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必須要動手。太姥爺把心一橫伸手抱住那顆惡頭向外使勁一拉,那顆惡頭頓時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就好像幽冥鬼泣一樣刺耳。接下來只感覺到虎口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原來那顆惡頭的嘴里居然長滿了細(xì)小的尖牙,一口就咬住他的左手。
頓時那股鉆心的疼痛順著手掌心開始向上爬,并且越來越厲害。太姥爺都有些支撐不住了,身子下意識一斜,懷里的那根白石毛筆正好滑下來不偏不倚的點在惡頭眉心。又是一聲鬼叫,惡頭緩緩的閉上眼睛,那些尖牙也都縮了回去。
接下來就是穩(wěn)婆和郎中的事情了,兩人站在外面看著人們在屋里屋外的忙活著,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怎么樣了。最后翠婆疲憊的走了出來看著太姥爺點點頭:“老天開眼啊,娘倆的命算是保住了。”
聽到這里總算松了口氣,然后兩眼一黑太姥爺就暈了過去。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郎中正在給他把脈,他問自己這是怎么了,郎中告訴他中毒了。
太姥爺一聽就猜出怎么回事,一定是那顆惡頭,他的牙齒里定有劇毒。郎中說這種毒他見也沒有見過無能為力,好在太姥爺身強(qiáng)力壯又中毒不深,開一些解毒的藥短期之內(nèi)能夠壓得住但以后就說不準(zhǔn)了。
這個時候太姥爺想起了翠婆,他似乎知道這索命鬼嬰的來歷。不大一會翠婆來了,說這種鬼嬰她也只是聽老輩們說過,但凡懷有鬼嬰的孕婦必定背有人命,死去的冤魂追命來了。
再往下她也不知道了,只說解鈴還需系鈴人。要想解鬼嬰毒怕還需要那顆惡頭才行。申天順一聽就急了說那顆惡頭現(xiàn)在在哪里?
翠婆說還在小少爺?shù)纳砩希坏珱]有死反而好端端的長在上面。只是自從被那根白石毛筆點中之后就再也沒有動靜。
說話間鮑田虎來了,千恩萬謝的謝過太姥爺還給了他兩塊銀元,太姥爺現(xiàn)在沒空理會那些銀元只說惡頭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得安寧,最好去蓮花觀請高人下來收服鬼嬰。
這也是太姥爺靈機(jī)一動想出的辦法,如今自己這個樣子未必能請的動蓮花觀的人,即便他是一個燒火的老頭。
有道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山林有遠(yuǎn)親。有權(quán)有勢的人辦事就是方便,大約兩個時辰的樣子下人回報說蓮花觀的高人請回來了。
太姥爺和申天順走出去一看,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穿著一身破舊的道袍正蹲在墻角‘哧溜,哧溜’的吃著一大碗三合面,吃的那叫一個香,就和上輩子是餓死鬼轉(zhuǎn)世一樣下作。
申天順看的都饞了嚷著說也要吃一碗,這個時候鮑田虎才意識到兩人還沒有吃飯,趕忙吩咐下人多下幾碗面。
三合面是由白面、玉米面、豆面混合成的面條。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很難理解三合面對那個時候的人有多金貴,三人蹲在墻角就和比賽一樣,甩開腮幫子撩起后槽牙,一口接著一口,一碗賽過一碗,如天狗吞月似風(fēng)卷殘云。這頓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才告一段落。
三人幾乎是扶著墻角才勉強(qiáng)站起來的,最終結(jié)局老道士以二十碗的輝煌戰(zhàn)績拔得頭籌,申天順十五碗,太姥爺最次,只吃了十碗。
鮑田虎都看傻了,如果不是青天白日還以為家里來了三個妖怪,見過能吃的可沒見過這么能吃的。
老道士站起來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說,后生不錯,敢和我‘吞云道人’比吃飯你們很有前途。鮑田虎可顧不上笑他們?nèi)齻€不要臉,家里還有一個索命鬼嬰呢,央求著老道快點施法。
這時候他整了整道袍說:“你家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所謂索命鬼嬰那是尋常人的叫法。其實它還有一個學(xué)名叫‘陰陽頭’,這個陰陽頭十分厲害怨氣極重不好對付啊!”
老道擺明了在擺譜,太姥爺看在眼里也沒有去戳破,畢竟自己還有事求人家。
鮑田虎能混到這般田地自然也不是一般人,馬上叫人拿出十塊銀元來。不過這吞云老道卻閉口不言看也不看,只說我輩修行之人不收金銀銅臭。
鮑田虎是何許人也,馬上聽出弦外之音。立刻讓人準(zhǔn)備了十袋白面,十袋大米和一車土豆送往蓮花觀。
太姥爺這個時候才明白怎么回事,當(dāng)時那個年代沒有秩序,物價一天一個樣子,錢這個東西反而不如食物來的穩(wěn)妥。
老道捻著胡子好像還嫌不夠,太姥爺有些著急了一拉他的道袍說差不多了,別一會收不了鬼嬰反丟了人。
被太姥爺小瞧老道不是很開心,只說得了陰陽頭的人必定背有人命,如今是那冤魂索命來了??梢胫嗡仨氈朗虑榈膩睚埲ッ}。
這話說的很清楚,就是要問一問老四家媳婦到底背了哪條人命??墒侨螒{鮑家威逼利誘老四媳婦就是不肯透漏半個字。
甚至鮑田虎發(fā)怒掏出槍來抵在她太陽穴上都無濟(jì)于事。這個時候太姥爺靈機(jī)一動說你死就死了,可孩子一輩子背個惡人頭叫怎么回事,即便是不會死,那也是個怪胎,以后娶媳婦都難。
話說到這個份上老四媳婦心動了,說事情可以說但只能給她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太姥爺一個人說。
“這件事情壓在小女子心底好久了……”她看著一旁的雙頭嬰兒留下了眼淚。
眾人走出去,房間里只剩下老四媳婦和太姥爺兩人,她躊躇了半天終于說出一件往事。
老四媳婦真名叫柳娘,老家在山東煙臺附近,當(dāng)年天下大旱整個村子開始逃難。
這一路非常艱難,同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爹娘也餓死在途中,只剩下相依為命的弟弟。
這一天兩人餓的實在受不了了,能吃的東西都吃了。恰巧在路旁看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孩,姐弟商量說反正他也要死了不如吃了他。
那個年代餓極了也就沒有什么人性可言了,姐弟兩人就在路邊活活的吃了人。柳娘還記得那孩子死前怨毒的看著她姐弟倆說:“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沒過多久弟弟就病死了,而柳娘命大東撞西撞來到了鮑莊餓倒在鮑家門外,然后被回來的鮑家老四碰到,就做了他的媳婦。
話說到這里太姥爺不由的唏噓,逃難的他見過,易子而食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很難說這件事情是對是錯。
這件事情柳娘說只對他一個人說,即便是那老道也不能全說,只希望他能救自己的孩子,至于柳娘。
“我吃了他,就讓他來吃了我。”她是這么說。
這話剛剛說完,一旁的小孩惡頭忽然睜開眼睛發(fā)出一陣詭異的笑聲,然后怨毒的看著柳娘居然說出一句話來:“你們?nèi)叶嫉盟溃?rdquo;
太姥爺急忙掏出白石毛筆在惡頭的眉心一點,再度恢復(fù)平靜。
出了房門太姥爺馬上找到老道說出事情的全部,這個時候也就顧不得什么守信不守信了。
吞云老道一聽眉頭緊皺說這事難辦了,那小孩活生生的被柳娘姐弟倆吃了,怨氣何其重。畢竟她們吃的時候人家還活著,如果不吃以后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現(xiàn)在人家被你吃了,反過來找你報仇天經(jīng)地義。如果老道強(qiáng)行滅了它反而有違天道,必會種下惡因。
無奈之下老道說先找惡嬰談一談,如果不行再尋它法。
再度來在柳娘的臥室,叫人把她抬出去,房間里就只剩下老道、太姥爺和惡嬰了。
他擺了一爐香念了幾句咒語高叫一聲:“開!”
但那惡頭就是不睜眼,老道覺得奇怪。太姥爺掏出懷中的白石毛筆說會不會根它有關(guān)。
后者看到白石毛筆就是一聲驚訝說:“赤鬼天毫,你怎么會有這東西?”
太姥爺急忙說出了翠婆外的乞丐,吞云老道聽完點點頭說那就不奇怪了,至于怎么個不奇怪他卻沒說。
老道拿著毛筆輕輕的在惡頭眉間一掃,后者頓時睜開眼睛憤怒的說出一句話:“燒火老頭,這檔閑事你少管。”
老道按下怒氣好言相勸,但那惡頭口出狂言說這件事不死不休,不但要柳娘和這孩子的命,而且還要鮑家上下滿門抄斬,一個活口都不留。
因為要不是鮑家收留了柳娘,她早就死了。還有太姥爺和申天順居然敢管它的閑事,也得死。
眼看惡嬰越說越激動大有說干就干的趨勢,老道急忙拿筆再度點了它的眉心。
“這件事情沒得商量,麻煩了。赤鬼天毫只能鎮(zhèn)住鬼氣時間也不長,我們先把惡頭取下然后再想辦法。”
取惡頭這件事情并不容易,絕不是翠婆嘴里說的那種咔擦一刀的事情,如果那么辦惡頭死不死不知道,孩子準(zhǔn)沒命。
吞云老道說要取惡頭必須要幾件東西。百年柳條、房頂霜、皮子毛、香灰和貓尿。
其中百年柳條就是活了一百年的柳樹上面最高的一枝,而且不能破損必須在早晨太陽初升時取下,那個時候柳條上還有露水,最易。
房頂霜顧名思義就是房檐上的霜。皮子毛是黃鼠狼尾巴上最粗的那根毛,香灰也有講究,要早晨第一炷香落下的灰。
這些都好辦,唯獨那貓尿難死了太姥爺和申天順。鬼知道這貓什么時候撒尿,兩人盯著鮑家那只大花貓足足守了一夜愣是沒尿出一滴來。
這一晚上忙壞了兩人,又是灌水又是吹口哨引導(dǎo),甚至為了讓它快點消化都給貓做起了腹部按摩,忙活了半天只蹦出個屁來,一點尿意也沒有。
這也難怪,別說貓了就是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下也尿不出來。這么隱私的東西本能上就排斥。可要是走開了,萬一貓尿在了地上就前功盡棄了。
太陽破曉,東西都預(yù)備齊了就差貓尿,吞云道人急了催人來問。太姥爺火了說這貓不尿我有什么辦法。
這個時候一個郎中出了個主意,說貓尿這種東西也是一種中藥。先人傳下一個方法把醋蘸在貓的鼻子上,它就會大小便失禁就有貓尿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拿醋來一試貓頓時渾身癱軟,屎尿拉了一地。
老道又叫他們把貓尿、房頂霜和香灰混合在一起涂抹在柳條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皮子毛編入其中。
這個時候日上三竿,老道喝退了左右,只留太姥爺和申天順兩人在身邊護(hù)法,等到陽氣鼎盛便要開壇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