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霜搞不懂這其中原委,若那嚴大人是個渣男,哪怕是貌若謫仙,送她一打她也不會要,又怎會一面躲避他的追殺,一面提起他還會臉紅呢?
想想自己,那褚昱寒雖長了一張人臉,卻沒一顆人心,還貴為一國之君,她不也說放下就放下了。不知不覺中,白慕霜竟覺得自己是個偉大的人。
杜奕寧在一旁看到她這個不知為何事沉迷得不能自已的模樣,有些無語,便只好自己來問:“姑娘,你與那嚴大人可是有什么過節(jié)?”
錦雀躊躇再三,想了想還是娓娓道來,“在那之前不曾有過過節(jié),在藥房門口是我們初見。”
錦雀講了一個撲朔迷離的故事,白慕霜聽后都覺得有些像戲本兒的故事。
那一日,錦雀與嚴洄相遇在藥房門口,那嚴洄一眼就看上了錦雀,卻也僅僅是看上而已,談不上一見鐘情。而錦雀當時急著把藥送回去,便也沒來得及多看他幾眼,但也記住了他扶起她時的翩翩風(fēng)姿。
她走得急,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于是嚴洄便派人去跟蹤她,一直到了她家里。本來錦雀就警覺到有人在跟蹤她,等到了村子里,人越來越少的時候,那人也藏不住了,便出來向她說明來意,表明是太守大人派來打探姑娘的。
錦雀雖不太記得這太守大人的長相,可也聽聞城中女子說起過,這一任太守出奇的年輕,相貌更是非平凡男子能比擬的,雖常出沒煙花巷陌,卻也是片葉不沾身,有出塵脫俗之姿。
白慕霜聽到這里時,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就算是從前在盛京,她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更不用說只是一個奉賢郡了,不用說,定是那些姑娘腦洞開得太大,把這位太守大人都神化了。
錦雀當時聽聞太守大人有請時,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激動,二話不說便答應(yīng)了,說是擇日會去見嚴洄,那人也就沒有繼續(xù)跟去,回去復(fù)命了。
可是錦雀她爹的病不見好,久而久之,她便把這茬兒給忘了,一直過了一個月,錦雀她爹病重去世。
她爹臨死之前告訴她一個秘密,說是她非他親生女兒,而是他在奉賢郡外的懷古河邊撿回來的,至于她的真實身份,他也不大清楚,剛拿出半塊玉佩,還沒有交到她手里便咽了氣。
白慕霜扶額,心里暗道:“這些個沒良心的爹娘,既然要拋棄她,又何苦再給她留這么半枚玉佩,待她成年以后再來尋親,玩這樣的游戲當真有意思么?”
錦雀見白慕霜明顯地表現(xiàn)出無語,便繼續(xù)說道:“我原本以為這玉佩是我爹娘留給我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玉佩的另外半枚在嚴府。”
“在嚴府?”白慕霜的興趣忽然被提了起來,這件事看似很狗血,其實還有很多地方讓她捉摸不透,畢竟很多事情錦雀還沒有開始講。
錦雀說,她本已忘了嚴洄的約,就在她去城中賣身葬父的時候,好巧不巧又碰上了嚴洄,嚴洄當即出了銀兩將她爹厚葬了,錦雀正要道謝,那嚴洄卻說道:“我出銀兩葬你爹,你當跟我回府,這本是一樁買賣,道謝不敢當。”
從那時起,她便跟著嚴洄回了嚴府。也是從那時起,她再也沒有見到過嚴洄。
不過,嚴洄也并沒有虧待她,她的待遇與府中尋常的丫頭還是略有不同的,她不用做工,也不用伺候誰,只是平時不能出府,月錢照拿,她倒是覺得這日子過得有些清閑。
直到有一日夜里,她輾轉(zhuǎn)難寐,恰好聽見外面有人吹笛子,便循聲而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衣青絲未束的男子正在月光下吹奏著笛子。
她只見了個背影,仿佛從其中看到了姑娘們口中嚴洄的影子。是了,這里是嚴府,這人膽敢在深夜吹奏笛子,不是嚴洄還能是誰?
一曲終了,不知她哪兒來的膽量,竟然走了上去與他搭訕,說道:“想必您便是嚴洄嚴大人吧?”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疑惑地看了看她,笑道:“哦?姑娘是嚴洄府上的客人?”
那人笑得十分溫柔,在月光下襯托得更加完美無缺,錦雀不禁臉紅了,低下頭說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她又抬頭看了看這個人,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很好看,可是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那在下斗膽,想問問姑娘芳名。”他的笑帶來的殺傷力簡直是無法言說,錦雀只是看著他便怔怔地說道,“錦雀。”
白慕霜看著錦雀一臉懷念的模樣,忍不住面部抽搐起來,這錦雀活脫脫就是一個花癡啊,難怪會被色魔惦記上。
白慕霜本想問問這男子是何人,錦雀卻說她也不清楚這人的來歷,這人后來也沒有告訴她名字,后來就像在嚴府蒸發(fā)了一般,再也不見他的蹤跡。
不過在那之后的不久,向來不見人影的嚴洄竟然主動來找她了,也就是前天晚上。
那時,錦雀正在她的房中梳洗,門忽然開了,一個輕薄卻不顯輕浮的聲音從門口飄來,“你是知道我要來,所以在梳妝了嗎?”
錦雀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怔,然后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上前欠身,溫婉的說道:“大人,有禮。”
嚴洄輕笑,道:“你我第一次相見,是在藥房門口,那日你不曾言語便匆匆離去;你我第二次相見,是你賣身葬父之時,你向我道謝卻不曾向我行禮;今日,你怎的變得如此‘識禮’了?”
錦雀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忽而看到他腰間掛著半枚玉佩,便直勾勾地瞅著,許久不動。
那玉佩的紋理圖案都甚是眼熟,就差拿出自己那半枚出來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玉佩了。錦雀堅信自己不會弄錯,那正是那另一半玉佩。
嚴洄看著她專注的表情,又低頭看了看掛在自己腰間的那半塊玉佩,笑道:“你怎么一直盯著這玉看?難不成這玉比我好看?”
“不,你比玉好看。”錦雀脫口而出,緊接著便聽到嚴洄的大笑。
錦雀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慌忙改口道:“嚴大人,我是說,這玉沒您好看。”嚴洄仍是在笑。
錦雀一下子羞紅了臉,低下頭,心中暗暗怨怪自己,“今日這話怎么越說越不對了呢?”
正當錦雀走神的時候,嚴洄一下子取下掛在腰間的玉佩,說道:“既然你喜歡,我這人沒法給你,就把這玉送了你吧。”
聽到這話,錦雀連忙去接那半枚玉佩,手伸到一半便后悔了,她應(yīng)該拒絕的呀!更何況,此刻她的心里竟泛起一絲莫名的酸楚。
她的手懸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尷尬得很。嚴洄的動作倒是利索得很,見她猶豫了,便將玉收回手中,馬上蹲了下去,將這半枚玉掛在了她的腰間。
“大人,您……”錦雀一驚。
嚴洄起身對她淺淺一笑,“既然喜歡便拿去,我嚴府不差那半塊玉。”
“嚴大人……”錦雀咬了咬唇,糾結(jié)著到底要不要問,只見嚴洄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說道,“何事?”
錦雀咽了咽口水,問道:“嚴大人,可否冒昧地問一句,這玉佩為何只有一半?”
“哦?這我也不清楚,我娘給我的時候便只剩了一半,她還說這玉得留給她兒媳婦兒。”嚴洄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
錦雀聽得卻不是那么漫不經(jīng)心,尤其是聽到最后一句話時,不禁霎時間面紅耳赤,羞得抬不起頭來。
“不過我才不要送這種東西給我媳婦兒,你就先收著吧。”嚴洄說罷,轉(zhuǎn)身便走出了她的房間。
錦雀有些不明白,她究竟算什么,送了她這般貴重的東西,卻又表現(xiàn)得那么不重視,把她帶回府卻沒有要強占她為妻的樣子。
第二日,嚴洄便又如同之前一樣,整個府里都沒有人影,聽有些家丁說,他又去逛窯子了。
不知為何,錦雀聽到他去那種地方,腦海里便會浮現(xiàn)出他左擁右抱的樣子,心里就止不住地疼,或許她就這樣喜歡上他了,這樣的莫名其妙,哪怕她還有玉佩之謎沒有解開。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家丁打聽起那晚遇見那個人,家丁們紛紛說沒有見過那人,而且嚴府里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一個人,就好像那天夜里她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幻覺一樣。
她不禁坐在屋中摩挲起那兩塊只有一半的玉佩,將兩塊擺在一起,恰好可以拼成一塊。
“嚴洄啊嚴洄,你究竟是什么人?”錦雀正在沉思,只見門外有人影晃過,不一會兒便傳來了敲門聲。
“錦雀姑娘,你在里面嗎?嚴大人有請。”一個家丁在門外說道。
錦雀一下子回過神來,立馬轉(zhuǎn)身跟著那家丁走了,那家丁帶著錦雀來到后園,正是那日遇見那個人的地方。
后園隱秘在嚴府茂密樹林中,四周環(huán)水,再往里走,處處窮奢極欲,琉璃高樓,玉石雕花,假山石上涼亭也有著金石鑲嵌的五踩斗栱,大理石相鋪的小路,交錯縱橫,不知道會通向哪里。估計沒人知道,這嚴府之中竟有這樣的地方。
家丁帶著錦雀在一處雖很偏僻,但卻比所有地方都更加奢華的院落前停了下來,他指著院中大的就像殿宇的房子說道:“大人在里面等著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