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得見!”我驚得脫口而出,不可置信的看著林青莞。
她沒有回答我,冷聲反問:“現(xiàn)在可以換個地方說話嗎?”
我活了十幾年,頭一回遇到一個和相同的人,立刻將我爸平時對我的諄諄教誨炮拋之腦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我和林青莞沿著學校后面的小路,一路到了學校后山,站的地方離得王小帥的墳墓不遠。雖說王小帥的鬼魂沒在那兒,可是瞧見那十幾朵大花圈和王小帥的墳墓,我這心里就直打鼓,腦海中不由的浮現(xiàn)出王小帥滿臉鮮血的樣子。
“林青莞,我們一定要在這里說話?”我看了看遠處王小帥的墳墓,不由的捏了把汗。也不知道林青莞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喜歡跑到這種地方來說話。
這個地方看起來就陰森森的,指不定一會兒又從哪兒冒出個拿著板磚兒的惡鬼呢。我左看右看,越看這心里越發(fā)麻。
林青莞似乎并未有半點害怕,她望著遠處王小帥的墳墓,問我道:“看見沒有?王小帥的墳墓!”
“看見了?怎么了?”我掃了一眼王小帥的墳墓,滿腹疑惑,難道林青莞要說的不是關于陳宇的事兒?
“待會兒跟我去見陳宇,周五的晚上,咱倆一塊兒來刨了王小帥的墳。”林青莞一邊指著王小帥的墳墓一邊不緊不慢道:“我已經看好了,到時候咱就從側面那條路上去……”
如果說過去我對林青莞的印象是校花,清冷,那么此刻的她只有兩個字足以形容——奇葩?。?/p>
我被她嚇得不輕,愣住半響才結結巴巴道:“你說什么來著?刨墳??!刨墳王小帥的墳!林青莞你瘋了吧?”
“你若是不想一直這樣不男不女的下去,就按照我說的做!”林青莞一邊兒說一邊兒往山上走,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子,那口氣簡直就像是上了年紀的老神婆子:“王小帥下葬那天,那些忽然而至的邪祟你也瞧見了,那不是巧合。”
“我當然知道不是巧合,可那和我有什么關系?”王小帥的死又不是我造成的,只要與我無關的事兒我都不想多管,我不想再挨揍,也不想我媽擔心。所以,左思右想以后,我還是決定不管這事兒。
拿我爸的話說,富貴在天,人各有命。那種東西是不會無端端的找上誰的,肯定是的那人欠了它什么??傊?,除了我這樣生來招鬼的倒霉蛋以外,其他人會被找上,那都是有緣由的。若是人叫那東西給害死了,待到了閻王爺那兒閻王自有評判,我犯不著去管那些事兒。
我本來就招鬼,讓那玩意兒給纏上了,并不像普通人那么容易擺脫。若非迫于無奈,我是不會主動去招惹那玩意兒的。我果斷拒絕了林青莞:“你想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唐垣,你不會是害怕吧?你難道想一直這樣下去,一直做一個人妖?”林青莞見我不愿意去,竟使起了激將法,刻意咬重了‘人妖’二字。
她的確是刺激到了我,人妖、二尾子、娘娘腔這些刺耳的字眼我從小到大聽過無數(shù)次,可是每一次聽到還是憤怒,我捏緊了拳頭,氣的渾身顫抖,死死的瞪著眼前面容嬌俏的女孩兒。
林青莞的眼神依舊是冷冷的,似笑非笑:“怎么,生氣了?我告訴你,如果你永遠愿意去管這些事,你這輩子,下輩子,甚至是下下輩子都是這個鬼樣子!永生永世都是個娘娘腔!”
“還有,你是不是以為有了那塊破玉佩就能保你一生平安?”林青莞向前靠近了一步,滿目輕蔑:“你以為有了那塊破玉,王小帥以后就不會再找上你了?無知!王小帥死的那個早上,你在男廁里遇見過他吧?而且……你還和他打了一架。倘若你當時不是一直照著他的腦袋打,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會有命在?”
王小帥的腦袋?。∥以臼菨M腹怒氣,這會兒卻是滿腹的恐懼,滿身的雞皮疙瘩。
我爸說,一個鬼生前死的時候傷在哪里,它就最怕人家攻擊他那個部位。王小帥當初是因為腦袋重傷而死的,所以,他最怕人家打他腦袋。如果……那天我動手打的不是王小帥的腦袋,那么我現(xiàn)在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了。
想到這里,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又對林青莞的身份產生了質疑:“你怎么知道我和王小帥在廁所里打架的事兒?”
“你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還知道,你前世作孽,叫人下了詛咒。若為女子當被人換作男兒命,若為男子當換作女兒命。欠債換命,天經地義。”林青莞拒絕回答我的問題,接下來說的話更令我震驚:“倘若今生你還不完,來生接著還。你若不想繼續(xù)下去,就按我說的做。”
這個林青莞怎么知道這么多?甚至連前世作孽,今生還債這事兒都知道?。∵@件事除了我家里人,馬家村就沒有一個人知道。
我爸媽他們是不會到處說的,我外公和外婆更不可能說,我出生的時候,甚至是在我五歲出事那年,我小舅舅在外地讀書,我這具體是怎么回事,他壓根不知道。我奶奶和那個老道士更是不可能到處說的,那……林青莞是怎么知道的?
我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著林青莞良久,才結結巴巴道:“你……究竟是誰?我憑什么相信你?刨人家墳!虧你想得發(fā)出來,這種缺德的事兒我才不干!”
我懷疑林青莞是被鬼附身了,而且不是個普通的鬼,弄不好是個已經死了幾十年的老鬼。有些老鬼在人間游蕩得久,善于掌控人心,附身于人時偽裝得幾乎沒有破綻。有些時候,甚至連當事人最親近的人也察覺不到異常。
我下意識的轉身,林青莞卻再次開了口,一如既往的陰冷冷:“唐垣,你難道沒有發(fā)覺,你身上那塊玉佩已經不如從前那么管用了么?你若不聽我一句,不僅你自己會招惹禍端,你身邊的人也不會有好結果。”
“胡說八道!你以為會相信你!”我咬牙切齒,話剛說完拔腿就跑。
這個林青莞很詭異,今天班里同學個個滿頭黑氣,被她那么一吼就全都消失了,現(xiàn)在她又要讓我跟她一塊兒去見陳宇,更離譜的是讓我周五和她一起去刨了王小帥的墳??!而且還是半夜刨墳!!
王小帥下葬那天,我又不是沒看見那些東西,雖然我有馬煙槍爺爺送的玉佩護身,也不能蠢到故意去招惹那些東西吧!要像和王小帥那樣打一架尚且還好,倘若一個不小心全給帶回馬家村了……
我一路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忐忑不安,路過村口老陳頭的墳前時,我仿佛看到老陳頭露出一口大黃牙沖我笑,嚇得我一個激靈,當時就摔了個狗吃屎,摔下去之后我才想起,老陳頭前段時間已經投胎去了。
老陳頭是五年前得肺癌死的,因為他生病用光了家里的積蓄,最后也沒能把病治好。人也走了,他老婆也因此受了刺激整天病歪歪的,他兒子更因為這事兒拖到三十好幾也沒能結婚。一年多前村頭的劉瘸子給他兒子介紹了個寡婦,前段時間結了婚,他兒子一結婚,他老婆也精神了,老陳頭這才放心的去投胎轉世。
臨走前就是站在他那墳前沖我笑,說是讓我多幫著照看著他家小孫子,他家媳婦兒都沒孩子,哪兒來的小孫子,倒是有個小孫女兒,是那寡婦帶的拖油瓶兒。
我瞧著這老劉頭一定是興奮過度,又在人間飄蕩得太久,腦子糊涂了。
我的腦子倒也是有些糊涂了,無端端的怎么會看見老陳頭了,看來真是讓林青莞給嚇到了。挺漂亮的一個姑娘,怎么就非得拉著人去刨墳呢!
罷了罷了,還是先回家問問我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林青莞和我們家無親無故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事兒的?
“爸……”我剛剛踏進家門,嘴里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到了。大熱的天兒,我爸居然穿了個大棉衣。這也就罷了,他腳下居然還抱著個暖水瓶,額間細密的汗珠密密實實的。
我媽和我外公外婆他們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呆愣愣的看著我爸片刻,大聲道:“爸,這大熱天兒的,您咋穿上棉衣了?您這手里的暖水瓶是怎么回事兒???”
“兒子,回來了!”我爸抬頭的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王小帥的臉,定睛一看,那還是我爸的臉,就是氣色不大好。整個人臉色青白青白的。一邊兒起身朝我走過來,一邊兒將手中的暖水瓶遞給我道:“這大冷的天兒,你咋穿這么少?快快快,來抱上暖水瓶兒進屋穿上衣服。哎呦,這天氣也不知是咋的,說下雪就下雪,說起來,馬家村的冬天也好幾年沒下雪了……”
“爸……現(xiàn)在是夏天。”我打斷了我爸的話。
晃眼之間,我看見我爸身后的木頭桌子上放著把菜刀,那菜刀上還有血,而且地上還有一只帶血的袖子,那……那像是我媽的袖子。林青莞的話瞬時在我耳邊響起,她說我是躲不掉的。
我不由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袖子,抬眸看著無論是神色還是打扮都詭異至極的我爸,心驚膽戰(zhàn),結結巴巴:“爸……我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