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霜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活著,還以為是老天憐憫她,又讓她活過來了,結(jié)果環(huán)顧四周,這分明是在季陽縣的宅院里。
她不敢回想方才發(fā)生的事,想想也是后怕,不知是哪個過路的人好心將她救回來,要不然此刻她恐怕是去鬼門關(guān)報道了。
只不過一切都沒那么糟,只要活著就已經(jīng)挺好了。
白慕霜照常去縣衙,只是對于褚昱寒便成了避而不見。既然他想殺她的心意已明了,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她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
剛走進縣衙,杜奕寧見了她便連忙走到一旁,離她離得遠遠的,白慕霜心中甚是奇怪,但那日杜奕寧對她發(fā)火以后兩人就再沒了交談,如今見他是這種態(tài)度,白慕霜本來心有愧疚此刻卻早已煙消云散。
白慕霜不知道褚昱寒還會出怎樣的招數(shù)來對付她,這次算是敵人在暗我在明,甚是棘手,也許哪日一不小心便掉進了褚昱寒設好的陷阱里。
晚上,白慕霜正坐在院中沉思,突然,宅院的門被人打開了,嚇得她騰地從藤椅上彈起來。
來人見她這個反應,嘿嘿一笑,“霜兒在想什么呢?這樣就把你嚇著了。”
來人正是尹天倫,他穿了一身錦緞新衣,那樣子好不得意。
“原來是你?。?rdquo;白慕霜長舒一口氣,她如今就像那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便緊張兮兮的,“你又來做什么?”
“我聽別人說你先前落水了,就想著要來看看你,不知你現(xiàn)在可還好?”尹天倫笑得傻里傻氣的,白慕霜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臉人,只好答道,“勞煩公子費心了,我現(xiàn)在要去歇息了,還請公子趕緊回家。”
“啊?”尹天倫一副掃興的模樣,撇了撇嘴說道,“那好吧,我改日白天再來看你。”
夜深人靜,約莫三更天時分。
“嗒……嗒……嗒……”
靜謐的夜里,季陽縣的街巷上早已是漆黑一片,打更人靠著微弱的月光,“咚——咚!咚!咚!”地敲過三更,然后便聽見了如同滴水一般的聲音。
這一片乃是季陽縣的城北,這邊大都是些破廟什么的,里面的各種神像佛像到了晚上異??植溃偌由线@邊鮮有人戶,所以顯得更加陰森。
更夫有些后悔當初應下了這份差事,每夜來這邊打更,只是這好歹也是一條出路,他也十分感激白慕霜的。
是夜,秋風蕭瑟,寒意開始一點點滲入他的身體。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誰!誰在那邊!”為了自己不那么害怕,他便舉起了手中的銅鑼晃了晃,大聲地喊道,也算是為自己壯膽。
一個黑影從屋頂“嗖”地一聲竄過,嚇得他扔下了手中的銅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見黑影遠去了,他方才漸漸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撿起扔在地上的鑼,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幾步路,他便住了腳步。
那邊有光亮!
盡管光線很微弱,然而在這黑燈瞎火的人定時分也足夠顯眼了。不過他清楚地記得,方才過來時那里并沒有點燈。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光亮,約莫還有十來步的距離,他的表情開始扭曲,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尸體走近。
那光亮的來源是城北城隍廟門口的燈籠,門口有影影綽綽的光影,更夫驚慌地跑走都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這門口掛了一具尸體,那尸體的指尖還在滴血。
“嗒……嗒……嗒……”
他仔細地打量著死者的臉,方才發(fā)現(xiàn)這是季陽首富家的兒子尹天倫。他的手中還緊緊地攥著一枚玉佩,雖然上面沾著血跡,更夫依舊能辨別出這塊玉價值不菲。
“我的個乖乖,要是我能從他身上尋點什么值錢的東西,回去將債還了不就不用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了嗎?”他想著想著,膽子越來越大,與之前那膽小如鼠的人判若兩人。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他這個模樣,保證鬼看了都不敢來找他。
他掰開尹天倫的手指,他的手指還沒有完全僵硬,沒用多大力氣就掰開了,他取過那塊玉來看,半塊白玉被染成了紅色,仍擋不住玉上那個大大的“白”字。
“白?莫非是……”更夫一臉驚訝的表情,連忙將玉收進懷中,又去搜他身上的其他東西。
拿了些東西后,他便高高興興地拿起他的銅鑼,到縣衙報了案。
由于是死的是季陽縣首富的兒子,縣令大人聽到這件事便從床上驚醒過來,“什么?在我季陽縣竟會出這種事?完了完了……你說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那個人來了的時候死,看來我這烏紗帽是快保不住了……”
他急忙下了令,深夜將縣衙的一眾差役召集到縣衙來,商討關(guān)于這件事的解決方案。
那尹老爺?shù)弥@件事時,一下子暈了過去,差點就閉了氣,醒來只是顫巍巍地說道:“不管花多大代價,一定要將害死小兒的人捉拿歸案!”
季陽縣很少出現(xiàn)命案,平日里都是些盜竊案子,如今真的遇上了殺人案,這縣令大人便坐不住了,整個人都沒了頭緒。
“慕霜啊,你說說你有什么看法?”縣令大人下意識地向白慕霜求助。
白慕霜在一旁思忖了片刻,道:“下官如今是禮房的柬書,不管理刑事。”
縣令大人見白慕霜的表情堅定,便只好轉(zhuǎn)向另一方詢問杜奕寧:“杜吏書,那你說說你有什么看法啊?”
杜奕寧回答得很是干脆,“下官尚無頭緒,這尹公子平日可有與人結(jié)仇?”
“杜吏書,尹公子的人緣素來不錯,平時待大家都還挺好,談何結(jié)仇?”白慕霜在一旁冷眼旁觀,她雖然也想抓出這個兇手,可看見杜奕寧這一副吃癟樣,就不想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這……或許是情殺,也有可能是搶劫殺人。”杜奕寧推測道。
白慕霜在一旁譏笑道:“是啊,杜吏書多猜幾種可能,指不定哪次就猜對了呢。”
一個仵作說道,“吏書大人也許說得不錯,這有可能是一起搶劫殺人案件,在我檢查尸體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為首富的兒子的死者,竟然身無分文,當時便有了這種想法。”
“這么重要的發(fā)現(xiàn)你怎么不早說?這可是能決定案件走向的重要線索!”縣令大人急了,說話的語氣比平時可怕許多,整個縣衙上下都嚴肅得很,安靜得聽不見一點都聽不見別的聲音。
白慕霜也是贊同的,所謂斷案,不過是先看案情走向,再沿線索尋找嫌疑人,然后找到證據(jù)然后定罪。
若是沒有仵作提供的這一條線索,想來第一個應該找的就是那個報案的人,也就是尸體的發(fā)現(xiàn)人,他或許會知道更多。
仵作的尸檢結(jié)果說明,死者是先被鈍器擊傷的,然后再用利器刺要害部位導致死亡的。
白慕霜提出要找報案人了解案情,縣令大人二話不說便下令把更夫帶到了縣衙之上。
更夫雙腿顫抖地跪在地上,“大人,今日找草民來有什么事嗎?”
“你見到死者的時候,他的身上可有東西?”縣令驚堂木一拍,嚇得更夫直哆嗦。
“是……是的……”更夫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在說謊。”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只見褚昱寒正站在門口,然后從門口走進來。
“草民沒有說謊……”更夫的聲音越來越小,便顯示出他心虛。
“尚書大人怎知他在說謊?莫非你也見過尸體?”杜奕寧的質(zhì)疑聲傳了出來,登時縣令大人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急忙維護道,“放肆,你就算說全天下的人殺了人,也不能說尚書大人!”
“不過尚書大人那句話也是疑點重重。”杜奕寧復述道,“尚書大人莫非看過尸體?”
“哼……這小小刁民,你覬覦人家的財物就算了,還殺人滅口!”縣令大人直接無視了杜奕寧的話,想快點定這人的罪,好早點結(jié)案。
沒想到,褚昱寒竟叫住了縣令大人,“慢著!”
之后,他又對著跪在他腳下的更夫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說真話么?”
更夫趴在他面前,連磕了好幾個頭,說道,“我說,我說!東西是我拿的,可是認真的不是草民殺的,草民冤枉??!”
“你把你偷來的東西拿出來,或許其中還有罪證。”褚昱寒說道,白慕霜看著他那堅定的目光,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東西都被草民拿去當了……”更夫有些為難地說道,“要想找回來恐怕困難……”
“嗯?”褚昱寒目光冷漠,看著他,“你說什么?”
“草民這就回去取。”更夫被他震懾住了,連忙應聲答道。
白慕霜看著這奇怪的一幕,旁邊的差役都議論紛紛,這尚書大人插手得可真強硬。
此刻,褚昱寒卻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微微一笑。她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卻不知道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她再看向杜奕寧,卻發(fā)現(xiàn)杜奕寧一臉陰險地望著褚昱寒。
“他究竟想干什么?”白慕霜很好奇,便相杜奕寧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