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聽了,楞了一會,胖子切生生的問道:“妹子,卷龍溝是啥地方,咋聽你說著臉色都變了?”
女子的眉頭緊皺著:“卷龍溝是北邊的一個無人荒溝,綿延上百里。早年的時候經常有牧民誤入卷龍溝,全都是一去不復返,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的。”
我心里面不由得腹誹,覺得這女人有點危言聳聽,這年代汽車一腳油門,抽根煙的功夫就能跑出十幾里地去,百里長的一條溝,怎么會有這么兇。
更何況,現(xiàn)在科學技術這么發(fā)達,滿天都是衛(wèi)星,GPS一開哪兒不能定位到,怎么可能還有這種吃人溝的存在?
女子似乎從我的表情上讀到了一些東西,重重的嘆息一聲:“你不相信?卷龍溝就是這么邪門,自打村里幾輩子之前就有講究,卷龍溝就是這么個生人勿進的地方。”
女子說完,轉身急匆匆的走出帳篷去,我和胖子倆人大眼兒瞪著小眼,胖子一拍手:“對對對,我先給師父打電話!”
胖子說著,就撥通了方七爺的電話,轉而把手機調成免提,連珠炮一樣把我們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胖子說完,還補充道:“師父,你說是不是這些鄉(xiāng)巴佬牧民危言聳聽,哪兒有這么邪乎得地方,不就是一條小山溝嘛。”
方七爺嗤笑一聲:“邪乎?咱們現(xiàn)在遇到的邪乎事情還少?
有些事情說得太邪門你們也不信,但你們想想,羅布泊無人區(qū)那邊兒,大學者彭加木帶著那么大一個后援團進去,還不是照樣說失蹤就失蹤,到現(xiàn)在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種地方咱們國家有不少,但是多數都因為各種原因被封鎖掉了,我看這個卷龍溝不簡單,要不然以你師伯的本事,他會出不來?”
胖子頓時愣了,聲音聽上去也開始有點虛了:“那可怎么辦啊師父,我……我這就開了車去找他去!”
“你小子少犯渾!”方七爺厲聲訓斥道:“依我看這地方肯定有古怪,你想救人可以,但是得做好萬全準備,記住,當地人說的話不能盡信,但是絕對不能一點兒不信!
我看你就這樣吧,先做好準備去救人,一路上隨時跟我保持聯(lián)系,明白嗎?”
胖子點頭如雞琢米,看來還真是聽他師父的話。
掛斷電話之后,女子突然走了進來:“兩位,跟你們商量件事兒,村長去鄉(xiāng)上報警了,但是現(xiàn)在時間不等人,我看你們開的是越野車,能不能……”
“有啥能不能的!”胖子一甩手:“我?guī)煵苍诶镞厓豪е?,我跟你們一起去,你們好好照顧好我這位小兄弟就行。”
我掙扎著坐起來:“不用了,我和你們一起去。”
女子看著我們倆,牙齒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說干就干,我們收拾好行裝,走出帳篷,當我們來到車子邊上的時候,卻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胖子有點兒蒙圈:“大妹子,你們這兒去救人的人呢?”
女子低著頭,聲音很?。?ldquo;村兒里的老人都不讓去……就只有我一個……”
胖子這下不樂意了:“我說你們這是干嘛,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出了這事兒還都甩手不管了?困在里面那些人他們家里人也愿意?”
這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說了一句什么話,不過我們卻沒聽懂。
循聲望去,一個蒼老佝僂的身影走過來,身后跟著七八個各色打扮的青年牧民。
“巴特爾老爹。”女子說道:“剛才老爹說,卷龍溝實在是太兇險了,現(xiàn)在讓年輕人進去,只是送死,所以才不能讓我們帶人進去。”
那個巴特爾老爹看著我和胖子,還有手上拎著毛氈水壺的女子,眉頭皺起來,又說了一句蒙語。
女子臉色一變,蒙語回了一句,其他幾個壯實的牧民后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不過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我和胖子一句都沒聽懂。
說到激動處,一個留著小胡子的青年牧民走到我身邊,拍著我的肩膀很是激動的,用漢話一字一板道:“女人,不吉祥!”
我一愣,看著女子,這女子一臉羞憤,眼看又要爭辯起來。
這時候,巴特爾老爹突然一拍手,干癟的臉上頓時橫生出一股豪氣,仿佛讓人依稀看到了一絲他年輕時候的昂揚,旁邊的年輕人們頓時都閉上了嘴。
巴特爾老爹默默地走到女子身邊,臉色肅穆的念叨了一句,女子兩只眼睛頓時淚水盈盈,一下子就跪在了巴特爾老爹的面前。
年親人們卻不說話了,那個小胡子瞪了女人一眼,嘆了口氣,順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回了人群里。
女子老半天才抬起頭,眼中帶淚道:“巴特爾老爹說,要去可以,但是必須要讓他跟我們一起去。”
胖子嘿嘿一笑,整個人喜笑顏開:“好啊好啊,人說什么來著,人老精鬼老靈,老馬還識途呢,這老頭兒活這么一把年紀帶個路肯定沒問題,就這么定了。”
我連忙拉了胖子一把,巴特爾老爹看起來在這幫年輕牧民心中地位頗高,胖子用如此戲謔的口吻說話,實在是不大合適。
不過那老頭兒似乎也不介意胖子的語氣,只是毫不客氣的擺擺手,立刻就有兩個年輕人送過來一個碩大無比的褡褳,直接拉開車子后座,放在上面。
緊接著,又把巴特爾老爹扶著上了車。
胖子一把拉起女子:“走吧大妹子,救人如救火,時間不等人,動身吧。”
開車之后,女子坐在副駕上面負責指路,我和巴特爾老爹坐在后面,一行人幾乎都是一字不發(fā),一路上沒有什么交流,我們這支小型的救援隊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一路北上。
草原上,一眼望去全都是深黃色的莽原,胖子開的很過癮,車子開出去一個多小時,就來到了一座灰蒙蒙的山腳下。
或許正應了北方天高云低的說法,前方這座看上去灰蒙蒙的山,看不出來有多高,因為抬眼向上看,沒多遠就是一大片烏滾滾的濃云,把整座山遮住了一大半,頗有幾分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沉重。
我們老遠看著,有一條小徑,似乎也勉強可以讓汽車盤旋而上,胖子正準備加大馬力,卻聽見女人和巴特爾老爹兩個人同時叫了一聲,車子應聲戛然停下來。
“雪倀!”女子驚叫:“雪倀要來了!”
我和胖子都沒聽大明白,只是看見前方山體和濃云相接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條細微的亮線,好像是陽光正在拼命撕扯開一片烏云,想要漏下來的樣子。
很快,那條亮線變粗了一些,一道光芒照射下來,打在深黃色的草原上,感覺就好像一個碩大無比的舞臺上,打下了一道追光燈一樣,直直的射在我們的車窗玻璃上面。
這感覺,簡直就好像是一場天然的舞臺劇,我們方圓幾十里內都是烏云籠罩,卻只有我們暴露在這陽光之下。
平心而論,如此景象著實讓人感嘆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但是事情發(fā)生在卷龍溝危機的同時,又讓我和胖子心里面有點慌慌的。
這時候,巴特爾老爹突然間好像發(fā)了脾氣,用蒙語沖著女子大吼起來,女子一邊哭,一邊低著頭對著巴特爾老爹不斷說著什么。
我和胖子一句也沒聽懂,只能瞎猜,我突然想到了剛才那個小胡子牧民過來跟我說的那句話:“女人,不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