頭上的蓋頭,挑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
白慕霜此刻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生怕嚴洄認得杜若蘭,自己就這樣暴露了。
他將手收回去,臉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若蘭,你還是嫁給我了。”
白慕霜松了一口氣,他應該是不認識杜若蘭的,否則即便是喝再多的酒也不至于將她們兩個認錯啊。
她起身主動去扶嚴洄,說道:“你喝多了,坐著休息一下吧。”她將嚴洄扶到桌邊坐下。
嚴洄伸手就去抓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遞給白慕霜一杯,說道:“還請娘子同我喝下這一杯合巹酒。”
白慕霜聽到“娘子”二字,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說實話她確實不太適應這個稱呼,尤其是面對著這樣一個陌生的男子。
她在心里暗暗慶幸,幸好自己是出生在東興國的,若是出生在西平國,要她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還要叫人家叫夫君,她也只能大喊一聲,臣妾做不到!
她抬起頭,細細地打量著嚴洄的臉,那張臉也就是五官端正,鼻子眼睛什么都不缺罷了,哪有錦雀說得那么驚天地泣鬼神。她不得不說,錦雀這孩子的審美該糾正了。
“娘子在看什么呢?你相公的臉有那么好看么?”嚴洄雙眼瞇縫起來,笑著看著白慕霜問道。
白慕霜即刻收回自己的目光,尷尬地笑了笑,“沒什么,我是在想,你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多了……”說完了白慕霜恨不得對自己翻個白眼,她也不知道這違心的話是怎么說出口的,心里暗道,“呸,人長得一般還自戀得不行,你咋不上天呢?”
“是么?”嚴洄用曖昧不明的目光注視著白慕霜,白慕霜刷地一下臉紅了,之前對著褚昱寒演過戲,可那不同,不管說什么褚昱寒也是她曾經的心上人,和現下眼前這個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白慕霜終于忍不住了,伸手把他的臉轉向一邊,不要他再這樣盯著自己看了。
嚴洄哈哈大笑,道:“原來娘子害羞了啊。”
白慕霜沒有心情同他開玩笑,心里全想的是屏風后面的杜奕寧,若是他誤會了該怎么辦?
見白慕霜不說話,嚴洄再次將酒遞給她,說道:“娘子,同我喝下這杯合巹酒吧。”
白慕霜本來就不喝酒,沾酒必醉,本就擔心嚴洄會對她不軌,要是喝下這杯酒人事不省,那可就讓他為所欲為了。
她拒絕道,“我從不喝酒,還是不要勉強了吧。”
嚴洄一把將她拉入懷里,坐在他的大腿上,笑道:“你這一生我保證只讓你喝這一杯酒,新婚之夜喝合巹酒這是規(guī)矩。”
白慕霜極不情愿地端起來喝下,那杯子里的東西并不辣喉,喝起來像水一般。看到嚴洄忽的大聲笑起來,她才知道自己是被嚴洄戲耍了。
“這酒如何?”嚴洄問道。
“甘甜可口。”白慕霜答,欲起身,腰身卻死死地被嚴洄扣住。她現在是殺了嚴洄的心都有了。
只是方才那涼水下肚,肚子又開始作痛,這次由那藥物引起的痛經也真是不得了,動不動就痛。
她想起了這一茬,又想到這屋里有兩個大男人,卻有些羞于啟齒了。
“我……我肚子痛。”白慕霜說道。
嚴洄突然想起她這一天好像什么東西都沒吃,大概是餓了,便說道:“我這就去安排人做點吃的送過來。”
“不是餓的,是……是月事……所以今晚……”白慕霜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這和她原計劃可不一樣,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很順利地把臺詞說出來,可是杜奕寧的到來影響了她的發(fā)揮。
“你想說什么?”嚴洄問道。
白慕霜有些尷尬,結結巴巴地說道:“今晚不能同嚴大人圓房。”
“沒事,你都嫁給我了,不差這一兩天。”嚴洄將她放下來,起身往門外走去,“我這幾晚住書房,你大可放心。”
咦?這畫風轉得有點快,一時間白慕霜也沒搞懂發(fā)生了什么事。過程雖然不如她原想的那般,但至少結果是一樣的,這樣也就夠了。
白慕霜在跑到門邊,戳了個洞往門外看去,嚴洄果然走了,看到他轉彎離去,連頭也不曾回一下,她也就放心地跑過去找杜奕寧。
“他走了,你出來吧。”白慕霜跑過去,杜奕寧正坐在那里的小凳上。
她有些自豪地說道,“看吧,我就說他不認得杜小姐,你偏不信,這下放心了吧。”
杜奕寧從懷中取出一個翡翠色的小瓶子,關切地問道:“肚子還疼么?”
他這一問問得白慕霜有些恍惚,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溫言細語了,更何況這話還是從杜奕寧的口中說出來的。
白慕霜低著頭,淺淺一笑,道:“好多了。”
“這瓶藥你拿著吧。”杜奕寧遞給她。
“哇塞,你還私藏這種東西,專治痛經?祖?zhèn)髅胤剑?rdquo;白慕霜接過瓶子大笑道,與方才那個扭扭捏捏的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杜奕寧面前才沒那么放不開呢。
杜奕寧滿頭黑線地看著她,“你方才裝嬌羞裝得蠻好,現在又這般豪放了。”
白慕霜嘿嘿一笑,說道,“剛才真不是裝的,在熟人面前和陌生人面前是不一樣的。”
只聽得杜奕寧輕輕地笑了一聲,伸手撫了撫她的頭,說道:“那藥我也不知道對痛經有沒有用,反正小時候我有哪兒痛,祖母都是給我吃這種,吃過也就不覺得有多痛了,后來我就經常自己備些。”
白慕霜細心地收下瓶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說道:“那我就先收下啦,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被嚴洄發(fā)現了就不好了。”
“那好,你也要當心。”杜奕寧又是再三提醒,才放下心來離開了嚴府。
杜奕寧走后,她從小瓶子里取出一粒“藥丸”,放進嘴里的那一刻,她差點就石化了,混蛋杜奕寧,這哪里是藥,明明是糖!
不過即使是糖,她吃下去好像疼痛也緩解了不少。她只要看到這小瓶子,便如同看到了杜奕寧一般,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樣甜。
白慕霜獨自躺在床上,輾轉難寐,不知不覺便捱到了天明。那婆子丫鬟敲過門,問道:“小姐起床了嗎?”
白慕霜一下子回過神來,這頭的難事還沒有解決,她還以為只有這兩個丫鬟會跟過來,沒想到這婆子也跟著過來了。
真是頭疼,若是只有那兩個丫鬟,她只要告訴她們她們的小姐還平安,然后再威逼利誘她們一下,一定就會妥協的??墒悄瞧抛泳碗y辦了,從她的話語來看,必然是希望杜若蘭與嚴洄喜結連理的,若是知道自己壞了她的好事,還指不定會搞出點什么幺蛾子呢。
白慕霜想著想著,還沒開口回答,那婆子便擅自開了門進來,嚇得白慕霜趕忙扯過杯子蒙頭蓋上。
“你們都給我出去!”白慕霜大聲地吼道。
“哎喲,小姐,你是怎么了?讓我看看啊。”那婆子關切地說道,說著便來拉她的被子。
白慕霜自然不能松開了,說道:“沒臉見人啦,我不要讓你看到我的臉!”
“喲,該不會是嚴大人打你了吧,小姐,快讓我看看啊。若是如此,我也好回去報告老爺啊。”那婆子愣是不松手,與白慕霜奪起被子來。
“你先出去,我要更衣!”見勢頭不對,白慕霜趕緊找了個理由把她趕走,耳根子終于落得個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