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叔關(guān)上門,一轉(zhuǎn)身,砰的撞在了我身上,把我撞了一個趔趄。
叔一把扶住我,罵道:“小兔崽子,你怎么擋我路啊?”
我一把抱住叔的大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叔,我看到-屋里有-有人!”
“噢?什么人敢來這里?你看花眼了吧?”叔似乎不信,拉著我就往里走。
叔藝高人膽大,可我不行,我進門那會往屋里看了一眼,真的看到門口那里有一個人影,那人影一閃而過,像是進了里屋,我看的真真的,所以我死命的把叔往后拖,說啥都不進去,也不讓叔往里走。
“你卻定你看到的是個人?不是樹的影子?”叔問道。
我說:“叔?。∥铱吹降氖莻€人影,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可我就怕他不是人啊。”雖然和叔在這里住下了,也沒發(fā)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可在我心底深處,對這個全家死絕的房子,還是充滿了深深的恐懼。
“瞧你那點出息,你不是帶著這個嗎?想見鬼都難!”叔說著扯了扯我脖子上的龍精,繼而又道:“別怕,不管是人是鬼,有叔在,都能給他揪出來。”叔說完,抱著我就進了屋子。
叔開了燈,調(diào)侃我道:“你看看,人影在哪兒?。?rdquo;
“在里屋呢,我親眼看著他往里屋走了。”我指著里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珊鋈挥窒氲剑易叩臅r候很急,應(yīng)該是沒關(guān)里屋的門才對啊,可這會兒,門怎么關(guān)了!
我正想提醒叔不要過去呢,叔卻一腳踹開了里屋的門。
我怯怯的往里看了看,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屋子不大,一目了然,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叔,八成真的是我看錯了。”我撓撓頭說道,為自己的草木皆兵有些不好意思。
而此刻,叔卻像是沒聽到我說話,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把我往炕頭上一放,順手拿起旁邊一把掃帚,就往柜子地下使勁掏去。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呢,就聽吱的一聲慘叫,一只啥動物從柜子底下就竄了出來。
我目瞪口呆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不就是我們第一天住在這里的時候,我半夜見到的那只大老鼠嗎!
那老鼠個頭足足有一只母貓那么大,渾身的毛竟然是白色的,肚子滾圓,很肥碩的樣子,“叔~叔,就是這個,那晚上我見到的紅眼睛老鼠就是這個,他還會自己開門呢!”我給叔比劃著,生怕他不信似得。
可說到這里,我仔細看,這只老鼠的眼睛并不紅,倒是有一點黃綠色,難道不是那晚我看到的那只,這樣的老鼠難道不止一只?想到這里我就感到一股子惡寒。
我記得那晚炕下的那只老鼠不怕人,它還和我對視了好一會兒,才自己拉開門走了的,可這只老鼠明顯很害怕的樣子,他東一頭,西一頭的,在屋子里亂竄,可里屋總共就那么大個地方,他個頭又大,除了柜子底下,他真是沒地躲了。
可叔就拿著把笤帚站在柜子邊,它又貌似對叔很忌憚,自然是不敢往那跑,最后它原地轉(zhuǎn)了幾圈,竟然一下跳到了炕上,然后從我的腿上跑過,奔著窗戶就去了……
我嚇得嗷嗷叫,幸虧叔反應(yīng)及時,舉起笤帚狠狠的就抽在了白毛老鼠的身上,這一下力道不小,白毛鼠吱的慘叫了一聲,從炕上滾到了地下,又開始跟沒頭蒼蠅一樣瘋跑,最后可能自覺也沒個地方躲了,它便停了下來,前爪高舉人立而起,充滿警戒的和叔對立著,對叔齜牙咧嘴狀似威脅,身上的毛也都蓬了起來,顯得它更大了,看那架勢,叔若再難為它,它能上去跟叔博上一博。
叔也不動手,一直盯著那老鼠,老鼠也盯著叔,后來我發(fā)現(xiàn)倆人,哦不對,是這一人一鼠之間的氣場變了,剛開始老鼠的眼神兇巴巴的,后來那老鼠在叔眼神的注視下,目光竟是一寸寸的弱了下來,最后竟然輕叫了一聲,慢慢的趴伏在了地上,之后毛也順了,只是渾身卻在瑟瑟發(fā)抖。
叔往前走一大步,蹲在大老鼠前面,食指彎曲,用指關(guān)節(jié)在那大老鼠的頭上輕輕敲了兩下,那大老鼠就服服帖帖了下來,不發(fā)抖,也不動了。
“叔,這大老鼠怎么了?”我很驚訝,分明在一邊瞅著,卻沒看出叔對它施了什么法。
“這叫控獸術(shù),是一種傳承于一萬多年前,舊石器時代的特殊巫儺文化,流傳到今日,所知之人已然寥寥無幾,叔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叔揪著大老鼠后背的皮毛,把他拎了起來,舉在眼前細細觀察,一邊跟我做解釋。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手指著在叔手里,乖的跟個木偶似得大老鼠問道。我不懂啥巫儺文化,我只想知道叔是怎么把那白毛大老鼠定住的,我覺得這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若是讓我學(xué)會了,那我出去又有了一種臭顯擺的資本。
“叔用的是念力,因為不精通,定住它也要費一番心神,而叔在湘西那邊親眼所見,有巫儺的傳人,他們控制獸類時用的是咒語,咒語連念三遍,無論是家禽還是野獸,都會被定住,定住后的動物,不管是你在它們耳朵里塞個炮仗,還是把它們放在刀山火海中生煎,它們都不會動一下,那才顯示出了巫儺文化的博大精深。”
叔的話聽的我一愣一愣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幅畫面,一只雞淡定的站在煎鍋里,下面都熟了,上面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有這能耐,上山打獵這不得發(fā)了嗎?”我一拍手,給巫儺某特殊文化的傳人研究了一份好營生。
叔的嘴角抽抽了幾下,道:“你見有用玉石去壓咸菜缸的嗎?”
我愣了一下,心里挺委屈,這咋還跟咸菜缸扯上了?叔都沒好好聊天……
“叔,這老鼠怎么這么大啊,我還是頭回見這么大的老鼠,這得吃什么好東西,才能長成這塊頭啊!”我看那老鼠乖巧,也禁不住在它身上摸了兩把,別說,毛還真滑溜,跟緞子似得。
叔把大老鼠提遠了一些,不給我碰,說道:“這是人為馴養(yǎng)的通靈鼠,特點就是個大,毛白,眼睛綠,這種老鼠的主人,從小就喂他吃腐肉,或死人肉。”
“養(yǎng)通靈鼠的人大多是一些民間的通靈人,她們信奉鬼,通常家中供有鬼的牌位,而她則通過招鬼來給人看病,算命,問事等,和鬼互惠互利,也就是人們通俗說的神婆。”叔說道這里的時候,又解釋道:“自然也不是所有的神婆都供奉鬼,有些供奉的是各種動物和妖、山精、樹怪等修行的靈體,那些人被人稱作出馬仙。”
“那些供奉鬼的神婆,請鬼上身是非常有損身體的一件事,鬼本身陰氣太重,上人身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是不可估量的,這也是為什么越是靈驗的神婆,每天看的人數(shù)越少的原因,她們不管門庭若市,隊排了幾條街,都一律一天只看三個或五個,三五個過后,來人給再多的錢,她們也一律不看,那不是因為她們有錢不賺,而是是因為她自身的承受能力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
“還有就是為什么人們都說,早上第一個去找神婆算命的人最準,那也是在休整了一晚后,她的身體精力旺盛,請鬼上身相對容易的原因,其實不止是請鬼,請一些妖,精,怪等東西,對身體損耗也是很大的,只不過其中以鬼最盛!”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極個別的神婆,便用一種很古老的秘法,養(yǎng)出這種通靈鼠。如此再招鬼上身的時候,直接附身在大老鼠的身上,因為老鼠從小吃腐尸肉,陰氣足,可它又是活的,陽氣也不缺,可以說是陰陽調(diào)和,而通靈鼠的主人在請鬼上身后,也會用移魂術(shù)附身在老鼠身上,借用老鼠的身體,和鬼溝通,這樣做既能把自身損害降到最小,又能每天多看幾人,賺取更多的錢了。”
聽叔說完,我那方才摸了老鼠的手,是舉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了,吃死人肉長大的老鼠,還真是挺膈應(yīng)人,我跑到外屋去洗手,來回洗了好幾遍,回來看見叔還提著那大老鼠研究呢,我說:“叔,你還真是不講究啊,你對著只吃死人肉的老鼠看啥呢?”
叔嘬牙花子,道:“這老鼠可能沒撈著吃多少死人肉,應(yīng)該主要是吃動物腐肉長大的,它的眼睛不是那種陰森森的綠,只是淡淡的綠,看來它的主人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整天弄死人肉給它吃。”
聽叔這么說,我又想起來了:“叔,那老鼠眼睛是紅色的呢?那晚我看到炕下面那只,它不會是喝血長大的吧?”說完這話我都挺佩服我自己,我這推理能力是日漸精進了。
可惜叔很快否決了我的推斷,整出一個比這還讓我難以接受的事實。