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行刑之前

白慕霜看了看杜奕寧,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拿起面前的碗筷,小小地吃了一口。

“放心吃吧。”杜奕寧的聲音很溫柔。

白慕霜吃飽了飯,凝望著眼前的杜奕寧,然后伸手去抓他的面具。

杜奕寧一下子躲開了,尷尬地笑了笑,道:“你這是做什么?”

“我都是將死之人了,你還是不肯讓我看看你的臉么?”白慕霜的臉上帶著一抹苦澀的笑容,然后有些失落地收回手來。

她還記得當初的那個夢,面具之下是一張猙獰的面孔,她曾懼怕過。不過如今,她更是看清了褚昱寒表面那個偽善的面具,別的一切都不足為懼了。

杜奕寧把臉轉(zhuǎn)去一邊,說道:“你覺得我應(yīng)該是個怎樣的人?”

白慕霜笑道:“我想你應(yīng)該是個好人。唔,不過好像也沒那么好,你看,你也總是欺負我,可你也給我送飯吃……”

白慕霜打心里覺得自己過得很可悲,一頓飯便讓她對一個人的看法有所改觀,若看清一個人就那么容易的話,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我想看看你的臉。”白慕霜執(zhí)著地說道,“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見過嗎?”杜奕寧笑了笑,“不太記得了,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樓外樓酒樓。”

白慕霜啞然,只見杜奕寧站起身來,默不作聲地走到了門口,喚了聲牢頭,“可以了。”

那牢頭懶洋洋地拿起掛在墻上的鑰匙,朝著這邊走來。杜奕寧也回過身來走到她身邊,蹲下來說道:“好好愛護自己,等著我將你活著救出去。”

白慕霜對于這種話也是聽聽就算了,她深知自己如今的處境,褚昱寒想置她于死地,她又如何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呢?就如杜奕寧當初所言,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到哪兒去呢?想自己當初也是可笑極了,既然褚昱寒放了自己一馬,又何苦再貪戀著海市蜃樓,妄想著有朝一日能回到盛京呢?

“嗯。”白慕霜應(yīng)道,然后遠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

離行刑之日還有一天,明日,白慕霜便要被押往刑場,斬首示眾了。然而白慕霜與之前在牢里的樣子沒有不同,沒有像別的死囚一樣呼救,也沒有叫冤,冤枉這種話只能留著給閻王爺說了。

她還是不敢相信,褚昱寒竟然會殺了自己的子民,為的便是陷害她……

白慕霜想到這兒,眼中突然冒出了金光,一下子想通了褚昱寒的做法,心里又開始感嘆他的可怕,“褚昱寒啊褚昱寒,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褚昱寒于年初登基,年號欽安,大興工程,減少賦稅。

這個決策看似是以民為貴,減輕了百姓的負擔,可卻加重了國庫的負擔,稅收減少,而支出在增多,為了不使國庫空虛,他便對尹家下手了。尹家不僅是季陽縣首富,甚至在東興全國都是排的上名號的富商,他早就惦記著這塊肥肉了。

白慕霜不知道自己猜的是否正確,只知道若真是這樣,那尹老爺也就開始逐漸走入他的圈套了。

她想著想著,竟沒有注意到眼前多了個人,抬眼一看,正是那讓她覺得厭煩的一抹鵝黃色。

“妹妹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姐姐竟會淪落至此。”楊妙筠捂著嘴笑道。

白慕霜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這女子哪兒好,竟然把褚昱寒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目測了一下,自己和楊妙筠之間不過一尺的距離,站起身來沖過去跟她拼個魚死網(wǎng)破也是可以的,實在不行,把這狐貍精的臉撓花也是好的。

白慕霜有些無語,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幼稚的事情,不過好像也沒什么不可以。想了想,白慕霜立馬站起身來朝著楊妙筠撲過去。

“我打我打我打……”白慕霜閉著眼對著面前的人抓過去,只是面前像有一堵堅實的墻一樣。

她再一睜開眼,發(fā)現(xiàn)褚昱寒正皺著眉頭瞪著她,“白千凡,你在做什么?”

白慕霜正準備收回手來,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明日人頭都要落地了,趁這個機會報個仇也挺好的。

她伸出手開始打褚昱寒的手肘,那里他曾經(jīng)受過很重的傷,以至于留下了后遺癥,稍微使點勁就會有刺痛感。

褚昱寒果然條件反射地收回了手,還是帶著怒意看著她。

白慕霜又趁他們不注意,取出一根銀針朝著楊妙筠的笑穴刺去,楊妙筠沒有防備,便中了招,開始不停地大笑起來。

“昱寒,姐姐她瘋了……哈哈……快停下啊……受不了了……”楊妙筠大笑不止,褚昱寒拿這場面也沒法子,只好轉(zhuǎn)過去命令白慕霜,“你快讓她停下來。”

白慕霜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又回到墻角,靠在墻上,做一個安靜的美女子。

“朕在跟你說話,聽到?jīng)]有!”褚昱寒一下子沖到她面前來,將她從地上拎起來,怒道。

“你說話是你的事,我不聽是我的事,你大不了現(xiàn)在就把我拖出去砍了,反正我也活不過明天了不是么?”白慕霜使出了全身力氣才從他的手中掙脫,然后冷漠地說完話便又重新蹲了回去。

楊妙筠在一旁笑得不行了,一會兒是捧腹大笑,一會兒干脆倒在地上打滾兒,褚昱寒見拿白慕霜沒辦法,便只好抱起楊妙筠離開了。

白慕霜見這二人灰溜溜地離開了,心里大爽:“大獲全勝!就算是死,我也要讓你們不得安生!”

白慕霜這么快將他們趕走了,卻發(fā)現(xiàn)并不知道這二人的來意,不過看樣子這二人應(yīng)當就是來她面前秀個恩愛,然后祝她走得一路順風,然后再怎么怎么的,反正總不可能是來放她走的。

懷著愉悅的心情,白慕霜在牢獄里度過了最后一個夜晚,望著欄桿外幽暗的燈火,她竟然有些失眠了,從別的牢房里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她就更睡不著了。

此時,她聽到了一些細小的聲音,還有一聲小聲的“啊”,好像是牢頭發(fā)出來的。

“咦,發(fā)生什么了?”白慕霜有些驚訝,跑到牢門旁往外看,只是由于角度問題,什么也沒有看見。

她沒有聽見腳步聲,可沒多久,便有人出現(xiàn)在她的門口,手中還拿著鑰匙。

“竟然是劫獄的!”白慕霜驚呆了,“而且還是劫我的獄!”

白慕霜很驚訝,如果來人是她爹她也能想通,若來人是杜奕寧,她勉強也能接受??墒沁@個人他蒙著面,穿了身紅色的衣服,顯得極為妖艷,外面披了個黑色的披風,身材頎長,有些瘦弱,不像是她認識的人,不過好像在哪兒見過。

那人剛把門打開,便要拉著她走,白慕霜忽然想起了什么,說道:“你是千面玉郎!”

正是當初她到季陽縣來辦的第一個案子,彼時她也曾因此進過牢獄,不過后來托千面玉郎的福,在季陽縣混得一官半職。

“我是杜奕寧。”他把面紗扯下,里面果真還帶著一個面具,不過白慕霜心生疑問,杜奕寧戴著面具本身就看不到臉,這人若是想要模仿他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何況他有可能是精通易容變聲之術(shù)的千面玉郎。

白慕霜覺得事有蹊蹺,一時竟不知該不該與他走了,猶豫間,貌似被換班的牢頭發(fā)現(xiàn)了大叫道:“不好啦,有人劫獄啦!”

那人身手矯健,拉著白慕霜就跑,不顧來人的多少,都順利地穿了過去,只是未能成功地將白慕霜帶出去,因為在門口碰上了褚昱寒。

褚昱寒抽出旁邊差役的刀,毫不留情地往二人的手上砍去,那人將白慕霜往旁邊一推,那刀直直地砍向他的手臂,在手臂上留下了長長的一道傷口。

最后,他還是順利地逃脫了,只是白慕霜又被抓了起來,看押得更嚴了。

褚昱寒冷笑道:“怎么?想跑么?”

“我不想跑,自有人想來救我。”白慕霜說道,那人的確是她不認識的,她堅信那人不是杜奕寧,她也不清楚怎會有人來救她。

“哼,這次絕不會讓你逃了。”褚昱寒對著她狠毒地笑了笑,然后吩咐差役們嚴加看守,決不能讓人有可乘之機。

最膽戰(zhàn)心驚的一夜終于過去了,白慕霜就要上刑場了。

午時行刑,還有幾個時辰呢,她心里有些忐忑。

此時,有人來探監(jiān)了,是以前共事的差役們,他們提著一壇酒,拿著幾個碗蹲在牢門口。

白慕霜見他們來了,忙到門口來,“你說說你們,來就來吧,還帶什么酒啊。”

“這個是掌柜的讓我們哥兒幾個帶來的,說是你以前最喜歡到他那兒拿這種酒了。”一個差役有些傷感地說道,“什么也不說了,讓我們哥兒幾個再陪你喝一碗酒吧。”

白慕霜微微一笑,道:“好。”

她接過這碗酒,感慨萬千,沒想到竟還有人來為她送行,心里十分感動。盡管她平時從不喝酒,今日這一碗還是要一口干掉的。

她端起這碗酒,一飲而盡,喝下去便覺得頭有些暈,哈哈大笑道:“好酒,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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